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讀班有一天假期,祁寶檀在微信上詢問沈又安元旦那天有沒有時間。
沈又安想起來祁寶檀提過,她很喜歡容羨寧。
——三十一號晚上,我們去看少年偶像的現場吧。
祁寶檀——好啊好啊,可是票好像很難搶,黃牛都炒到了好幾萬一張。
——門票不用擔心,朋友送了我幾張。
祁寶檀豈有不答應的道理,能和最好的朋友去看喜歡的偶像的決賽現場,可太幸福了。
每個學校的領隊老師在劇院的後排坐著,當有學生獲得獎牌,領隊老師臉上便會露出喜悅的笑容。
今年比往年競爭更激烈,能拿到獎牌很不容易。
尤其是金牌,今年這二十枚金牌,含金量比往年可高多了。
知道些內情的,學生拿到金牌,臉上的表情頗顯驕傲。
「曹書驍和姜雨墨都是我教出來的學生。」
旁邊的男人對著孟珺竹笑的十分得意。
今年這樣的比例,他有兩名學生拿到金牌,有的吹。
另一邊坐的是個女領隊,聞言滿眼羨慕:「文老師,你太厲害了,不愧是德仁中學出來的。」
男人挑了挑眉,瞥了眼旁邊的孟珺竹:「我記得孟老師是藍雅高中的吧,你們藍雅高中我記得在全國的高中排名里,挺不錯的,有幾個同學拿到了金牌?」
孟珺竹如何聽不出男人語氣里的陰陽怪氣,她內心有些焦灼,目光盯著高台上的謝風。
他偏偏念到最後一位的時候停了下來,給全場留下懸念。
謝風到底在搞什麼?
「文老師,這次CMO的第一名肯定又是你們德仁中學的吧?年年領跑,幾乎毫無懸念。」
文濠笑笑,「那是自然。」
然而內心卻是泛起了嘀咕,能衝刺金牌的也就那幾個人,虞若歡爆冷得了銀牌,這讓他有些意外。
曹書驍和姜雨墨都不是第一名,那第一名到底是誰?
難道有誰被他遺漏了嗎?
就在這時,一個名字透過麥克風傳揚開去,偌大的劇院裡,回音不絕。
「沈又安?」
文濠喃喃著這個名字。
很陌生,他確信自己的學生中沒有這個人。
難道今年出黑馬了?
孟珺竹挺胸抬頭,唇角微揚,自信又驕傲。
她不緊不慢的說道:「沈又安是我的學生。」
文濠猛然扭頭朝她看去,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哦忘了說了,柳潤熙也是我的學生,還有啊,冷雲颺古璧塵都是我的學生。๑۞๑,¸¸,ø¤º°`°๑۩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๑°`°º¤ø,¸¸,๑۞๑」
成功的看到男人皸裂的面容,孟珺竹微笑道:「五銅三銀四金,看來我們藍雅高中在全國的排名又可以往前挪挪了。」
「這不可能。」文濠下意識反駁道。
大家都被這個陌生的名字吸引去眼神,倒也沒人關注他的失態。
孟珺竹看著遠處的觀眾席里,少女緩緩起身,萬丈光芒落於一身,欣慰的笑了。
這一刻,與無知小人爭論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景枬不可置信道:「竟然是她。」
柳潤熙並沒有第一時間走上講台,他等到沈又安的名字後,便微笑著先行走到過道上,停下腳步,側眸等著她。
走道不窄,兩人並肩而行,少年修長挺拔,少女飄逸柔婉,真真宛如一對壁人。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少女上衣是薄荷綠襯衫,下邊是白色闊腿長褲,那少年白色的襯衣,細節處是淺淺的薄荷色,乍一看,猶如情侶衣服。
景枬只覺得這一幕如此刺眼。
虞若歡臉色更是沉如墨色。
指甲死死扣進證書里,PU皮質的封殼上,留下凹陷的指甲印。
她眼睜睜的看著沈又安走上高台,迎視著現場無數艷羨驚艷的目光,自始至終從容不迫。
舞台頂部一排射燈投注下來,光芒刺眼,少女走到角落的位置,那裡是射燈照不到的地方,但大家卻下意識的追尋著她的身影。
這就是今年力壓群雄的第一名。
一張陌生的臉,卻從此讓人永恆銘記。
舞台上二十名金牌獲獎者,從面相氣質來看,皆是人中龍鳳,未來大有前途。
但要論過目不忘的驚艷,還得是沈又安。
要麼說人家是第一名呢,在這群龍鳳里也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謝風一一送上獎牌和證書。
終於他站在了沈又安面前。
他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少女,鏡片後眸色幽深,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沈又安。」他笑。
少女靜靜抬眸。
鏡片後藏著深淵,讓人想起宇宙里未知的黑洞,似能吞噬世間萬物。
而個體、渺小如塵埃。
「你知道,你創造了奇蹟嗎?」
少女面色無動於衷,還是那麼從容冷靜。
「科學永無止境。」
