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葉家到了。」
馬車穩穩停下,玉簪探頭看一眼,和海棠先一步下了馬車,然後笑吟吟地伸手扶著趙夕顏下馬車。
門房管事殷勤笑著迎了上來:「六姑娘快請進。我們姑娘早就派人來吩咐過,今日前院有訪客,請六姑娘直接進內宅。」
趙夕顏含笑點頭。
隨行的十數個家丁和徐三等一眾親兵,不能隨意進內宅後院,被引著去了葉家家丁所在之處。
上一次來葉家也是如此。不過,不知為何,今日徐三總有些莫名的不安,目光一直眺望著趙夕顏離去的方向。
「這裡是葉宅,又不是陌生的地方,不用這般緊張吧!」一個親兵笑著抵了抵徐三。
徐三隨口嗯一聲,目光依舊未動。
另一個親兵低聲笑道:「世子怕趙姑娘出行遇險,將我們派來保護姑娘。其實,這幾個月來風平浪靜,什麼事都沒有。也是世子太過在意姑娘了。」
「你一個沒媳婦的生瓜蛋子懂什麼。」
「呸,你也沒媳婦,憑什麼取笑我。」
「還是徐二五最有福氣。早早就瞄上了玉簪。等趙姑娘過了門,徐二五就能娶媳婦了。」
親兵們閒著無事的時候,少不得說說話吹吹牛。很快又低聲說起了自家主子:「世子在冀州接連打勝仗,可惜功勞都歸了太子殿下。」
「目光短淺!太子殿下難道心裡不清楚?皇上和朝臣們還能不知道?安定人心聲名大振是太子殿下的事,我們世子要那麼大的美名做什麼。」
「這說得在理……」
徐三終於收回目光,瞥了一眼過來:「人多口雜,都閉嘴。」
親兵們各自住嘴,心裡暗自腹誹。
三個親兵統領,徐二五不必說,早就偷摸著和玉簪好上了。徐十一看似憨厚老實,其實最會逢迎拍馬哄人。以後不愁娶不到媳婦。
徐三武藝最好脾氣卻最壞,要麼不吭聲,一張嘴就冷場。就這副模樣,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他啊!
……
今日葉家人都在前院,後院格外安寧。
葉沁瑤的院子也分外安靜,院門開著,守門的丫鬟不見了蹤影。
海棠好奇地探頭張望一眼,笑著說道:「小姐,葉姑娘這兒怎麼這般安靜?一個人都沒瞧見。」
玉簪也忍不住嘀咕一句:「這些丫鬟婆子,都躲到哪兒偷懶了不成。」
趙夕顏微微蹙眉。
不太對勁!
偌大的院子,從院門進來,一個人都沒瞧見。葉沁瑤也沒迎出來。院子裡安靜得不同尋常,實在不對勁。
再往裡走,還是這樣。
玉簪忽然停下腳步,低聲道:「小姐,奴婢心裡忽然七上八下的。」
海棠往主子身邊縮了縮:「小姐,奴婢也有些怕。」
趙夕顏的心也比平日跳得快了許多,面上還算鎮定:「不用怕,隨我進去,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玉簪搶先一步,去敲葉沁瑤的房門。
手碰到房門,稍一用力,門就慢悠悠地開了。然後,一副奇異又可怖的情景出現在眼前。
屋子裡的地上,齊整整地躺著八個人。
一眼看去,便如八具屍首。
玉簪再大的膽子,也禁不住這般驚嚇,忍不住尖叫了一聲。慢了一步的海棠,已經被嚇得腿都軟了,張口就見高聲呼喊。
「都閉嘴!」趙夕顏沉聲吩咐,臉龐比平日蒼白了幾分,一雙幽暗的美眸閃著憤怒的火苗:「將門關上。」
玉簪扶一把雙腿發軟戰力不穩的海棠,另一手關了門。
趙夕顏沒看身後的兩個丫鬟如何,快步上前,目光一一掠過地上昏迷不醒的八個人。
這八個人,有守院門的丫鬟,有做粗活的婆子,葉沁瑤身邊的大小丫鬟也都閉目躺著。
唯有葉沁瑤,不見了蹤影。
葉家是北海郡望族,在京城根基淺薄。葉沁瑤千里迢迢來京城出嫁,在京城連認識的人都沒幾個,哪來的仇家?
是誰出手這般狠辣,將一個待嫁的少女擄走?
一旦此事傳開,葉沁瑤閨譽全毀,還怎麼嫁人?
趙夕顏心中怒火洶湧,竭力保持鎮定,蹲下身子探了探丫鬟們的鼻息。還好,她們只是昏迷不醒,呼吸倒還平穩。看來是被迷藥迷暈了。
玉簪勉強回過神來,顫抖著問道:「小姐,葉姑娘不見人影,莫非是哪個歹人,擄走了她?」
「可是,再過幾天,就是葉姑娘的婚期了。」海棠六神無主,喃喃低語:「得快些找回葉姑娘,還不能走漏了風聲。不然,葉姑娘的親事可就毀了。」
趙夕顏用力抿緊嘴角,深呼吸一口氣,將胸膛的怒火按捺下去。目光掃了一圈,走到梳妝鏡前。
梳妝檯上放了一封信。
信上的字跡,如金鉤銀劃,墨跡濃厚,力透紙背。
前世她進宮為妃兩年,時常研墨,對這字跡再熟悉不過。
果然是慕容慎。
有什麼事,衝著她來就是,為何要牽連無辜的葉沁瑤?
趙夕顏生平從未這般憤怒過,她迅疾伸手拿起信封,將信紙抽出來,沒去看信上內容,先將信封撕了個粉碎。
「玉簪,海棠,」趙夕顏頭也沒回:「你們兩個先去門外守著,別進來。還有,不要出聲,不可驚動任何人。」
玉簪有些情急:「小姐,今日之事實在蹊蹺。還是立刻將徐三他們叫過來吧!還有葉老爺葉公子他們,也該將這裡的事告訴他們。人多主意高,說不定很快能將葉姑娘救回來。」
海棠也回過神來,哆嗦著附和:「是啊!」
「都出去!」趙夕顏依舊沒回頭,語氣重了幾分:「等我的吩咐。」
玉簪海棠只得應一聲,退出門外。
海棠下意識地想關門,玉簪迅疾將海棠的手拖過來,順便瞪了海棠一眼。
小姐只讓她們守在門外,又沒說關門。她們兩個這樣站在門口,至少還能看見小姐的身影。
海棠頭腦已經成了一片漿糊,渾渾噩噩地站在門口。
玉簪心急如焚,不時看一眼梳妝檯前的身影。
趙夕顏站了片刻,才低下頭看手中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