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侍」?
何天腦子微微「嗡」一聲,趕緊手忙腳亂的還禮,「這……」
「還有,」阿舞直起身,笑吟吟的,「何常侍以大功封新安縣侯,婢子再替何侯賀喜!」
說著,再斂衽。
何天腦子再微微「嗡」一聲,再趕緊手忙腳亂的還禮,「這……」
常侍,自然是散騎常侍,官三品,名義上掌門下,不折不扣的「朝廷重臣」。
賈謐、段廣皆任此職。
不過一個半月,由白身而五品,由五品而三品,超遷之速,本朝無先例!
縣侯,封爵之中,僅次於郡公、縣公、郡侯。
縣侯後頭,還排著一大串——
伯、子、男、鄉侯、亭侯、關內侯、關外侯。
縣侯,是真正意義上的「侯」。
對了,大伙兒都曉得的故事——
當年,關雲長也不過就封了個「漢壽亭侯」嘛。
他大哥劉備,做鎮東將軍之時,封爵是「宜城亭侯」。
那還是曹操刻意籠絡他哥兒倆呢。
縣侯和縣侯又不一樣。
新安,東周王畿,距洛陽不過一百多里的樣子,目下也屬於廣義上的「京畿」,晉朝肇建,重新區劃,新安本境之外,又兼併了谷城的西境,真正一等一的大縣、要縣、富縣!
何天氣血翻湧,正常情形下,本應立即頌聖的,又覺得在阿舞面前,整這種虛頭巴腦的沒意思,直起身,滯一滯,一笑:
「還真是沒有想到!」
阿舞上上下下打量著他,點頭,「不錯!這才像個『臨大事有靜氣』的樣子嘛!」
雖已可確定沒通知我開會不是砍我腦袋的前奏,但還是不能不問:「那個朝會……已經結束了?」
「當然!你不看現在都什麼時辰了?」
「呃……」
「你一定想問,為啥沒人喊你與會?」
「呃……是!」
「別想那許多,」阿舞的口吻,帶一點譏嘲,「皇后就是心疼你,怕你睡不夠,不許人打攪你!」
就算您語氣誠懇,介個說法,我也是不信滴。
「我在弘訓宮……皇后很生氣吧?」
阿舞冷笑,「何侯自己說呢?」
「呃……」
「『豎子!』『非人哉!』『何物等流!』『滾刀肉!』……反正,皇后把她曉得的俗俚都罵完啦!」
何天不由頭上冒汗。
「不過,倒不礙著雲鶴先生升官、封侯?哼!」
何天陪笑,「一定是你在皇后面前替我……」
阿舞「呸」一聲,「誰替你……」
就在此時,門外腳步聲響,賈謐笑聲朗朗,一邊邁檻,一邊作揖,「雲鶴,恭喜!」
何天趕緊還禮,「明公,同喜!」
賈謐再作揖,這一回,對著阿舞,含笑說道,「陳才人,還未來得及替你賀喜——恭喜了!」
哦,原來你也升官了。
才人,位比千石,再不是「低級女官」了。
何天亦對阿舞作揖,「陳才人,恭喜啊!」
阿舞瞪了何天一眼,回禮賈謐,「賈侍中,同喜!」
哦,賈明公,您轉了侍中。
侍中亦官三品,只是位次在散騎常侍前。
於賈謐,這自然不算升官,但他也沒有「升官」的必要,皇后臨朝,一般人眼中,賈謐的地位,已仿佛太子了!
三人落座,何、賈對坐,阿舞打橫,替他倆招呼茶水、點心。
賈謐眼圈發暗,當是一夜未睡,迄於目下,但精神煥發,興致勃勃:
「雲鶴,沒喊你與會,就是想叫你多歇一歇——你別多想。」
我……不信。
嘴上卻這樣說,「謝皇后和明公體恤!」
「今日朝會,情形大致是這樣的——」
「首先,自是宣示楊駿謀反伏誅,以及逆黨名錄——還是那十個。」
就是說,二楊依舊在列,依舊逃不過一個「族」字。
何天心中微微一沉,但也並不意外,只在心裡一聲嘆息,緩緩點了點頭。
「我倒是主動提了句,『有人以為,應該以鍾毓例為二楊申理,各位以為然否?』」
「你猜怎樣?——沒人答話!」
「所以,賈思范說的,還是有道理的——朝臣眼中,三楊一體,楊駿開罪的人太多,大楊倒了,二楊、三楊猶在位,朝臣們如何放心的下?」
「所以,雲鶴,這件事,你就放開罷!」
何天只能再次默默點頭。
何以不喊他與會?原因之一在此了——
會上,做為皇后親信,他若像今晨一樣,激烈反對入二楊於逆黨,這個場,咋收啊?
同時,也會在朝臣中造成混亂——你們君臣,居然不是一條心?
賈謐見何天不做異議,頗為欣慰,點點頭,繼續:
「其次,就是參政大臣誰何了——」
「下邳王晃薦汝南王亮,無人異議,這個不意外。」
「左僕射荀愷薦衛伯玉,居然也無人異議——這個可就有些意外了!」
「你也曉得的,衛伯玉聞望雖高,在朝中的人緣,其實不算太好。」
「沒有人薦張茂先。」
「於是,就此定了下來,加汝南王太宰,加衛伯玉太保,皆錄尚書事。」
「並詔征汝南王入京。」
「衛伯玉當然謙辭,也當然不許辭。」
「再次,赦天下,改元。」
何天問,「改成什麼?」
「元康。」
元康,你終於來了。
心中默念:明年,公元291年,就是元康元年了,希望,這是一個真正的「更始」之年吧!
「接下來的,」賈謐喝了口茶,微笑,「就比較有趣了——封賞有功之臣。」
「你就不必再說了。」
「楚王瑋為衛將軍、領北軍中候。」
「東安公繇為尚書右僕射,進爵為王。」
何天目光一跳,喝一聲彩,「好!」
賈謐一笑,「就是照著你『不能叫楚王掌政權、不能叫東安公掌軍權』的建議辦的。」
「聽到自己『為衛將軍、領北軍中候』,楚王蹙眉,那個樣子,是不大滿意,但勉強還能接受——」
「畢竟,衛將軍地位崇高而北軍中候實掌兵馬。」
「但聽到東安公『為尚書右僕射』,楚王的臉,『刷』一下就黑了下來——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
「東安公呢,卻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微微張著嘴,有些不可置信的意思了!」
「你不是說,『這兩個人,一定要想法子拆了開來,不能叫他們連成一氣』而『楚王嫉妒,以此入手即可』嗎?」
「立竿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