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沉悶的低氣壓令百姓們感覺陣陣煩躁,濃黑的烏雲狠狠鎖住天空,一個個詭異的氣旋在雲層中起伏。突然一陣狂風乍起,樹木、小草都像是在微微恐懼、顫抖。
吸!苗王閉著雙眼狠狠做了個吸氣的動作,空空的大殿之上如今又剩下他一個人。這裡是苗疆的皇宮,它沒有大明皇宮那麼的霸氣豪華,也沒有其它國家那麼占地寬廣。真要說起來它的特點就是充滿了民族特色。
輕輕撫摸著王座,過去的種種突然之間像是電影回放一般從他的腦海之中不停閃現,「人們都說在臨死之時,會看見過去的一切。在那一瞬間,過去的種種,無論是仇恨、歡愉、情愛,都會看的無比清晰。那麼,我這是要死了嗎?」
「吾王……有問題的兵士都已經安排在了王宮內外,就像您說的,只要稍稍調整一下輪換守衛的順序,他們就全都跳了出來。」低沉的聲音由遠及近慢慢進入了大殿,大祭司臉色黑沉就像此時空中的烏雲,也不知其中到底蘊含著多少的風雨。
「你也走吧,一切就按照我們之前的計劃就好。」苗王聞言輕輕揮了揮手,微閉雙眼仿佛有些疲憊的緩緩坐下。
大祭司的眼神從未有過的堅定,定定望著苗王卻是一點想要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苗王閉目半晌嘆了口氣,「你又何必這麼固執呢,大祭司的位置很重要,犯不著陪著我一起赴死!」
「這是我的選擇!」大祭司的語氣依然平淡,但那份執著卻令苗王一時間無語,片刻後睜開雙眼,望向他的眼神中有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
大祭司顯然也被這剎那間的溫柔所震驚。只是轉瞬之後,卻又釋懷了。人在大限將至之時,總歸是會有所頓悟。苗王一輩子都在陰謀詭計中度過。雖然其中的陰暗太多了,但他仍然活的瀟灑、活的痛快。有愛有恨、有關心的人、有忠心的屬下,即使跟別人比起來要多了許多坎坷,可也有別人無法體會的氣魄!
「雖然知道你不會改變主意,但其實我更希望你能夠去輔助下一代苗王的。」苗王突然用手指在面前地上寫起了名字,競日孤鳴!苗王興致勃勃的寫著,嘴裡同時說道。
大祭司看著苗王這心血來潮任性至極的舉動,突然笑道:「漢人有一句話說的好,一代天子一朝臣!一個苗王就該有一個大祭司。至於下一代苗王,他不是已經找到了他的大祭司嗎?而且那個傢伙也是見識廣博,無論在玄修還是武修方面都有著相當的造詣,雖然沒有我強!」
苗王聞言沒有抬頭,只是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興奮,直到將一行字深深的刻入了地下,「競日孤鳴到此一游」,這仿佛惡作劇般的話語竟令一向志在千里的他無比滿意。
大祭司看清了地上的字,有些高興,現在的苗王身上突然間多了一絲孩子氣。這是他長久以來從不曾見到過的。說明他真正脫離了陰謀、脫離了責任的桎梏、脫離了苗王的身份。這一刻他只是競日孤鳴!
苗王滿意的笑道:「嗯。本王這一輩子也算是夠了,感受過苗民的愛戴、體悟過輝煌的氣運,與武林中的眾多英豪同場爭鋒。更做過掀起天下風雲的幕後黑手。如今又在苗疆的權利之巔留下了我的名字!說起來,當今天下又有幾人活的比我精彩呢?如今就讓我的犧牲拉開新希望的序幕吧!」
「報!」就在這時,一名全身盔甲手持長矛的衛兵衝進殿中,跪倒道:「啟稟苗王,王宮之外遭遇大批敵人進攻,我們……」
「哦,剛剛遭遇進攻,你們就頂不住了?你的腿腳還真是快呢,我記得凌笑曾經說過一個詞。叫做帶路黨。仔細想想還真是形象呢!」苗王挑了挑眉毛陡然笑道。
那衛兵的眼神瞬間變的驚恐異常,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苗王的笑容竟然會如此恐怖。只是轉瞬間又再次回復鎮定,雖然還有些顫抖。但仍舊堅持的站起。用長矛在地上狠狠跺了下,外面呼啦啦的湧進了一大幫的士兵,手中矛頭全部指向苗王!
