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校長室後，幾人回到老孫家，江躍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便要離開。

  問起柳雲芊下一步有什麼打算，柳雲芊一時卻有些茫然。

  下一步的打算？

  她現在唯一能稱為打算的，就是給女兒報仇。可那黃先滿的能力，顯然不是目前的柳雲芊可以對付的。

  回家？那個傷心之地，也可以說是不祥之地，柳雲芊根本無力面對。

  一直跟著江躍？這顯然也不太合適。

  看江躍明顯是有別的事要去忙活，她要是一直不識趣地跟著，明顯不招人待見。

  要是在太平日子，她或許還能找一找朋友或者同事什麼的。

  眼下這世道，通訊方式完全中斷，外頭還戒嚴著，偌大星城，她能聯繫誰？

  她又不是星城本地人，父母親戚這些關係，離這裡幾千里遠。

  換句話說，此刻的柳雲芊，是真的沒有好的去處。

  要麼，只能回行動局。

  可行動局那地方，一堆男人，女隊員少得可憐，即便有，她也完全跟人家沒有共同語言。

  思來想去，柳雲芊彷徨無策，竟茫茫然不知何處可去。

  老孫到底是成年人，心思細膩一些，看出柳雲芊有些窘迫，解圍道：「江躍，你要是有別的事，不好安置柳女士的話，其實可以讓她在學校待幾天。現在女生宿舍都不知道多空，安置個把人是沒問題的。相信校長看在你的面子上，肯定不會拒絕。」

  童迪一聽，也附和起來：「對啊，要是沒地方去，留在學校真不錯。這裡可比外頭太平多了。就怕柳姐覺得學校條件太艱苦，住著不習慣吧？」

  柳雲芊忙道：「我住得習慣，就是這樣的話，會不會太麻煩你們？」

  「一點都不麻煩，柳姐你是覺醒者，留在學校，其實也是加強學校的一份力量嘛！班長你說是不是？」

  柳雲芊留在學校，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其實江躍也冒過念頭，是不是把柳雲芊安置到多多媽那裡去，兩個年齡差不了太多的女人，或許會有共同話題。

  不過考慮到柳雲芊身上麻煩眾多，可別把人家多多媽給牽累了。萬一黃先滿那個變態找上門，必然是大麻煩。

  留在學校，那黃先滿縱然膽大包天，只怕也不敢來學校撒野。

  「柳姐，你留在學校，我沒有意見。只有一個忠告，好好活下去，替你女兒活下去。你再玩那些自尋短見的蠢事，其實就是縱容黃先滿那種惡魔。你女兒在天之靈，也會很失望的。」

  「小江，謝謝你的包容和忠告，我保證，再也不會有下一次。我已經想明白了，詩諾一定希望我堅強地生活下去，一定希望我替她報仇。我要是再三心二意，就不配當她的媽媽。」

  江躍默默點頭，要是柳雲芊真能這麼想，那倒是好事。

  他也看出來了，柳雲芊身上的覺醒潛力很強大，她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激發她的覺醒潛力，而不是渾渾噩噩活得像行屍走肉。

