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嗎？」

  楚南快步走進去，沒有人回應，只有一串風鈴，正在風中作響。

  這串風鈴，是和當年的隱庭，僅有的區別。

  看著熟悉的布局，楚南沉默。

  他知道。

  秦妙依真的回來過，只是已經離開了，屋內桌椅落滿了灰塵，周圍也滿是雜草，沒有任何氣息留下，楚南無法追尋。

  「小哥，你找誰？」

  一位獵戶，探頭來看。

  「不清楚，這座荒廢的宅子，自我小時候就在了，一直沒見到人。」

  獵戶是凡人，面對楚南的詢問，搖了搖頭。

  「打擾了。」

  楚南抬腳走出隱庭，獵戶追了出來，卻是瞪大了雙眼。

  他眼中的小哥，只是一眨眼就不見了。

  楚南一次騰挪，就來到天陳古星其他大陸上。

  當年。

  他在紅塵中感知時間痕跡，有過很多身份，有過很多住處。

  如今再來。

  楚南發現，這些住處猶在，並非前身，而是後來被重建過，布局和當年一樣。

  那是以這種方式懷念，以這種方式袒露心聲，讓楚南握緊雙拳。

  正如秦花語所言。

  秦妙依既倔強又傻。

  若非他尋過來，豈能看到這種無聲的懷念，再過一段時日，就要歸於塵土了。

  而這些住處。

  不是落滿灰塵，就是被他人侵占了。

  面對侵占者。

  楚南直接將對方扔了出去，言稱不要再進來。

  他知道。

  秦妙依是回來過，但又離開了，楚南準備再沿著昔年的悟法之路尋找。

  剛欲離開天陳古星時。

  楚南突然注意到，距離隱庭數百里外的一座山坡。

  山坡上繁花似錦，點綴著一座土墳。

  土墳墓碑上的字體，很是秀氣，上面有著楚南第一次來到天陳古星，見到的王嬸一家人的名字，只是也快淡去了。

  凡間數千年。

  連能回憶起來王嬸一家的人，都沒有了。

  「是妙依重立的嗎？」

  楚南走了過去，發現墓碑下方，還留著一行小字，宛若在告慰已逝之人。

  「他並非無後，不止一子。」

  映入楚南眼帘的剎那，讓他沉默了。

  當年。

  王嬸臨走之前，還指著他說，你這後生不行，認為他沒有留下子嗣。

  秦妙依重立王嬸一家的墓碑，還留下這麼一句話，讓楚南心中五味雜陳。

  楚南縱身而去，在悟法之路上尋找。

  「是在躲著我嗎？」

  楚南腳下有些踉蹌。

  他以太武山特有的聖物，和遠在諸天的秦花語聯繫，得知秦妙依並未回去。

  他又對秦妙依的聖物，發出了訊息，皆是石沉大海。

  要麼是棄掉了聖物，要麼是刻意不回應。

  秦妙依有孕在身，肯定不會行危險之事。

  「我知曉你，並不想打擾我合道。」

  「你若在萬界，那我便在萬界中繼續合道。」

  「我身在哪，哪裡就是我的道！」

  楚南停止了漫無目的的搜尋，對秦妙依的聖物發訊後，便找了一個無人古星端坐，以陣台隔絕星空。

  楚南數次呼吸，這才調整好了情緒，展現天嫉合道法。

  時間光束出現在楚南體內，被力量、殺戮、歸真、吞噬、毀滅所環繞，如六條大天地巨龍碰撞，期間鴻蒙之氣不斷湧現，既是在定楚南的真身，也是融合介質。

  楚南的完美合道，已進行了五成。

  而天嫉合道法，得人族前四帝完善、打磨，這個過程依舊避開了天機，沒有任何異象爆發。

  「這是我的規則……」

  楚南沉心感知著六大法則，融合五成所顯現出的規則。

  宇宙中的聖主規則。

  融合法則，規則足夠強，有了大、中、小天位之分。

  前提是，融合功成圓滿。

