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邀戰

  二十幾個太醫一路跑進了後殿內。

  太子殿下自幼體弱多病,一年總要病個幾場。像這般無故昏厥的,也有過幾回。尤其是近兩年,頻頻發作,令人心憂。

  一群太醫圍在床榻邊,為太子殿下會診,最後得出結論。太子殿下是因情緒過激氣血上涌才昏厥。

  聞訊急急趕來的蘇皇后,眼眶一紅,坐在床榻邊垂淚。

  永明帝心裡蓬勃的怒火,被濃厚的自責愧疚所代替,低聲對蘇皇后說道:「今日之事怪朕,是朕在氣頭上,痛罵竣兒。他一時受不住,才暈厥過去。」

  蘇皇后哽咽道:「臣妾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竣兒素來體貼孝順,想來不會無緣無故和皇上起爭執。懇請皇上消消氣,不然,竣兒就是醒了,心中也不安寧。」

  永明帝這時候哪裡還記得那個忤逆犯上的孟溪知,立刻應道:「朕不生氣了。」

  蘇皇后用帕子擦拭眼角,低聲謝恩。在帕子的遮掩下,沖一旁的徐靖使了個眼色。

  徐靖心領神會,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

  之前廷杖一事,蘇皇后顯然早得了消息。

  永明帝昏庸無道,今日早朝的行徑,更令眾臣們心寒。好在還有仁厚的太子和賢明的皇后娘娘,能稍稍安穩人心。

  徐靖一出來,就被幾位藩王世子圍住,紛紛詢問太子情形。幾位尚書大人眉頭緊皺,滿臉憂色。定國公亦是一臉沉凝。

  「諸位請安心。」徐靖略一揚高聲音:「太子殿下並無大礙,休息幾日便可。」

  眾臣們暗暗鬆口氣。

  永明帝這等昏君是指望不上了,大家忍一忍熬一熬,等著仁厚的東宮太子登基。

  徐靖快步走到金鑾殿外。

  孟御史已經昏了過去。守在一旁的徐十一,忙低聲道:「世子,現在該怎麼辦?」

  徐靖目光一閃,低聲應道:「沒有皇上的口諭,孟御史暫時還不能出宮。你們幾個過來,將孟御史送進東宮,先為他清洗傷口敷些傷藥。」

  所有太醫都圍在太子身邊,現在請太醫太過扎眼,只能先行處理傷勢。

  徐十一等人自少習武,沒少受過外傷,身上都帶著上好的外用傷藥。徐十一蹲下身子,直接將昏迷的孟御史背起,快步去往東宮。

  慕容慎從頭至尾冷眼旁觀,並未阻止,嘴角滿是冷笑。

  這個徐靖,自己是六月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倒還有閒心救人。

  徐靖轉身,目光不偏不巧地瞥到慕容慎的冷笑。原本該視若無睹,不知怎麼,心頭那口氣忽然上來了。

  徐靖停步,睥睨慕容慎一眼:「聽聞慕容校尉是禁衛軍里第一高手,本世子想領教一二,不知慕容校尉何時有空?」

  慕容慎目中冷芒一閃:「在宮中多有不便,等世子休沐出宮,末將隨時奉陪。」

  「好!那就六日後,本世子在北海王府等著你。」徐靖道:「慕容校尉要是怕了,不敢登門,本世子去慕容家也未嘗不可。」

  慕容慎心中冷哼一聲,正要回擊,就聽徐靖又道:「等等,我這個皇室宗親藩王世子親自去拜會一個五品校尉,我倒沒什麼,只怕會有人在背後嚼舌頭,說慕容校尉不知上下不懂規矩。還是來北海王府吧!」

  慕容慎冷冷道:「末將六日後一定去。只希望,世子的拳頭和口舌一樣厲害。」

  徐靖哈哈一笑:「那倒不是,本世子的拳頭比口舌厲害多了。」

  慕容慎:「……」

  一個時辰後,太子悠然醒轉。

  太子到底和永明帝說了什麼,眾臣不得而知。只知天子下了口諭,饒過孟御史以下犯上之罪,並令太醫為孟御史治傷。

  一直在外等候的眾臣們,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周尚書嘆道:「孟御史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官職也保住了。」

  兵部尚書陳棟卻當頭潑了冷水:「皇上的口諭里,只說饒過孟御史,對最重要的一樁事隻字不提。這又有什麼可值得高興的?」

  眾臣啞然無語。

  是啊,永明帝依舊要耗費無數金銀和徵兆民夫修建皇陵。并州民亂不能不平,根源上的問題還在。

  戶部尚書長嘆一聲:「也罷,大軍要出動,總不能沒有糧草。百官們今年都受些委屈,暫停俸祿。等明年春賦收上來了,再補發吧!」

  戶部尚書轉頭先離去,步履沉重。

  其餘眾臣,沉默片刻,各自結伴離去。

  ……

  當日傍晚,趙夕顏從大伯父趙元仁口中得知今日朝會風波,也覺驚心動魄:「孟御史現在如何了?」

  趙元仁嘆道:「當時多虧太子殿下及時趕到,世子一力攔下了施廷杖的慕容慎。不然,孟溪知就要被生生杖斃在金鑾殿外了。」

  趙夕顏沉默不語。

  前世此時,她被困在周隋的軍帳中。她進京城,是數年後的事。

  這期間幾年,京城經過諸多變故。太子病故,天子被慕容慎父子挾持,定國公戰死,忠勇侯急病身亡……這些事,她都未親身經歷過。

  不過,這幾個月來的風起雲湧,和前世已大為不同。慕容慎不甘居於人下,屢屢在暗中出手,擾亂朝堂,攪動風雲。

  趙元仁不知趙夕顏的心思,繼續嘆道:「今日發生的事,實在令眾臣心寒齒冷。冀州并州接連叛亂,說不定很快別的州郡也有民亂。這等時候,皇上不思如何安定人心,執意要修皇陵。實在非明君所為。」

  趙夕顏忽地說道:「這個昏君,大晉很快就要毀在他手裡。」

  趙元仁:「……」

  趙元仁全身一震,脫口而出道:「月牙兒,不可胡說!」

  趙夕顏淡淡道:「這裡只我和大伯父兩人,說一說心裡話有何不可。現在這麼想的,何止我一個。」

  趙元仁無言以對,唯有頹然長嘆。

  隔日,孟御史被送回了孟府。

  過了兩日,趙夕顏去了孟府探望。

  孟夫人一雙眼哭得又紅又腫,容貌憔悴:「多謝趙六姑娘親自登門探望。」然後領著趙夕顏進了孟御史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