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茶話會的提議，被大家否決，校長只當江躍他們是跟老孫關係親，要先去看望老孫，並沒有覺得有太多不妥。

  但是話都已經說出來了，萬萬不可能再收回。否則他這個校長的臉面也沒地方擱啊。

  茶話會黃了，晚飯要是又黃了，釋放出來的信號豈非是揚帆中學所謂的團結大好局面根本就不存在？

  關鍵的是，他這個校長的面子，好像並不值錢，這些學生並沒有多看重？

  這對他校長的權威無疑是一次巨大打擊。

  可再怎麼著，這聚餐還得硬著頭皮搞啊。

  還好只是兩個女生缺席，而且都是以減肥的名義。

  只要江躍參加，校長覺得，這晚餐就不算失去意義。

  其實江躍要不是答應得快，看到孫老師這種情況，他也不想參加。

  眼下他沒開口拒絕，已經算是給面子了。

  童肥肥其實也想抖一抖脾氣，不過江躍沒發作，他也不好藉機發揮什麼。

  校長的所謂飯局，杜一峰等人其實一點興趣都沒有。只不過這一伙人主要看杜一峰的態度。

  而杜一峰的態度則完全取決於江躍的態度。

  杜一峰見江躍沒有開口拒絕，自然也便默認參加。

  他現在唯一的追求就是找到各種機會接近江躍，示好江躍，爭取獲得江躍諒解，解除那該死的禁制。

  有那一道催命符在身上，雖然平時完全不發作，可杜一峰一天到晚都覺得整個人都不好，幹什麼都提不起勁。

  就擔心江躍哪天心情不好，直接弄死他。

  就算不弄死他，沒事折磨一下他，要挾一下他，那也夠他受的。

  人生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那活著還有什麼滋味？

  因此，見到校長等人離開後，杜一峰立刻舔著臉走上來：「江躍，方便找個地方單獨聊幾句？」

  江躍哪會不知道這傢伙什麼心思，當下淡淡笑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需要單獨聊的？」

  「別這樣，江躍，給個面子行不行？」杜一峰姿態很低。

  江躍見他低聲下氣的樣子，卻是一點都不同情，不過話說到這份上，他倒想聽聽杜一峰還能說出啥新花樣。

  當下笑呵呵陪他走到一個角落，杜一峰那幾個跟班，都被杜一峰支使開了。

  「說吧，什麼事。」

  「江躍，躍兄，萬家現在也垮台了，是不是可以放兄弟一馬了？」

  「哦？你還記得這個事啊？」江躍笑呵呵道。

  「哥，你覺得我心有那麼大嘛？我這段時間可是吃不香，睡不好，你看我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我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想到這件事。江躍，之前是我鬼迷心竅，求你高抬貴手，不管你提什麼條件，只要我辦得到，我沒二話。」

  「相信我，我是真的後悔了。再說，上次我也算給你提供了一些信息吧？」

  「你是說白楊大廈那次聚會？」

  「對啊，那次信息，我沒提供假消息吧？」

  「那次消息倒是不假，不過我們扳倒萬家，跟那次信息關係不大。那次萬一鳴也沒出事，你應該知道的。」

  「是，那次萬一鳴是沒出事。可後來你也沒找我提供信息。而且他們覺得我這步棋沒什麼作用，也沒持續找我。我後面就算想幫忙，也發不上力啊。兄弟，不是我不盡力，確實是我沒有機會得到更多信息。現在萬家都已經完蛋了，威脅也解除了……」

  「一峰，你要是不對我下毒，我也不至於懲罰你。我們之前關係不算好，但也沒差到哪裡去。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你承認不？」

  「是是，我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是我愚蠢。」杜一峰從來沒有這麼低姿態，「江躍，我爸請你明天去做客，還是銀湖大酒店。可否賞光？」

  「又去？我去那裡，好像從來就沒好事。第一次有張繼業那種傻子針對我，第二次你乾脆下毒招待我。我哪知道，明天是什麼劇情？我看還是算了。我別給自己找麻煩了。」

  杜一峰頓時急了：「別啊，你信不過我，難道信不過我爸？我爸一直對你都是很推崇的，他做人你應該知道的吧？」

  「你爸比你聰明，但為了自己兒子，我也很難保證他不會犯糊塗。」

  「那地點你定，行不行？我爸其實就想見見你，聽聽你的條件。你要怎麼樣才肯放我一馬。」

  「一峰，講真話，我要弄死你，就是一個念頭的事。但是同學一場，我暫時還不想做得那麼絕。條件我現在不想提，等我想好了，或者你爸想好了，覺得可以滿足我的胃口，再親自找我提。」