  江躍特意跟童迪和王俠偉私底下叮囑了一番，將柳雲芊的事，以及黃先滿那廝的情況描述了一番。

  雖然黃先滿大概率是不會找到學校來，羅處那邊肯定也會派人一直盯著黃先滿。

  可凡事總要有個應對準備，童迪和王俠偉都是覺醒者，他們如果提高警惕，至少不至於被那黃先滿給偷偷算計了。

  要是黃先滿真敢來，也正好可以鍛鍊一下童迪和王俠偉的能力。

  離開學校後，江躍這次卻沒有去那幾個糧食交易站。

  因為他跟老洪有約定，如果江躍沒去，那便由老洪自己去。

  每天去糧食交易站檢查工作，這是老洪的日常，必須要完成的。

  而且這些事一般都在上午完成。

  兩人之間也約定好了，應該在什麼地方見面，在什麼地方交接。

  絕不能同時出現兩個老洪。

  在約定的地點逗留了片刻，老洪果然就一臉疲態地出現了。

  江躍見老洪這一練困頓的樣子，不由得打趣道：「老洪，我怎麼感覺你頭髮又少了一些？」

  老洪哀嘆道：「能不掉嘛？有些日子沒去，我發現有些工作我都沒法上手了，好幾次差點露出破綻來。好在我是真品，你才是冒牌貨。」

  「既然你是真品，就不用擔心啥破綻。就算把你拉到實驗室去切片研究，你也還是老洪，貨真價實，怎麼都變不了的事實。」

  老洪道：「別人也就罷了，那些糧食交易站的負責人，都是我的手下，他們在我面前，也不敢放肆，一向都是唯唯諾諾，哪有心思想到我是真假。那個汪麗雅，現在是大麻煩啊。」

  江躍想起汪麗雅那剽悍的風格，大方潑辣的說話方式，也是深以為然。

  不過這能怪誰呢？

  還不是你老洪當初色迷心竅，自己惹出來的麻煩？

  「這個女人，現在上位的心情很迫切。表現得很積極，功利心比她哥還誇張一些。兄弟，哥哥我是真hold不住了，要不，還是你去搞定吧。這女人我感覺我沾一沾都能減壽三十年。」

  「別啊，老洪，你當初饞人家身子的時候，吃相可不太好看。現在都還沒入嘴，怎麼就慫了？折壽怕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況且她也就是野心大一些，難道還能吃了你不成？」

  「她還真能吃了我，這個女人要是上位了，我感覺她不會比那陳銀杏省油，甚至猶有過之。」

  這些其實不用老洪提醒，江躍打過幾次交道，怎麼會不知道。

  「兄弟，我是真不成了。我也不管你到底圖謀有多大，我現在把這個身份徹底轉讓給你，以後我不摻和了，行不？放我一條生路行不？」

  「我放你一條生路容易，不過你確定你現在能退得了。你的身份，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替你撐著。可你的家人要是忽然間消失，你確定你幕後的勢力會任由她們消失不管不顧？你確定他們不會產生疑心？他們能允許你們玩退出？」

  莫名其妙把家人轉移掉，你什麼意思？

  說自己沒有別樣的心思，誰能相信？

  雖然轉移未必就一定會暴露，但是這個組織的眼線確實很驚人，老洪也很難擔保百分百安全。

  聽了江躍這番話，老洪也知道這是實情。

  嘆一口氣道：「只恨我自己鬼迷心竅，當初上了這條賊船。現在是騎虎難下啊。」

  「行了，你也別跟我面前裝死。當初你踏上這條船，指不定多麼風光得意，躊躇滿志呢！你看看你那些糧食交易站的負責人，比如那位小汪，上位的心思多麼迫切啊，你想睡人家妹妹都給你送來了。如今的小汪，何嘗不是你老洪的當初呢？」

  老洪頓時無言以對。

  這還真是說准了他當初的心思。

  「老洪，現如今你也別胡思亂想，這齣戲再難演，你硬著頭皮也得繼續下去。官方早一日清除這個組織，你才早一天得到解放。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其實也是一種自救，作為組織骨幹，將來會不會被拉清單清算，就看你的表現如何了。你現在想急流勇退，我只能說，只怕是兩頭不討好。」

  其實老洪這種聰明人，話都不用說得這麼透。

  只不過老洪現在明顯處於沮喪階段，思維正處於極為混亂，猶豫不決的階段，就怕他一個念頭沒轉好，做出錯誤的決定。

  所以江躍才把話說得這麼重，也算是一種敲打。

  老洪輕嘆一口氣，也知道江躍說的是實情。

  隨即似想起了什麼：「對了，今天滄海大佬的一位助手來找了我。說是有一批物資陷落在某個病院，要我想辦法去弄出來。好像那家病院是被行動局給查封了。你聽說過這回事嗎？」

  江躍聽了這話，心頭閃過一絲驚訝。

  仔細盯著老洪打量了一陣，確定他這番話沒有什麼問題，不是出於什麼試探之類的。

  老洪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兄弟，是我臉上有花嗎？還是我哪句話有問題？你別這麼看我啊。」

  「滄海大佬的助手，他叫什麼？」

  「滄海大佬叫他阿波，我們都叫他波爺。他應該是滄海大佬最得力的助手之一，能量非常大，日常都在滄海大佬身邊活動的。他說這批物資有不少，如果能想辦法弄出來，獎勵不少。」

