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與虎謀皮

  沈又安離開時,張筱雨抱著她哭的淚如雨下。🍓 ⋆ 🍦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 🍓

  說的不好聽點,比死了親人都傷心。

  桂花嬸提著大包小包的吃食青菜往後備箱塞。

  張建無奈道:「嬸子,夠了,這太讓您破費了。」

  「這是安安喜歡吃的牛肉乾,這個包里是桃酥……。」

  桂花嬸一個一個交代給張建,只嫌後備箱太小,放不下太多東西。

  張霏霏站在一邊,紅著眼眶看向沈又安,想上來,又沒有勇氣像張筱雨那樣肆意妄為。

  沈又安招了招手:「霏霏,你過來。」

  張霏霏乖巧的走到沈又安面前。

  沈又安從背包里拿出一本略有些陳舊的筆記交給張霏霏。

  「這是我初三時的筆記,希望會對你有些幫助。」

  張霏霏不可置信道:「安安姐,您真的要將它送給我嗎?」

  沈又安笑了笑:「怎麼,不想要嗎?」

  「當然不是。」

  張霏霏如獲至寶般抱在懷中,小臉上洋溢著滿滿的歡喜。

  「安安姐,謝謝您,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這可是狀元的筆記啊,她何德何能。

  張霏霏感動的都要哭了。

  張筱雨有些嫉妒的瞥了眼張霏霏。

  她也想要狀元的筆記。

  算了,安安留給她有更厲害的秘笈,這個筆記就留給張霏霏吧,畢竟張霏霏有點笨,沒有安安姐的幫助,想要考到青州是很難的。

  沈又安伸手摸了摸張霏霏的腦袋,眼神溫柔。

  「還記得姐姐告訴你的話吧。」

  張霏霏拼命點頭。

  「我在青州等你們。」

  後視鏡里,幾道身影漸漸變成了小黑點,直到消失在塵埃里,再無蹤跡。

  沈又安收回視線,從背包里摸出眼鏡,緩緩戴上。

  正在開車的張建下意識看了眼沈又安,不由得皺了皺眉。

  「安安,回了青州我帶你去配一副隱形眼鏡吧。」

  「謝謝舅舅,不過不用了,這樣就挺好。」

  「可是不戴眼鏡你分明更好看……。」

  沈又安戴上眼鏡,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那雙眼睛的靈氣消失,整個人都變得黯淡許多。