  杜一峰是聰明人，一下子就咂摸出來，江躍這個話，似乎沒有將生路堵死？也就是說，還有轉圜的餘地？

  這讓他多少有些振奮起來。

  畢竟，他心裡最壞的預估，江躍是不會放過他的，甚至會慢慢折磨他，最終難逃一死。

  這麼一來，哪怕是一點點轉機，也讓杜一峰感到振奮。就像溺水之人，發現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就想抓住。

  「江躍，以後你看我的。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站哪邊，我就堅定不移站在哪邊。要是有什麼三心二意，我不得好死！」

  杜一峰把話都說到這份上，可見他的求生欲確實很強。

  江躍呵呵一笑：「那你覺得，我站哪一邊？」

  「那還用說，你站主政這邊啊。現在星城也只有主政這一邊了。」杜一峰說到這裡，語氣也是微微有些複雜。

  為什麼江躍就能站對隊伍呢？為什麼自己就那麼蠢？偏偏站錯了方向？

  「我說的不是星城。」江躍淡笑道。

  「不是星城？那是？」杜一峰有些疑惑。

  「你就說說這揚帆中學的局勢吧。」

  杜一峰一怔，心想你江躍的格局怎麼一下子這么小了？

  不過他隨即明白了一些什麼，這是江躍在考驗他！

  「揚帆中學？要我說實話嗎？」

  「你要說屁話也成！」江躍沒好氣道。

  「那我照實說了，我感覺童肥肥狐假虎威，其實他根本罩不住。」杜一峰說起童肥肥，語氣就有些不屑了。

  他怕江躍，不代表連江躍的跟班童肥肥都怕。

  說到底，哪怕落魄了，受制於江躍，他也不可能對童肥肥低上一頭。

  「詳細說說。」

  「童肥肥是你的跟班，其他人服你，但未必真服他。他如果不是挑戰賽參與者，他甚至沒資格做這個所謂覺醒者領袖。而且，他這個覺醒者領袖，到底有多大發言權，我看夠嗆。除了安排執勤，參與覺醒者管理這些得罪人的事，他還有什麼？掌握了財政嗎？掌握了物資嗎？沒錢沒糧，也就是個空架子。虧他還覺得挺享受，挺來勁的。」

  杜一峰說到這裡，瞥了江躍一眼，將他始終掛著淡淡微笑，並沒有老羞成怒的樣子。

  這才鼓起勇氣繼續說道：「校長顯然也有小算盤，魏山炮那幾個傢伙，顯然是被校長收買了。這大概就是所謂上位者的制衡術吧？連小小一個學校都不能免俗。」

  別看杜一峰平素桀驁不馴，看似不近人情的樣子。

  終究是大家族子弟，見識的層面肯定不會低，很多問題一般的學生看不到那麼深，他隨便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

  這就是差距，不承認都不行的差距。

  「江躍，我說的還算對吧？」

  「算是有點眼力吧。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我？」杜一峰怔怔發呆，「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我問的是你的意思。」

  「我該怎麼做？支持童肥肥？幫他鞏固地位？江躍，我就算不計前嫌，那胖子也不識好歹，總跟我唱反調啊。你沒看他對我橫豎看不順眼的樣子。逮住機會就想咬我。」

  說起童肥肥，杜一峰也是一肚子牢騷。

  「他提防你，也不算錯吧？你要是沒那道禁制，能這麼聽話？這麼配合？」

  杜一峰頓時無言以對。

  「行吧，看在你的份上，我不跟那胖子一般見識。我知道怎麼做了。」

  「你那些跟班呢？」

  「放心吧，我都能忍，他們憑什麼不能忍？」

  江躍笑了笑：「那我就看你表現了。對了，楊笑笑那邊，你最好跟她對接一下，我希望你們的步調是一致的。」

  「楊笑笑她不可能聽我的，她只想討好韓晶晶。依我看，她是做夢，韓晶晶不可能原諒一個叛徒的。」

  「這你就別操心了。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必須保證楊笑笑步調跟你一致。最好是今晚的聚會，她也能參加。」

