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安的妃嬪依然是站成了兩排,魚貫而入。眾人坐到各自的位置時,一抬頭便瞧見了太后那不大好看的面色。眼睛一掃,姝婉儀的位置空下了,各自的心裡就有數了。
姝婉儀真是膽大包天,榮寵正盛又如何,入宮才不到兩個月,就敢打太后的臉面。不過在座的妃嬪也都沉得住氣,就連往日唯恐天下不亂的瑞妃和麗妃,也只是講兩句笑話湊趣罷了。隻字不提關於姝婉儀和儲秀宮裡斐小主的事兒。
太后的面色稍緩,原本她正在氣頭上,恐怕誰若是那沒眼色的胡說八道,就直接成了撒氣筒。
許衿封了位,她的位置就在沈嫵的斜對面,此刻她刻意地瞥了一眼那個空位置,臉上露出一抹譏誚的笑意。
不用她刻意去打聽,姝婉儀一個巴掌,把斐小主扇得上吊這事兒,早就在後宮之中傳得沸沸揚揚。而且衝著皇上昨兒的態度,眾人皆知恐怕這回吃虧倒霉的是此刻還昏迷不醒的斐安茹,而沈嫵則借著這個機會,復寵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許衿這心裡頭是越想越窩火,沈嫵復寵後,第一個丟了臉面的竟然是太后!她的手裡緊緊握住一個茶盞,捏住盞壁的手指,都因為太過使力而微微發白。
在她的心底,沈嫵給她的那種巨大威脅感,又一次襲遍全身。這回,她一定要有所作為!
太后很快便露出了一副疲乏的模樣,不再留著眾人,手一揮便讓人退下了。
龍乾宮裡,沈嫵這會子總算是掙扎著起身了,她只讓明音和明語二人進殿來伺候。她們兩人進來之後,一眼就瞧見了沈嫵脖頸上的印記,雖是一愣,卻都沒有多說一句話。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身邊,便開始著手替她穿衣梳妝。
皇上是在外殿梳洗的,李懷恩指揮著那些宮人收拾外殿,他的眉頭「突突」地跳著。這平日裡皇上批奏摺用膳的神聖之地,恐怕在宮人眼裡,早就變得曖昧起來了。瞧這滿地狼藉的樣子,殿內到處瀰漫著淡淡的酒香,和男女歡好後的奢靡痕跡。
幾個收拾的宮女,早就習慣了此種場景。面不紅心不跳地將那些被撕碎的衣衫收拾起來,齊鈺半閉著眼眸,張開雙臂,任由宮人們替他穿衣。
待沈嫵出來的時候,齊鈺已經坐在軟墊上,宮人手端著餐盤來回進出,顯然是在準備早膳。沈嫵特地瞥了一眼那梨花木桌,桌面上乾淨如初。
「這桌子剛換過了,愛嬪,過來用膳!」齊鈺瞧見她的目光,便低聲解釋了一句,衝著她招了招手,臉上自然地就帶上了幾分溫潤的笑意。
侍立在一旁的幾個宮人,都下意識地偏過頭去瞧皇上臉上的表情,待看清楚之後,整個人都僵住了,如遭電擊女人,乖乖讓我寵。原來皇上也是有這種溫柔的時候,看見這樣的笑容,忽然覺得這輩子也值了!
李懷恩也是滿臉驚訝,不過他卻是看向沈嫵。能讓皇上露出這樣表情的,後宮裡也就這位姝婉儀了。
不過此刻姝婉儀卻是板著一張臉,明顯不高興的模樣。面對皇上的邀請,她就這樣面無表情地走過去,當著眾人的面兒坐到了皇上的側邊。
李懷恩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上回阮玉和許晴可不就因為一人霸占了皇上的側桌邊兒,最後連侍寢都沒挨到,就直接用良媛打發了。現如今姝婉儀坐到這兒了,皇上還是一副十分滿意的神色。
「來,愛嬪,嘗嘗這白面饅頭!」皇上邊說邊親手用筷子夾了半個饅頭過去,唇邊的笑意越發明媚。
沈嫵的臉上的面色一僵,這小桌上的早膳,都是御膳房精心準備的,各色菜餚應有盡有。光米粥就有好幾種口味,這麵食類更是種類繁多,皇上卻偏偏愛極了這最普通的白面饅頭。
沈嫵不好推辭,慢條斯理地將手邊精緻的陶瓷碗推了過去。還不待她咬上一口,皇上又用筷子夾了一口小菜遞進她的碗裡。
「這是御膳房新出的小菜,愛嬪嘗嘗!」皇上的聲音里是說不盡的溫柔,動作也是極其輕柔,完全就是一副萬分寵愛她的模樣。
沈嫵一律不推辭,倒是省得她費盡心思,想著皇上愛吃哪些東西伺候他。這一頓早膳,直接反了過來變成皇上照顧她用膳。
身旁侍候的幾個宮人,都快僵化成石雕了,何時見過皇上如此溫柔地對待過一位妃嬪的。姝婉儀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皇上的美好形象。瞧,皇上也是凡人,也會笑的。誰下回再敢在心底腹議他是閻王轉世的,都該去死!