「呵呵,你們的手抖什麼呢?」苗王看著眾多衛兵戰戰兢兢的樣子突然之間甚是好笑。
大祭司臉色難看的怒喝道:「滾出去!你們沒有資格將兵器對準吾王!」
這些衛兵畢竟是普通武者,甚至連先天都不到哪裡受的住大祭司的一聲怒喝,只感渾身一陣酸軟差點把兵器都丟了。
苗王卻一臉喜色的對他說道:「你看,我培養出來的兵還是不錯的。面對宗師竟然能夠鎮定的保持攻擊姿態。」
大祭司翻了個白眼不知道該如何接茬,這時殿外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你們下去吧,苗王乃是苗疆共主,卻是應該有個體面的死法!」
一個中年男人緩緩走進,一身寬大的黑紅色衣袍,面色肅然,一對猩紅的雙眼充滿了狠辣!
感受著那撲面而來的兇狠氣息,苗王噗嗤一樂,「就憑你也想要我體面?」
「來者通名!」大祭司轉身喝道。
中年人眼中危險的氣息一閃而過,冷哼道:「以前的名字不提也罷,現在叫我蜈蚣就好。」
「蜈蚣?哦,你倒是很直白,我說怎麼看你這麼親切呢。原來是一隻毒蟲啊,話說本王小時候可是沒少拿蜈蚣煉毒。只是本王對你主子更感興趣罷了!」苗王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蜈蚣,那眼神讓蜈蚣一陣陣窩火,好像真的要被做成藥材一般。
「哼!以前的你是一方雄主,可如今天下已經變了,念在你智計多端的天賦上,若你肯投靠吾主,未來苗疆仍是由你執掌!」蜈蚣冷冷回道。
苗王搖搖頭略有些失望的嘆道:「真是看不到一絲半點的誠意呢,就算要招攬是不是也該由你的主子親自邀請呢?」
「你還不配!」
「那你覺得你配嗎?」大祭司冷哼一聲。揮手間鬼手骷髏杖飛擲而去,行至半空森然鬼火騰地一聲燃燒起來,無窮魂哭鬼嘯充斥整個大殿。
蜈蚣看著這聲勢浩大的攻擊。卻是輕蔑的笑道:「雕蟲小技爾!」話落雙手緩緩合什,原本略顯猙獰的面孔竟然有一絲聖潔閃過。金光緊接著從身後綻放,一尊巨大的佛影突然聳立在他的身後。
「如來法相!」大祭司的語氣中充滿了震驚,腦海中飛速搜索著過往,突然間想起了凌笑曾經提到過的一個敵人,怒指道:「你是普渡慈航!」
佛光乍現,陰魂厲鬼轉瞬消散,勢大力沉的鬼手骷髏杖也被法相一掌拍飛,蜈蚣嘿嘿陰笑道:「想不到竟還有人記得我的身份!」
「倒不是記得。只不過聽凌笑說過,歡喜禪宗有著所謂的四*王,逗逼程度一個賽過一個,明明知道眾佛已死,竟然還修煉什麼如來啊、彌勒啊之類的法相。」苗王突然插話補刀。
蜈蚣怒意蒸騰,手中印訣一變,身後慈眉善目的如來法相竟然轉瞬間變得面目可憎,最後甚至變成了一副兇惡的蜈蚣腦袋!大祭司見這醜陋的樣子剛要出言嘲諷,卻感一股仙神級的強大威壓猛然襲來,壓迫之下竟不能自由言語!
