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地宮散發著滄桑的氣息，在昏暗的視線中，如複雜的迷宮。

  洛凝霜雪白裙衣飛舞，如翩翩蝴蝶在前方穿梭，並不擔心會迷失。

  楚南乾脆收起了破妄之眸，專心跟著洛凝霜。

  一路深入，所看到的建築越發精美，不懼歲月的侵襲，遍布了機關暗道。

  甚至有的地宮牆壁上，還刻有複雜的陣紋。

  楚南駐足凝望。

  這片綿延千里的巨城，是九曲皇朝皇室所居，有超凡王軍守護，自然少不了靈陣。

  四百多年的風風雨雨，諸靈陣都沒能被磨滅，是因為得到了修繕，不需被驅動，就能壓制洞天飛天遁地。

  在靈陣附近。

  楚南再次看到兩具屍體，有被靈陣轟擊的痕跡。

  「和你一樣，都曾是青州驕子榜上的人物。」洛凝霜開口。

  「看來東贏皇朝，拿九曲瓊宮為噱頭，剷除了不少威脅！」楚南冷笑望向身後。

  如果他沒有猜錯，東贏的千絕名宿也跟來了。

  他若止步不前，這些被修繕的靈陣，就會被驅動。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來？」

  這次，輪到洛凝霜好奇了。

  以北王的天賦，只要安分修煉，不久就能迎來洞天不敗的時代，成為紫府皇者也不在話下。

  沒有必要冒險，來探九曲瓊宮秘。

  再以北王強勢的性格，更不會受人制約才對。

  「你不也是一樣。」楚南語含深意。

  對待敵人，他自然不會手軟，但也要先找到九曲瓊宮再說。

  「九曲瓊宮，快要到了。」洛凝霜不著痕跡轉移了話題。

  往前再走十里地，便是地宮的中央，一條白玉大道蔓延而上，連接了一座瓊樓。

  瓊樓非常聖潔，竟在瀰漫霞光，亦真亦幻，不染片塵。

  「九曲瓊宮！」

  楚南舉目眺望，心頭升起莫名的情緒。

  他爺爺楚無敵，來過這裡！

  只是。

  這裡的氣氛十分壓抑，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白玉大道上，更是鋪滿了屍骸，表明此地有危險！

  「跟著我！」

  洛凝霜神色凝重，然後走上白玉大道。

  她動作很緩慢，像是怕驚擾鬼神，更怕擾亂氣流。

  楚南詫異。

  白玉大道上，雕刻著精妙的壁畫。

  有仕女，有文士。

  或是持簫，或是抱著琵琶，栩栩如生，像是要從壁畫中走出來。

  隨意一縷氣機的流動，都能讓壁畫中的器曲奏響，殺人於無形！

  「所以這些人，是被壁畫殺死的嗎？」楚南喃喃道。

  百般兵器，皆可殺人。

  對九曲皇朝而言，手中的樂器，便是殺人之兵。

  九曲皇朝對音律的研究，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境地了，能影響到修者的心神。

  這也是為何，踏入九曲瓊宮的洞天，出來以後大多瘋癲。

  實力弱的，都死在了這裡。

  實力強一些的，則是精神受損。

  楚南跟著洛凝霜，用了半個時辰，這才走過了白玉大道，瓊樓赫然在望。

  嘎吱！

  洛凝霜深吸一口氣，然後推門走入。

  「這位西皇養女，竟然能安然抵達九曲瓊宮？」

  「無妨，我們的任務完成了，趕緊撤，驚動那位存在，我們也跑不了！」

  遠處三道身影，像是感知到危險，轉身迅速離去。

  瓊樓內流溢瑞霞，沒有一點陰氣，倒是充滿了芬芳的花香，隨著空氣的流動，有琴瑟和鳴聲迴蕩。

  楚南目光掃過，頓時微微一怔。

  這裡簡直是一個寶庫。

  →

  靈兵橫陳，大塊靈石灑落在地，還有撰寫武技、功法的古卷和孤本，扔得到處都是，堆得像是一座座小山。

  即使是洗劫過幾個大國的楚南，呼吸都有了幾分急促。

  但他沒有妄動，跟著洛凝霜來到一扇屏風後。

  那裡堆滿了各種書籍。

  一道消瘦的身影，正坐在那裡。

  楚南凝視，頓時渾身一震。

  那是一位，活著的老人！

  老人頭髮稀疏，牙齒都快掉光了，如著魔一般翻閱著書籍，在紙張上寫寫畫畫，像是在譜曲，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了。

  「此前，那廣場上響起的琴音，是這位老者所為？」楚南心驚。

  這位老者，很有可能是九曲皇朝的人。

  活過四百多年，能讓當代東皇，止步於瓊樓前。

  噠！

  輕盈的腳步聲響起，只見洛凝霜一步步迎向老人。

  「又有來送死的嗎？」

  「本皇在譜曲，誰敢打擾！」

  老人豁然抬頭，渾濁的眸子中爆發紫光。

  他不曾起身，乾枯的手掌，卻朝著洛凝霜拍來。

  「他，是九曲皇朝的曲皇？」楚南大驚。

  四百年前，九曲皇朝被擊穿，群強皆隕，曲皇為何還能活著？

  對方出手太快，就算是楚南，都沒辦法救下洛凝霜。

  「孩兒洛凝霜，拜見祖父！」

  洛凝霜早已克制不住情緒，顫然開口，屈膝跪在老者面前。

  「祖父？」

  老人如遭雷擊，乾枯手掌，停在洛凝霜身前。

  「你姓洛？」

  老人像是想起了什麼，扶起了洛凝霜。

  「四百多年前，九曲皇朝遭劫。」

  「有九曲皇室遺孀躲過一劫，受青州西歐皇朝所護，生下了孩兒。」

  「今日來瓊樓，是為迎祖父出關！」

  洛凝霜淚如雨下，像是見到至親的孩童。

  她被西皇所養，卻從未忘記過，自己的根，是九曲皇朝。

  得知曲皇很有可能還活著，她不顧險阻來此，想要復興九曲。

  「時光一瞬，滄海桑田，本皇畫地為牢，青州竟已過去四百多年了。」

  聽著洛凝霜的敘說，老人渾濁的眸子，恢復了一絲光亮。

  一代皇朝，走向了落幕啊。

  昔日的部下，都成為了塵土了，只剩下他還苟活於世。

  「好孩子，快起來。」老人連忙扶起洛凝霜，仔細打量，又哭又笑。

  「畫地為牢？」

  楚南微微皺眉。

  洛凝霜是九曲皇朝的血脈，他早就猜測。

  與他同行，全因他非皇朝子弟，實力又足夠強大。

  只是曲皇口中的畫地為牢，又是什麼意思？

  九曲皇朝和楚族，有關係嗎？

  「曲皇前輩！」

  楚南上前問道，「你可曾聽過楚無敵這個名字？」

  「楚無敵！」

  這三個字，宛若世上最恐怖的魔咒，讓老人神色頓變，然後朝楚南望來。

  時間仿若停止。

  楚南的樣貌，倒映在老人渾濁的瞳孔上，讓他的表情變成了深深的驚恐。

  「前輩！」

  「你，你不要過來！」

  「我九曲皇朝，雖以九曲為名，可只傳承了『太清真序』的其中四曲。」

  「小人無能，剩下的五曲，小人實在不懂啊！」

  老人閃電般退到角落中，身子瑟瑟發抖，鼻涕淚眼齊流，讓洛凝霜懵了。

  楚南也是發怔。

  旋即，一絲驚喜浮現面龐。

  曲皇如此反應，只有一個解釋。

  這位老人，將他當成了楚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