  這讓張建感覺到十分心痛。

  沈又安淡淡道:「麻煩。」

  話落摸出藍牙耳機戴上,聽著英文電台,閉上了雙眼。

  張建無奈的嘆息一聲。

  去了羅家村接上羅婉和羅謙,便一路直奔青州而去。

  到達青州時已是臨近中午,沈又安和羅婉在處理帶回來的特產和吃食,張建在廚房做午飯。

  羅婉瞥了眼廚房方向,對沈又安小聲說道:「安安,周琴那事,警察最後怎麼處理的?她不會還來鬧吧?」

  沈又安眯了眯眼,「小姨,您放心,周琴以後不會再來鬧了。」

  羅婉有些奇怪沈又安為何如此肯定,不過她無條件相信安安。

  「那就好,我只希望她儘快和大哥離婚,永遠消失在我們的生活中。🐳♔ 69𝕤Ĥ𝕌x.𝐜𝓞м 👺♬」

  想到什麼,羅婉問道:「安安,我聽大哥提過,你們把天賜送去了青志中學,學校沒放假嗎?」

  沈又安勾了勾唇:「青志中學不放假。」

  「啊?還有不放假的中學?那學生豈不是很苦?」

  「這是他該吃的苦頭,小姨說是嗎?」

  羅婉點了點頭:「也是,我聽說這青志中學非常厲害,管理那些問題學生很有一套,天賜這孩子,必須讓他吃些苦頭,不然早晚會釀出大禍,到時候拖累的還是大哥。」

  她對張天賜的討厭絲毫不亞於周琴,不過到底還是個孩子,如果真能改邪歸正,於張家也算是燒高香了。

  吃過午飯,沈又安給羅謙補習了一會兒功課。

  然後她拿出來一套卷子給羅謙。

  「兩個小時,在我回來之前做完。」

  羅謙什麼都沒說,溫順的接過試卷。

  沈又安出臥室時,羅婉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追肥皂劇,一邊織毛衣。

  張建在臥房裡午休。

  沈又安在玄關換鞋時,羅婉的聲音傳過來:「安安,你要出門啊?」

  「小姨,我去一趟圖書館。」

  羅婉感嘆了一聲,安安真好學,假期也要往圖書館跑。

  ~

  拘留所,被關滿十五天的周琴邋裡邋遢的走了出來。

  看到等在門口的沈又安,周琴死灰般的眸底掠過一抹陰毒,她疾衝上前質問:「我給你說過讓你早點來接我,怎麼、你不是很有錢嗎?連幾千塊的保釋金都不捨得給我出?這讓我怎麼相信你?」

  沈又安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吃一塹長一智,周琴,你怎麼總是不長進?」

  周琴淬道:「有娘生沒娘養的……。」

  玩意兒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她的脖頸忽然被一隻大手攥住,一瞬間襲來的窒息感令她心口猛然一沉,眼珠生理般暴凸。

  面前的少女面色比寒冰還要陰冷,鏡片後的眼珠猶如萬古的寒潭,

  一種深深的恐懼從周琴的心底升起,她的四肢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周琴,不要挑戰我的底線,再有下一次,我真的敢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你。」

  少女貼在她的耳邊低語,一字一句,猶如惡魔之手,輕而易舉的攥住她的心臟。

  周琴此刻毫不懷疑沈又安的話。

  她是真的敢殺了自己。

  「還有,最好把你的嘴巴放乾淨,再讓我聽到你侮辱我的母親,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了餵狗。」

  沈又安鬆開手,後退一步。

  周琴捂著脖子,猛然彎腰大口大口的喘息,眸光驚疑不定。

  「上車。」

  周琴這才看到,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一輛麵包車。

  副駕駛車窗半開,露出一張憨厚的笑臉。

  「安姐。」

  沈又安拉開車門,回頭看了眼周琴。

  周琴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老老實實的上了車。

  這時候她才像是想起什麼,慌張的說道:「大海他怎麼樣了?」

  羅忠冷笑了聲:「呦,還惦記著你那個情夫呢,放心吧,他好著呢。」

  再沒有那麼好了,恐怕指頭已經被躲掉了幾根吧。

  那些催債的、可都是一群心黑手狠的,不會留半點情面。 (謁演 )

  沈又安坐上車,瞥了眼羅忠。

  羅忠笑嘻嘻道:「安姐,安全帶。」

  麵包車離開後,陰影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男人銳目緊盯著車子離開的方向,想了想,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對方很快接通,一道清越的少年音傳了出來。

  「哥,出什麼事了?」

  「沒出事,剛剛那姑娘把人帶走了。」

  少年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有什麼進展嗎?」

  溫晝搖了搖頭:「過去了那麼多年,追查起來委實不易,我還需要些時間。」

  「不過小熙,你對她的事情倒是上心,關鍵人家什麼都不知道,你不是一腔真心付諸東流嗎?要不要哥給你製造個機會?」

  「她什麼都不知道,才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溫晝聽出少年語氣里的幾分苦澀,無奈的嘆息一聲。

  ~

  窗外拂來一縷清風,書桌上攤開的課本被風吹開一頁。

  如那記憶的扇片,被輕輕翻開。

  窗明几淨的教室里,四年級的學生們乖乖的坐好,仰著一張張天真純澈的面容。

  「來,讓我們鼓掌歡迎新同學,新同學,請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小少年背著書包,走到講台上。