  「這是單獨派給你的任務麼？」

  「我看未必，他說先要有個預案，有預案了再上報給他，經過上頭審核才能付諸行動，絕對不能擅自行動。他都這麼說了，肯定是面向很多四星級骨幹的。我估計是廣撒網的。」

  「你有什麼想法？」江躍好奇問。

  「我？我還能有啥想法？我現在對獎勵已經看得很淡。獎勵越高，肯定風險越大。說白了，這也就是火中取栗。我是沒什麼想法的。再說，現在我這情況，還允許有啥想法嗎？」

  江躍笑呵呵道：「你可以有想法的。」

  「哦？」老洪有些不解看著江躍，這是在試探？

  「算了算了，我現在麻煩一大堆，這些事就交給那些有想法的人去操心好了。」

  江躍卻道：「老洪，你糊塗啊。你不但得有想法，還得爭取把這個任務攬過來。」

  「呃？兄弟你有想法？」老洪大概明白了一點點。

  「滄海大佬這個助手，平時你見著的機會多麼？」

  「不多，地位差距大，人家瞧不上咱。這些大佬身邊的助手，有時候比大佬架子還大。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啊。」

  聽得出來，老洪對這所謂的滄海大佬助手頗為忌憚，不願意和對方打交道。

  「老洪，這任務必須接下來。」

  老洪猶豫道：「可時間有點緊啊。預案只給我們一天時間準備，明天上午就要提交。要是預案不合格，這事也就等於沒指望了。滄海大佬手下能人眾多，急於表現的積極分子也不少，這種機會，其實是很難爭取的。」

  「越難爭取，越是個機會。」江躍拍板，「這件事我來接手，你就別摻和了。今晚打算回家交糧，還是？」

  「算了算了，這些天被關在衣櫃裡，我倒是有點懷念那面衣櫃了。說來你可能不信，在那衣櫃裡，我才感覺到沒有壓力，才能踏實睡特麼一覺。頭髮也掉得最少。」

  「呸，想得美！你就別想那大好事了，你已經恢復自由，今後自己找窩待著，要是暴露了，後果自負。」

  老洪頓時苦著臉道：「別介啊，我都自願當人質了，你還不滿意嘛！還別說，多多那熊孩子，我老洪還挺欣賞的。要是我有這麼一個兒子該多好？」

  「大白天咋淨說夢話呢？想兒子回家多交糧去。」

  「算了，算了，昨晚回家已經過度征伐，我得緩一緩。那衣櫃真不讓我回了嘛？」

  「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多多那孩子已經送到行動局去參與特訓了，你短時間內是見不著咯。」

  「啊？咋這麼突然呢？」老洪竟有些悵然若失。

  江躍懶得搭理那些心思，他現在考慮的是老洪剛才說的那個機會。

  他提到那家病院的物資，江躍猜測，多半是病院院長的私人儲備，現在病院被查封，物資顯然是淪陷在裡頭了。

  要是不儘早弄出來，早晚肯定便宜了官方。

  不行，得先通知羅處他們，先不要動那批物資，以免打草驚蛇。

  竟然對方惦記這批物資，那這批物資就是最好的誘餌啊。

  這誘餌說不定能釣出大魚來。

  滄海大佬的助手？

  江躍不由得想起院長那隻優盤裡的錄音。

  或許，那段對話，便是來自院長和那位助手之間？

  當然，這一切還只是猜測。

  江躍讓老洪自己想辦法藏起來，約定了見面地點後，便匆匆離開了。

  老洪無奈，只得自己想辦法藏起來。

  好在老洪一向滑頭，狡兔三窟，也準備了幾個窩點，都有一些物資儲備，倒不擔心沒地方可去。

  江躍急匆匆回到那家病院，羅處還在現場坐鎮。

  不過現在一切已經進入正軌，一些得到通知的病人家屬，也紛紛來接走病人，但相比於幾百上千的病人，來到現場接人的家屬實在少得可憐。

  估計大多數病人，都註定不可能有人來接。

  江躍問起那批物資，得知羅處並沒有動，甚至連院長都沒有驚動，免得打草驚蛇。

  這份默契，羅處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