「呵呵。孽畜就是孽畜,披上僧袍也變不成佛!」
蜈蚣見大祭司被氣勢所攝正自得意,卻見苗王緊接著就嘲諷了一句。同時一陣陣撕扯從四面八方傳來,仿佛將整片空間都徹底封鎖的威壓將蜈蚣法相的那點氣勢全都按了回去!
「你!你什麼時候晉級的?你明明沒有進入過靈山聖境啊!」蜈蚣急切間將法相回收,緊守四周。
苗王輕蔑的笑道:「我又不是玄修,用不著渡劫,何必到靈山聖境中去走那條捷徑呢?」
「這是什麼話?不是玄修就不用去靈山聖境了?那麼多的高手都卡在了先天圓滿上而進步不得,你要不要說的那麼輕鬆啊!」蜈蚣心中一陣陣抓狂,本來自己擁有金蟬子的身體,成為仙神級之後與之前所修佛法可謂相得益彰。但竟然在衝出空間通道的時候倒霉的被異類物質給沾到了,無奈之下只能重回原來妖軀。好在長耳定光仙破例傳授妖法。這才重回仙神境界並將如來法相轉化為本身。可畢竟時間有限,他目前僅僅擁有仙神級的力量卻獨獨缺乏對天道的感悟。本以為憑藉自己的力量能夠消滅苗王了,誰知這丫的竟然靠著自己的力量晉級了!
苗王看見武功那羨慕嫉妒恨的表情卻是輕蔑的搖了搖頭。伸出雙手虛握,空間中的氣勢竟然開始旋轉撕扯,隨著他的手腕轉動,似乎下一秒就要將蜈蚣扯成幾段。手腕突然頓住,望向殿外,「既然來了就見一面吧!」
「從我降臨以來,就不停的有人跟我說,苗王是如何的雄才大略。見過無數英豪的我起初倒並未在意,今日一見卻發現你的確配得上雄才大略四個字!」長耳定光仙緩緩走進,每一步間空氣都跟著微微輕顫,那扭動旋轉的力道幾乎是在瞬間被撫平。
蜈蚣暗暗鬆了口氣,乖順的站回長耳定光仙身後,「屬下無能!」
「算了,不是你不努力,只是敵人太強大而已。」長耳定光仙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望向苗王的眼中充滿了讚賞,「你真的不錯,從上古到如今,能夠通過自己的本事跨過這一步的,都成了一方高手。本座如今給你一個機會,若你肯尊吾為主,從此天地你只在我一人之下!」
在其身後的蜈蚣顯然臉色有些難看,不過長耳定光仙可不會在乎他的感受,只是頗為期待的看著苗王。要知道他的手下可以擁有許多死士,但能夠出謀劃策起到真正作用的卻沒有。他也曾想過,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了如今孤家寡人的局面。也許是身為一隻兔妖,本能的疑心太重,使他對於任何人都不信任。就像是三國演義中的曹操一般,明明是出了名的求賢若渴,但卻又懷疑任何人!