  他看起來訥訥的,鼻樑上駕著一副黑框眼鏡,沉默寡言的站著。

  「老師、他怎麼不說話呢?他不會是個啞巴吧?」

  全班哄堂大笑。

  →

  老師臉色微變:「同學們要尊重新同學……。」

  「啊沈又安你幹嘛打我。」

  「抱歉,我提醒過你了,沒想到你是個聾子啊,聽不見。」

  一道清脆的聲音清晰的響起。

  垂著腦袋的少年猛然抬頭,神奇般的,循著聲源望去,精準的捕捉一道瘦弱的身影。

  那是一個小女孩,奇醜無比的蘑菇頭,鼻樑上架著和他一樣的黑框眼鏡,藏在一群打扮精緻的學生間,格格不入。

  卻又那麼的與眾不同。

  「你……老師你看沈又安,她竟然罵我是聾子。」

  女老師對此無奈一笑。

  「沈同學一定不是故意的。」

  「老師你太偏心了,沈又安是第一名所以她做什麼都是對的嗎?不公平。」

  年輕的女老師深吸口氣,克制著自己的脾氣,正要說話時、一直沉默的少年忽然開口了。

  「大家好,我叫柳潤熙。」

  「柳潤熙?他竟然就是柳潤熙?」

  全場在震驚之後,便陷入一陣詭異般的靜默。

  家長剛剛耳提面命過,學校會來一名姓柳的轉學生,一定要捧著他、此人萬萬得罪不得。

  這些孩子普遍早熟,隱隱明白這個叫柳潤熙的轉學生肯定大有來頭,是連高高在上的家長都要巴結的人物。

  剛剛帶頭嘲諷柳潤熙是聾子的那個男生頃刻漲紅了臉,再不敢說一句話。

  「柳同學,那裡還有一個空位,你坐過去吧。」女老師溫和開口。

  柳潤熙迎著全班無數好奇打量的目光走下講台。

  即將走到女孩身邊時,他假裝不經意般望了過去。

  女孩趴在課桌上,手裡無聊的轉著一根筆。

  一縷陽光落在女孩的面容上,眼鏡脫落鼻樑,女孩纖長濃密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被陽光切割成一塊一塊的陰影,投落在眼瞼下。

  那把小扇子、忽然扇的他的心痒痒的。

  ~

  敲門聲打斷少年的回憶。

  「進。」

  臥室門打開,赫連玉端著托盤走進來,上邊放置著精緻的青玉蓮碗盞。

  「熙兒,你前段時間為了準備月考,幾乎每天熬到深夜,母親心疼你,特意親手熬了這碗龍眼棗仁茶,補血養氣、增益補腦,快趁熱喝了吧。」

  赫連玉親手將碗盞遞到柳潤熙手中。

  柳潤熙摸著灼燙的杯身,放在一邊,淡淡道:「等一會兒吧。」

  赫連玉盯著柳潤熙,忽然問道:「月考成績下來了吧?」

  柳潤熙眸底掠過一抹嘲諷,「嗯。」

  「我看你前段時間那麼用功,從來不需要家教,這次竟也請了金牌家教,我兒子這麼聰明,想必這次第一一定是屬於你的吧?」

  赫連玉面色隱隱透著一股驕傲,想要從柳潤熙口中聽到想要的答案。

  柳潤熙扯了扯嘴角,眼神淡涼。

  「抱歉,讓您失望了。」

  「又是那個沈又安?」赫連玉聲音陡然變的尖利,面色陰沉下來。

  「這麼多年,你始終被這丫頭壓一頭,到底是怎麼回事?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赫連玉語氣犀利的逼問起來。

  柳潤熙淡淡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

  「不可能,我的兒子怎麼可能輸給一個貧民窟里出來的野丫頭。」

  赫連玉忽然眯起眼鏡:「看來我有必要找藍蔓聊聊了。」

  「啪。」茶盞忽然掉落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滾燙的茶水迸濺在地板上。

  赫連玉猛然後退一步,驚呼道:「你在幹什麼?」

  柳潤熙緩緩站起身,十六歲的少年不知不覺間,已經長的很高了,壓迫感兜頭罩來。

  「您的手伸的太長了。」

  少年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赫連玉心口猛的一窒,忽然發現自己這個兒子變的無比陌生。

  「真以為父親在青州隻手遮天嗎?您如果還想順利回到京州,那就從現在開始老實點。」

  赫連玉不可置信道:「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這些年你利用特權打擊異己,任人唯親,你以為父親什麼都不知道嗎?他不過是不想拆穿你,給你留著一分面子,而你反而越發得寸進尺,我真為父親感到可悲。」