  杜一峰感覺江躍不講理，可偏偏沒轍。

  「行，我硬著頭皮去勸勸她，看看能不能說服她。」

  ……

  兩人散了之後，江躍回到老孫樓下，卻見童肥肥站在樓下等他。

  「躍哥，杜一峰那牲口跟你說了啥？」

  「說你啊。」

  「這混蛋一定沒少說我壞話吧？」

  「是有很多吐槽，說你總針對他。不過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表示以後一定站你這邊，幫你穩固地位。」

  啥？

  童肥肥細細的眼珠子骨碌碌直打轉，以為自己聽錯了。

  「躍哥，不開這種玩笑啊？」

  「沒開玩笑，晚上聚餐你聽聽。記住了，帶上鍾樂怡。我正好見見她。」

  「好嘞，躍哥，那我現在就去找她說去。」

  肥胖的身軀像一團龍捲風，嗖地竄出了十幾米遠。

  這彈速明顯有提升啊，看來這死肥肥的身體覺醒程度，也絕不差。

  上了樓，韓晶晶和楊笑笑都在老孫屋子裡坐著。

  老孫居中，笑著調侃道：「你們兩個以前好的跟雙胞胎似的，怎么小姐妹也鬧彆扭了？」

  韓晶晶一臉嘲諷，連眼角都懶得朝楊笑笑那邊斜一下。

  楊笑笑卻誠懇道：「孫老師，是我鬼迷心竅，做了對不住晶晶的事。我現在好後悔，想悔過，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老孫有些驚訝，正好江躍走了進來。

  「楊笑笑，杜一峰在樓下找你。」

  楊笑笑脫口道：「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

  「你還是去見一見為好。」江躍淡淡說著，語氣竟微微帶著幾分強硬的命令。

  楊笑笑有些驚訝，抬頭看著江躍一臉嚴肅，本能就不敢抗拒。

  她當然知道江躍在韓晶晶心中的地位。

  更依稀知道江躍在滅萬家這件事裡出了很大力氣。

  只是不知道丁有糧是江躍所扮這個核心機密罷了。

  「孫老師，那我下去一下。」楊笑笑勉力一笑，快步走出門。

  孫老師嘆一口氣，見楊笑笑下了樓去，才道：「江躍，晶晶，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我這個當老師的也不好過問。也不會強行當什麼和事老。你們看著辦吧，不要因為老師的原因，就遷就什麼。」

  顯然，老孫的態度很明確，他不會給楊笑笑當槍使。

  「晶晶，你是什麼態度？」江躍微笑問。

  「我沒態度，我純粹不想搭理她，臊著她。」韓晶晶輕描淡寫道。

  「呵呵，我也看出來了。」江躍點頭。

  「那你什麼態度？你不會打算給楊笑笑當說客吧？」韓晶晶有些惱火道。

  「我誰的說客也不當，我只覺得，你既然不打算辦她，那就借這個機會好好敲打敲打。我可告訴你，楊笑笑跟萬一鳴從物資局那裡，可沒少弄物資。萬一鳴已經掛了，他那些物資，打有可能都被楊笑笑接手。這麼說，你懂吧？」

  「難道你要我為了一點物資原諒她？」韓晶晶更加來氣，胸口都氣得起伏不定。

  「你原不原諒她，這批物資都不能便宜了她啊。你想想，你爸現在剛穩住星城的局勢，他現在最緊缺的是什麼？」

  「物資？」

  「對的，就是物資。」江躍很平靜道。

  老孫在一旁聽他們談的問題竟如此高大上，一時間也是有些恍惚，感觸不已。

  這兩個學生，再也不是當初課堂上的兩個學霸，他們的格局高度，已經到了他這個老師都完全無法企及了。

  韓晶晶若有所思點點頭，不過隨即又想起了某件什麼意難平的事，憤憤道：「江躍你什麼意思？校長那麼對孫老師和柳姐姐，你為什麼不拒絕晚餐聚會？」

  「晶晶，你別胡思亂想，老師這邊不礙事。我本身也不想摻和那些。江躍是學校的精神領袖，他不參加說不過去。」

  江躍卻道：「我對校長的提議沒興趣，說來你不信，我純粹是為了給童迪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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