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頓時傳來一片淅淅索索的聲音。
小倩緩緩打開門,探出一個小腦袋來,上身簡單的圍了一條毛巾,半身躲在門後,門板擋住不便露出的地方。
她長長的黑髮還是濕漉漉的,不斷的有水滴到如蛋白般細滑的肩頭上。
姜辰立刻撤開了眼神。
看來她正在踏踏實實的洗澡,被姜辰給打斷了。
小倩的臉蛋早已經清洗乾淨,毫不粉飾的小臉上充滿純潔的美感。
她睜著一雙大眼睛。
「什麼事?」
姜辰把頭偏向一旁。
「呃,沒事,叫你出來吃飯。」
小倩猶豫了一下。
「嗯,好!」
得到回應的姜辰立刻轉向自己的房間。
小倩看著他的背影,眼中有說不出的複雜。
與姜辰接觸的每一刻,小倩的內心都在糾結。
她糾結自己的身世身份,憎恨和厭棄自己的身體。
她刻意與姜辰保持距離,但她又糾結的想與姜辰多處一會兒。
姜辰很難了解少女的內心活動。
他剛回到房間便和瀋陽與何胖子喝了起來。
陽泉酒家果然不是蓋的,做的炎黃菜不僅有精髓川菜,熏醬滷肉也是一絕。
最關鍵的是,這片大陸上的狐妖一族居然從人類世界學來的餃子的做法!
更厲害的是,墮落大陸上產出一種鬼頭醉,幾杯下肚連厲鬼都可以迷倒。
姜辰已經不知多少年月,沒有喝醉過了。
這下可好,餃子配酒,越喝越有!
姜辰三人推杯換盞,幾分鐘內就掃空了十幾壺酒。
等到小倩款款步入客房,三個老爺們已經喝得五迷三道的。
眾所周知,男人喝醉後的重要事宜就是稱兄道弟。
小倩小心翼翼的進入客房時,姜辰和何胖子正在手挽著手。
「我跟你說兄弟!我們不一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境遇!」
何胖子拍拍姜辰的大腿。
「沒事!我們在這裡!在這裡等你!」
小倩驚訝於這三人能夠完整的把這些話說出來,居然沒有唱出來。
呵呵~
她突然笑了。
那笑容之中深深的埋藏著對人世的希望。
對於墮落大陸上,這些飽受折磨的人來說,希望是一種奢侈品。
就如同她在客棧,但凡稍稍表露出一丁點奮鬥和對未來的憧憬,立刻就會被周圍的其他人打碎幻滅。
她奮鬥的目標很簡單,攢錢,到炎黃去,買上一套房子,定居在人類的世界裡。
就是這樣簡單的理想,在無主之地卻是譏諷和嘲笑的對象!
無主之地上的人們早已經沒有了夢想。
他們的生活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毫無約束的放浪形骸。
那是真正的墮落,是可悲的自甘墮落!
而小倩是這些黑暗墮落的人群中少見的一絲光明。
她陽光樂觀,充滿希望。
當她遇見姜辰時,就仿佛是一個嘗試了各種實驗失敗後被萬眾唾罵遺棄的科學家,終於見到了實驗的最終結果。
希望,姜辰此刻就是她的希望。
小倩悄悄挽起長發,拿出自己的三味弦,撥彈起來。
心境與琴聲共鳴,小倩開口便是天籟。
是一支長長的曲目仿若是鎮魂寺唱的安魂曲。
一時間引得萬籟俱寂,只剩下小倩的歌聲。
直聽得何胖子與瀋陽小鬼當場睡去。
而姜辰也是目光沉沉,依靠在床榻邊緣。
臉上的酒氣未散,可目光如炬。
等到小倩一曲終了,姜辰才緩緩開口道。
「你知道琵琶是什麼嗎?」
小倩略微點點頭。
「很小做藝伎的時候學過,那時的客人喜歡我猶抱琵琶半遮面,半遮半掩的身體可以激發男人的欲望。」
姜辰皺了皺眉,把頭撇向一旁。
「三句離不開工作?我不是要你半遮半掩,你們難道就不懂得欣賞自己的音樂嗎?」
姜辰也是喝醉了,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已經變得有所波動。
當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噗通!
小倩頓時從凳子上滑落,撲倒在地上。
然而身軀卻不斷的抖動,即便她把臉埋在地上,但啜泣的聲音卻抑制不住的從口中發出。
「對不起!對不起!」
「大人不要生氣!」
姜辰的酒頓時醒了一半。
「我不是那個意思,既然你和我相識,那你過去的事情就已經完全揭過去了。」
「你自己也非常清楚,你和墮落大陸上的人有本質的區別,為什麼還要不斷提起那些不堪的過去呢?」
小倩早已經泣不成聲了。
「對不起。。。」
「唱歌是我唯一驕傲的事,它也占據了我過去的全部時間,但大人,我的工作就是生活,我唱歌就避免不了骯髒的事!」
「您說的對,我不想再回憶了,但我很後悔!」
姜辰猛然驚醒!
眼前這個叫小倩的風塵女子頓時在他眼中偉大了起來!
小倩早已經在墮落大陸中飽經折磨,身心受創。
她美妙的歌聲,本就是被訓練出來取悅男人的。
在姜辰出現之前,每當她的天籟響起,必然會有一個甚至多個猥瑣難纏的下賤男子圍在她身邊直流口水。
美不是錯,欣賞也不是錯。
錯就錯在欲望爛沉,錯在墮落大陸上的每一個人。
姜辰險些也錯了。
誰說身在風塵中心就必須風塵與共呢!
小倩絕對不願意把自己糟糕的過去再提一遍,她只是為了和姜辰解釋自己確實會彈琵琶。
而過去的時間裡,每次彈奏樂器都會給小倩帶來她最難以接受的骯髒之事。
她身處骯髒之中,正如姜辰身處黑暗。
雖處骯髒之中,但卻能坦然接受面對。
姜辰卻因她的坦然誤會了,以為小倩可以將那些事隨意說出便是習以為常。
實則小倩心中屬實有萬分委屈!
姜辰醉意全無,卻又從桌上端起杯子,倒了兩杯酒。
鐺~
玉杯碰撞,姜辰把其中一杯遞給小倩。
「我給你道歉!」
小倩萬萬沒想到姜辰能給自己道歉,驚慌中連忙起身接過酒杯。
姜辰臉上儘是歉意的微笑。
「話不多說,都在酒里了!」
說罷,姜辰端起杯便一飲而盡。
小倩見狀,心中慌忙間趕緊效仿,也端起杯來一飲而盡。
「咳咳!好辣!」
她長吁一口氣,突然笑了起來。
「呵呵呵呵呵,大人你怎麼重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