不過沈嫵脖子上面那個青紫的痕跡,內殿裡的伺候的宮人自然都瞧見了。再對比皇上如此遷就姝婉儀,心底就有了幾分揣測。
李懷恩送沈嫵出去的時候,一直點頭哈腰的,眼睛裡直冒光。這以後姝婉儀就相當於龍乾宮上下的救世主啊,他自然得巴結著些。
沈嫵卻是徹底黑了一張臉,她一隻手攙扶著明音的手臂,另一隻手裡攥著錦帕,輕輕地捂在脖頸上。即使她努力站直了身體,蓮步款款,和平時的風姿相比,卻還是差了一截,那手放的不是地方,無論從什麼地方兒瞧都帶著幾分怪異。
直到坐上了轎攆,沈嫵的境況才好些,那隻捂住脖頸的手臂,搭在了轎攆的邊緣上,倒有幾分美人托腮遠望的景象。
總算是看著姝婉儀的轎攆遠去,李懷恩也長舒了一口氣。還不待他感嘆兩句,屋子裡頭已經傳來了皇上的喊叫聲。
李懷恩那口氣還沒喘完,便連滾帶爬地小跑進殿。只見皇上悠哉地坐在案桌前,手裡把玩著一支狼毫,另一隻手撐著下巴,目光無意識地看向狼毫,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
「皇上,奴才已經去朝堂宣布過了,大人們都讓您保重龍體呢!」李懷恩衝著他行了一禮,低聲地匯報著。
不待他說完,齊鈺已經冷哼出聲,低聲道:「行了行了,那一幫老狐狸心裡頭的花花腸子,朕不想聽。實話告訴朕,方才姝婉儀走得時候高興麼?」
李懷恩忽然覺得牙疼,皇上對於朝堂之事如此厭煩,倒是頗為關心姝婉儀的情緒,還真是讓人意外。
「不高興。」他斟酌了片刻,在皇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之前開了口。
齊鈺臉上的神情卻是鬆了幾分,似乎姝婉儀不高興了,他才會高興一般。
「她狼狽麼?是怎麼走出去殿的?」皇上顯然是被這句話吊起了胃口,不由得扔了手中的狼豪,身子前傾滿臉興味地追問道死循環[綜影]全文閱讀。
李懷恩細細回想了一下,雖然他暫時看不透皇上的心思,卻也順著他的話說,低聲道:「回皇上的話,十分狼狽。姝婉儀是用錦帕捂住脖子走出殿的,奴才遠遠地瞧著,覺得怪異得狠。」
皇上徹底被愉悅了,不由得撫掌朗聲笑道:「她狼狽了,朕就開心。去蓮花池裡,把姝婉儀的牌子撈出來吧!朕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計較了!」
李懷恩低下頭,輕聲應承了下來。心裡卻是暗自腹議道:呸,皇上瞧您那點兒出息!姝婉儀走出去那狼狽樣兒,不就是前幾日皇上的真實寫照麼?開心吧?前幾日您也是那副衰樣兒!
沈嫵的轎攆一路搖晃到了錦顏殿,蘭卉和明心早就出來迎接了。瞧著她那副怪異的模樣,心裡雖是疑惑卻都沒開口說話。
直到進了內殿,蘭卉才匆匆派人去太醫院請太醫來。這印記得幾日才能消下去啊?
不過太醫沒請來,倒是司藥司的宮女帶著藥方子過來了。
「回婉儀的話,皇上特地派了人去跟杜院判知會過了,杜院判說不用診治了,您跟皇上得的是一個毛病。藥方也差不多,他開了過來,這些是外敷的。待會子就有人送內服的藥過來!」那個小宮女伶牙俐齒,雖然杜老頭兒這話說的有些陰損,不過這個小宮女倒是不害怕,三言兩語便講清楚了。
沈嫵暗憋著一口氣,讓明心送這丫頭出去。蘭卉親自過來替她敷藥,脖子上青紫的痕跡再沾上黑乎乎的藥膏,真是看不進眼。
她對著銅鏡照了照,長嘆了一口氣,默默地在心底決定了,下回即使再和皇上如何鬧,死掐也不能往旁人能看見的地方招呼了。依皇上那齜牙必報的性子,最後這罪她自己也得受一回,還是加倍的。
儲秀宮之內,經過幾個宮女的不眠不休輪番照料,斐安茹總算是從鬼門關繞了一趟又回來了。刑姑姑依著皇上的意思,不敢再給她灌藥,但是卻小心翼翼地調製著藥粥給她補身子。
皇上那也只是一時氣話,再怎麼說斐小主既然活過來了,就不能再讓她死過去了。
送往兩廣總督府的口信兒也傳出去了,就等著斐家來人把這位倒霉的嫡姑娘接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馬上開寫第二章,肉章果斷被鎖了,我又重新粘貼了一邊,警告還是沒撤銷。
不想改,腫麼破!吐艷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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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段來了~爪機黨看到哦~
送往兩廣總督府的口信兒也傳出去了,就等著斐家來人把這位倒霉的嫡姑娘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