  少年的眼神又涼又冷,如凜冬霜雪。

  赫連玉站立不住,猛然後退一步,「你……你這個逆子。」

  怒急攻心便是一巴掌甩在柳潤熙臉上。

  「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誰?啊?沒想到我養到頭竟然養出一隻白眼狼。」

  柳潤熙生生受了這一巴掌,冷笑一聲,眸光血紅。

  他偏頭看了眼赫連玉,扯了扯嘴角:「惱羞成怒了啊。」

  赫連玉眼前一陣發黑,捶胸痛心疾首的大哭:「造孽啊……。」

  柳潤熙蹲下身,一點點的把碎瓷撿起,扔進了垃圾桶里。

  「整天演戲,你不累嗎?」

  赫連玉一瞬間收了哭容,變臉比變天還快。

  她面無表情的瞥了眼柳潤熙,抬步離開了房間。

  「夫人,您平時逼少爺逼的太緊了,泥人尚有三分泥性呢,何況少爺……。」

  柳管家目睹了房間裡發生的一切,無奈的勸慰道。

  赫連玉冷笑了一聲:「你當真以為是我逼他太緊了嗎?」

  柳管家追問道:「難道不是嗎?」

  「熙兒自小隱忍,就算我遞給他滾燙的茶水,他也能毫不猶豫的喝掉,這樣的性子,會因為我的幾句氣話而發作嗎?」

  「夫人的意思是?」

  「之前不管我說多麼過分的話,他都始終無動於衷,但只要我提到一個人,他就會下意識的反抗我、這是一種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潛意識。」

  柳管家低頭想了想:「是永遠壓了少爺一頭的那個女學生。」

  赫連玉唇邊浮起一抹冷笑,「一開始我就有些懷疑,這次我故意試探他,他就控制不住的露出了馬腳,果然還是年輕啊,沉不住氣。」

  「夫人,如果真是這樣,您千萬不要像之前那些女生一樣處理,憑少爺的性子,夫人您恐怕會得不償失的。」

  「我自己生的兒子,我當然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赫連玉憤恨道:「都怪我一時大意,沒有從一開始就解決了她,時間越久越難辦。」

  「如果她是於我兒前途有利的名門千金,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他們,可惜啊,誰讓她是個無權無勢的小孤女呢,我籌謀這麼久,可不是讓她來給熙兒拖後腿的。」

  不過很快,赫連玉優雅的笑了笑。

  「那我就親自會一會這位讓我的兒子不惜頂撞母親也要保護的女生、到底是個什麼路數吧。」

  柳管家有心想勸,最終還是默默的嘆了口氣。

  夫人固執己見,是聽不進任何意見的。

  「對了,京州虞老夫人的壽辰快到了,幫我備份厚禮送去。」

  再生熙兒的氣,他的前路,她是一定會給他鋪好的。

  ~

  麵包車停在一條偏僻的巷子裡。

  周琴從車裡下來,皺眉打量了一眼四周。

  羅忠瞪了她一眼:「看什麼看?老實跟著走。」

  羅忠領路,沈又安走在最後,周琴跟個夾心餅乾似的夾在中間。

  七拐八繞,終於來到一個隱藏在胡同里的院門前。

  這是一棟兩層小樓,帶了個小院子,四周待拆遷,十分荒僻幽涼。

  周琴走進院子裡,沈又安腳輕點,鐵門「啪嗒」一聲鎖上了。

  周琴猛然轉身,有些畏懼的盯著沈又安:「你……你想幹什麼?」

  這時候她忽然意識到,她似乎幹了件蠢事。

  她分明是在與虎謀皮。

  沈又安拎起牆角一根生鏽的鐵棍,放在掌心裡掂了掂。

  這時羅忠拿著一根麻繩,忽然從身後綁住了周琴的雙手。

  周琴掙扎不及,然後羅忠一腳就把她踹進了正屋。

  久未有人的房子裡、驚起塵土飛揚。

  周琴摔在地上,慘叫一聲,被灰塵嗆了喉嚨,劇烈的咳嗽起來。

  漫天飛舞的塵土中,沈又安握著鐵棍,緩緩逼近。

  一身殺氣,凜冽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