皇帝在他的質問中再次陷入沉默。🌷🍧 ➅9s𝔥ᑌ𝐗.Ⓒ𝓸𝕄 🐊♨
駱霆威的問題他在這一年多里反覆問過自己。
然後每每得到的都是讓自己窒息又無法接受的答案。
他咬著牙不得不承認,大楚可以沒有他們崔家,但不能沒有駱家。
東南西北四周的外族,除了駱家他再尋不到第二個能擋得住這些外族入侵的將帥。
可這樣就是他們駱家造反的原因嗎?
「陛下何不從自己身上尋找原因?我從無反心,駱家家訓第一條就是要忠誠護主,要愛重百姓。
「我駱霆威可以對天起誓,在尋回寶兒前心中沒有半分不該有的心思。」
至於尋回寶兒之後的種種,也是在一再的逼迫中不得已而為之。
皇帝只靜靜的看著他,似是想看出他這番話到底是否出於真心。
可,現在已然是這樣的局面,就算將過往的種種全部說清又有何意義?
駱霆威垂眸給自己倒了杯酒,豪爽的一口灌下。
「陛下可知每次戰事,前方要死多少將士?
「他們也都是有爹娘有妻兒,家人都在指望他們靠拼殺得來的軍餉活下去。
「可不論是平日裡還是戰事吃緊之際,討要軍餉物資的奏摺遞到京城,得來的永遠都是毫無回音。☺💙 ➅9s𝓗υX.cσ𝓶 🍮🍪
「陛下可是覺得眼前的餐食無比粗俗?但這是邊關將士一年裡也吃不到一頓的佳肴,是他們也許已經戰死,都不會出現在夢裡的美味。
「陛下在皇城裡出生,在皇城裡長大,從不知外面的百姓過得是怎樣的日子。
「這天下,不是只有朝臣之間的制衡,也不是只有嫌惡忌憚皇子們對皇權的渴望,為君者有太多事需要做。
「而你,只做了最末流的那一些。」
駱霆威仰頭將最後一杯酒喝完,他放下酒杯站起身。
「我不會殺你,但你的兒孫我不能留,我不能給我的兒孫們留下麻煩。」
他說完就轉身大步離去,帶著醉意好一會才回過神,意識到他在說什麼的皇帝,慌忙爬起來追在他身後大喊。
「駱霆威,你不能,你不能這樣……」
他腳步踉蹌,還沒走到殿門,就被守在外面的將士冷眼瞪著,又砰的一聲將殿門關起。
他癱坐在地上,眼前浮現出幾位皇子或真切或模糊的面容。
他從前最是厭惡幾個兒子,尤其在朝臣上奏要求立儲時,對幾個兒子的厭惡達到了頂點。
此時想到此生也許再也見到他們,他心中最為慌亂的卻是除了太子和大皇子,旁的皇子他居然想不起他們的面容。
駱霆威從奉先殿出來,便由駱翰愷引著,祖孫二人向著文華殿走去。
「祖父,孫兒在您到京城前做了一件錯事,還請祖父責罰。」
「你做了什麼錯事?你做下的所有事不都是我命令你做下的嗎?」
「祖父……」
駱翰愷心中一驚,再要說上兩句就被駱霆威揮手打斷。
「這些以後再說,先去文華殿看看那些文官,往南疆送信了嗎?穆子越何時能啟程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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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京城裡的文臣們,他一個人都不信任。
但不信任這些人也不能不用。
他曾同幾個兒子說起過戰事結束後,又當如何做。
幾個兒子的意見都是這文臣之首,不能交於不信任之人。
穆子越雖然年紀尚小,資歷尚淺,但有他們在一旁協助扶持,這戶部尚書當朝首輔的位置,他擔得起。
駱翰愷知道此事,此時駱霆威問起便立即說道:「早在幾日前就往南疆送了書信,一路加急快馬加鞭,應該就這一兩日就能到渝州。」
穆子越一直知道他們的打算,所以收到書信一定會第一時間動身啟程。
只算算腳程,就算他日夜不歇,趕到京城時也要大年初一之後。
「嗯,先簡單將京城的局面穩一穩,讓你去尋得帳房還有戶部從前的侍郎,可都尋到了?」
「尋到了,現在就在宮中候著,祖父可以隨時讓他們去戶部查帳。」
鄧文昌已經被他處置,但鄧家的家產還沒來得及抄沒。
但戶部在他手下多年,他貪墨的銀子不會隨著他的死去就一筆勾銷。
當初那些軍餉物資,以及挪走的糧草和各種補給,經手之人要麼如數吐出來,要麼他讓人去抄家流放!
新朝,總要有些雷霆手段!
尤其福州和銀城那邊的戰事還沒打完,還是需要大量銀兩物資的時候。
凌家這隻肥羊,他不能再毫無節制的薅下去。
寶兒進宮後就被駱翰愷安置在文華殿旁的側殿中。
現在後宮中的嬪妃都還沒有處理,駱翰愷不想讓她同皇后五公主等人有太多接觸,便將她安頓在了前殿。
魏東在交代過鄧貴妃的罪行後,就被駱翰愷丟在一邊。
他猶豫過想要趁亂出宮出京,想辦法回到自己的老家度過餘生,但這道念頭只在他腦海中浮現片刻就被打散。
他是皇帝身邊最得力的大太監,他聽過見過的事太多太多,留在宮裡也許還能保住小命,一旦偷溜離開,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想通關竅的魏東就狗腿的跟在駱翰愷和駱家人身邊,幫他們張羅準備各種事。
此時,寶兒的房中,魏東就老實的立在一旁。
「皇后和五公主現在在哪裡?」
寶兒吃飽喝足,終於想到那倒霉的母女二人。
她同皇后接觸不多,只從那零星的幾面間可以窺見皇后是個可憐人。
有皇帝這種夫君,還有五公主這種心眼多成篩子的女兒。
不過皇后是否可憐與她無關,她問起那二人只是單純的想看熱鬧。
五公主那藏在綠茶之下驕傲又刁蠻的性子,在沒了公主身份後,她還會一如從前那樣蠻橫嗎?
寶兒揉著下巴,視線掃過魏東。
魏東忙弓著身子湊上幾步:「回大姑娘,後宮所有嬪妃和年幼的公主皇子們,都被關在皇后的寢宮裡。」
「五公主也在?」
「是,可要老奴將人帶來?」
魏東小心翼翼的用餘光掃著寶兒的神色,結果只看到寶兒揉著下巴搖了搖頭。
「不過是個手下敗將,看她做什麼,倒胃口。」
只要五公主過得不好,她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