苗王臉色舒緩的再次看了眼地上的字,剛剛書寫時說的話可不僅僅是絕望時的囈語。更是他本心的體現!輕輕搖頭拒絕道:「多謝你的看中,只是我不跟愚昧苗疆子民的邪教徒討價還價!」
長耳定光仙頗為惋惜的嘆道:「也罷,那在你臨死之際有什麼想說的嗎?」
「有。我想知道,你之後打算想要推誰成為苗王?該不會是你身後的長蟲吧?」
長耳定光仙略有些詫異的看著他。「都到了這個時候你竟然還在擔心你的子民?」
苗王重新坐回王位,仿佛充滿了疲累的靠在椅背上,「有一句話說當一天的和尚撞一天的鐘!只要我還是苗王一天,他們就是我的責任。」
長耳定光仙頗為感慨的點了點頭,「呵呵,你這樣子倒是比過去的玉帝要有存在感,更是比那些只知一心修煉的所謂大能要來的可愛!」
「多謝誇獎。」
「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我根本就沒想設立什麼苗王!」長耳定光仙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原本他以為能從苗王臉上看到驚詫,卻意外的發現苗王竟然只是與大祭司神秘的對視一眼,接著嘆道:「原來你的目的只是單純殺戮、破壞!」
長耳定光仙頓了一下接道:「可以這麼說。」他撒謊了,雖然他可以肯定苗王必死,但剛剛兩人那一個神秘的眼神卻讓他產生了本能的懷疑,所以他並沒有將自己的真實目的說出來。
不過苗王似乎也並不在意,仿佛僅僅從這一句話中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了,「步霄霆,你我相識一場,黃泉路上有你相伴卻也並不孤單。」
大祭司躬身答道:「微臣榮幸之至。」言辭之中竟絲毫不為死亡所動搖。
苗王點了點頭再次望向敵人。「從海上歸來之時我就已經發現苗疆子民出現了問題,纏繞在我身上的諸多氣運竟然出現了詭異的波動!之後我明察暗訪終於發現,一個神秘的教派竟然趁我不在之時悄悄滲透進了整個苗疆。按理來說這種情況根本不會發生。我苗疆子民才不會被一種教義是什麼都不明朗的神秘教派所蠱惑呢,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不錯,對於各個地域國家的滲透從很早就開始了,區區平民只要稍施手段在他們的腦海中印入忠誠的思想其實並不難!」長耳定光仙淡淡答道。
苗王淡淡點頭,「確實,他們是弱者,需要我們的保護。令他們不能開心快樂的做自己,就是我這做王的錯誤。只是你的法術造詣太強,哪怕是集合兩代大祭司的力量也終究無法破除。」
長耳定光仙有些意外的看著他。「想不到你竟然已經發現了。這麼說我們能夠絲毫抵抗都沒有的進入王宮也是你的安排嘍?」
「不錯,既然抵抗已經無用。那又為什麼平白無故的犧牲呢,所以我早就將那些並未受你蠱惑的子民隱藏了起來。不過你也放心。我已經有過吩咐,無謂的抵抗是沒有意義的。」苗王好似破罐子破摔一般的說道。
長耳定光仙聞言隨意的點了點頭,「放心,我也沒心情去理會那些漏網之魚。」
苗王好笑道:「這我相信,以你的境界自然不會將他們放在眼中,只是身為苗王卻不能不為那些被你蠱惑的子民討還一個公道。」說著一步一步的走下王座。
長耳定光仙見此無限惋惜的嘆了口氣,「我成全你!」
大祭司輕輕退後了一步,緩緩盤膝坐在地上,臉色淡然的笑道:「吾王,微臣在黃泉路上等您!」
……
「吾王,微臣在黃泉路上等您!」
精緻剔透的玉佩中傳出一段令人悲哀的感嘆,冷血持著玉佩的雙手有些顫抖,青筋緩緩凸起、指甲漸漸變的尖利,深吸了一口氣用盡了自己所有的能力才將化身狼人的衝動壓了回去。
轟轟轟!
玉佩之中不停傳來爆響,僅僅持續了半分鐘不到,玉佩便在他眼前化作了一片齏粉。
冷血見狀輕輕舉手任憑微風將齏粉吹走,他知道,他們已經去了,就像隨風飄逝的粉末一般。
「他都算準了。」李鬼手的聲音響起,淡淡的,卻有一股憂愁。看著眼前強壓怒火的冷血,突然間有種慶幸。慶幸當初競日孤鳴強奪了苗王之位,也許是天命使然,我苗疆在破滅之時有他為子民留下了一線寶貴的生機。
「收回你的怒氣,若是連自身的情緒都控制不住,如何能成大事!」一個嚴肅冰冷的聲音突然自冷血身後響起。那是一個中年人,白毛裘衣,大衩飛舞,端坐在白森森的骨椅之上,黑白相間的長髮配合其剛毅冷峻的線條,令人望而生畏!
「當他將一身功力盡數給你的時候,你就應該已經有了準備。現在,你所要做的,只是按照他的計劃繼續下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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