  他才融合五成，還在自身有缺的階段，可他卻感覺超越了所征戰過的大天位。

  若是他刻意擴散開去，絕對能引發大天地震動，烙印於紀元規則榜，身姿化入烙印，名垂紀元，輕易而舉。

  楚南能感受到自己的強大，在與日俱增。

  那是規則在日益完善，所帶來的感觸。

  六大法則融合中的碰撞，縱然有極大的痛楚，但蛻變感也蔓延了全身各處。

  縱覽古今，何懼一戰！

  這顆古星，同樣宇宙源氣稀薄，不適合催生文明，只有一些普通的野獸。

  楚南端坐於此，氣息盡斂，如同一塊磐石巋然不動，一切激烈變化，都在聖軀內進行。

  同時。

  有大天地運轉軌跡被擾亂的奇景，圍繞著楚南發生。

  一隻鳥雀，突然變得力大無窮，撞翻了幾座巨峰。

  一棵不斷抽枝的參天大樹，突然結束生命歷程，沒有一點徵兆。

  一頭溫順的野兔，有了可怕的殺形，站在食物鏈的最頂端。

  ……

  更有浮光掠影在虛空中浮現，干擾了時間流速。

  諸天萬界的修者，修為越強，破壞力越強。

  但在平凡中體現至理，普通中闡述大道，才是最難的，這也是聖君所追求。

  楚南的六大上等法則，擾亂了這顆星辰的衍化規律。

  隨著時間的流逝。

  這些法則的影響範圍，在逐步縮小。

  因為楚南身上、毀滅聖刀上的法則紋理，正如浪潮消退，在天嫉合道法的推動下持續融合。

  二十年逝去。

  楚南消耗了六百根鴻蒙之氣，這個數字在上古紀元，都是嚇人的，他的法則已融合了六成。

  再過三十年。

  融合進度再次提升，赫然達到了七成，楚南的血肉一片透亮，肌體有至理，血液有道音。

  才進行合道時。

  六大法則不斷碰撞，每一次都如大世界破滅，讓楚南身軀要從內部瓦解，要靠鴻蒙之氣依附聖骨和血肉，才能維持不崩。

  而現在。

  已經不需要了。

  繼續融合的過程中，法則碰撞再激烈，都只是讓楚南身形微微晃動，裂痕癒合，化為血痂，再緩緩退去，似在不斷新生。

  而認真衡量。

  楚南還沒有真正，衝破自身的境界桎梏。

  每隔一段時間。

  楚南都會拿出太武山的聖物，關注秦妙依的下落，可還是沒有線索。

  「亂古施主，你在此地悟道嗎？」

  有這樣的聲音，突兀在外界響徹，雖被陣台所隔絕，可還是被楚南聽到了。

  他沒有封閉五感六識，就是怕秦妙依出現在附近。

  「三苦禪師？」

  楚南聖念探出，很快發現一位披著破舊袈裟的白眉老僧，正立在星空中，渾身都是血。

  「數十年前。」

  「貧僧見到亂古施主的身影，這次遇到了難題，想請亂古施主施以援手。」

  「見到此處有陣法隔絕，這才猜測亂古施主在這裡。」有了回應，三苦禪師雙手合十道。

  「說。」

  楚南開口。

  他在昔年的悟法之路，尋找秦妙依時，也入了南山大界，遙遙見到了這位老僧，發現對方還在萬界施以善舉。

  他也沒有刻意規避，點頭示意就離開了。

  「不久前，貧僧發現有天羽族的聖君，來到萬界，擒住一位擁有頂尖體質的孩童，獲取童血。」

  「貧僧想救下，卻被隔空打傷，僥倖活了下來。」

  「貧僧據此追查，發現天羽族的強者，又鎖定了某個文明，以大陣封鎖天地，阻止文明內的生靈傳遞消息，泄露秘密。」

  三苦禪師解釋，「在大陣合攏之前，貧僧施法遙望，似乎見到了一位，昔年陪伴在你身邊的佳人。」

  轟！

  三苦禪師話語才落，如一尊龐然大物覺醒，冷冽的氣機宣洩宇宙。

  一襲白衣的楚南已然掠來，滿臉的猙獰，「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