謝風勾唇:「祝你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他將證書和獎牌一一送上。
之後便是大合影時間。
沈又安站在角落裡,然而身上卻有無可比擬的光輝,站在她身側的少年,身體微微的偏向她,看起來姿態親昵。
兩人手中同時展示著獎牌和證書,臉上皆是淡淡的溫柔微笑,磁場如此相合。
人群里,有一個氣質如玉的少年,也只有他,沒有看向鏡頭,他側著腦袋,只露出一半側顏,目光的盡頭,是光之所在。
這一幕,被攝影師的鏡頭永恆的記錄下來。
~
本屆冬令營完美落幕。
有人事與願違、有人滿腹怨氣、有人滿載而歸。
幾人歡喜幾人愁。
柳潤熙陪同沈又安走下舞台,這時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這位同學,請留步。」
柳潤熙和沈又安同時停下腳步,回頭。
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句話用來形容眼前的少女再合適不過。
她的容貌並不十分出色,淡眉細眼,如江南煙雨墨畫,初看寡淡,卻越品越有味道,餘韻無窮。
一雙清淡的眼總是勾著三分笑意,彎彎如月牙,沖淡了氣質上的疏離感,令她看起來充滿了知性溫柔。
她先是對柳潤熙輕點了點頭,這才看向沈又安。
「你好,我叫姜雨墨,來自京州德仁中學。」
「藍雅高中,沈又安。」
少女彎了彎唇,「很冒昧這樣打擾你,我有一些問題想請教,方便加一個微信嗎?」
她拿出手機,打開了微信掃一掃。
對方態度很好,沈又安拿出手機,找出二維碼。
加上微信之後,各自分開。
姜雨墨回到隊伍里,同伴羨慕的說道:「雨墨,咱們學校只有你和曹書驍程旭元拿到了金牌,替學校爭光了,厲害。」
「咳咳。」景枬故意咳嗽了一聲。
說話的女生這才意識到什麼,吐了吐舌頭,老實閉了嘴。
姜雨墨淡淡一笑,似是毫不在意。
「不就一枚金牌嗎?看把她給驕傲的,一個小三生的私生女,還真當自己是人上人了。」景枬出言諷刺。
德仁高中的隊伍里,噤若寒蟬。
姜雨墨面色沒有任何改變,唇邊始終噙著一抹淡笑。
虞若歡冷聲道:「不過別人的手下敗將罷了。」
景枬立即打蛇隨棍上:「是啊,跟那個藍雅高中的沈又安比,還是差遠了,咱們德仁可是占著最好的師資團隊,要是傳出去,我們德仁的學生敗給了一個偏遠地區的二流高中,真是笑掉大牙。」
大家只覺得這話扭曲的讓人笑掉大牙。
人家拿到了金牌,只不過是金牌里的第三名罷了,但已經是德仁中學的最好成績了。
說風涼話的景枬連獎牌的邊都沒摸到。
高高在上的虞大小姐更別提了,平時都是八個金牌教師輔導的,享著這麼好的教育資源,她自己又考出什麼好成績了?
區區銀牌,才更讓人笑掉大牙。
這時一直沉默的曹書驍忽然開口:「最後一道題,只有沈又安解了出來。」
景枬下意識反駁道:「不可能。」
曹書驍諷刺一笑:「為什麼不可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質疑別人並不能讓自己變的更強大。」
這時有同學小聲問道:「曹書驍,我記得你姑姑是閱卷組的老師吧?」
曹書驍的回答是沉默。
沉默就等於默認。
消息來源準確。
天哪、眾人不可思議。
「那個沈又安、她真的這麼厲害嗎?這智商豈不是跟我們不是一個維度的了?」
有人關心的卻是另一個重點:「她是不是可以去領取那一百萬賽元的獎金了?」
賽元,是國際最為活躍的幣種,在國外,一般以賽元作為結算。
景枬氣哼哼道:「反正她就是不可能,她憑什麼。」
大家只覺得景枬這人腦子病得不輕,跟她話說的多了自己智商都要退化了。
虞若歡垂下眼睫,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簡訊發送出去,然後將記錄刪除的乾乾淨淨。
閉幕式結束,大家有序離開劇院。
十一點,所有學生乘大巴回酒店,在酒店用過午飯之後,下午就要動身回青州了,這次冬令營之行就算徹底結束。
停車場並排停著許多大巴,各個學校的學生正在排隊按照次序上大巴。
高雨萼看沈又安的眼神像在看神。
她心底很清楚,自己以前的水平在閆露之後,是根本摸不到獎牌的。
但沈又安給自己補習之後,她的進步是肉眼看不見的,但卻會在合適的時機發揮作用。
這枚銀牌,是沈又安替她贏來的。
高雨萼忽然想到什麼,「安安,我能跟你一起進國家集訓隊了。」
排名前六十進國家集訓隊,她剛好可以進。
沈又安笑了笑:「那不是很好嗎?」
一枚落葉悠悠打著旋落在高雨萼頭頂,沈又安勾了勾唇,伸手去摘那枚落葉。
閆露蹦蹦跳跳上了車,高雨萼提著裙子就要上去,沈又安踮起腳去夠她頭頂的落葉。
停車場上的所有大巴是從北往南依次排列的,車頭的東西方向,是一排大理石砌起來的花壇,裡邊種滿了顏色鮮艷的大麗花,陽光下格外漂亮。
那簇靜靜盛開的鮮花里,忽然衝出來一個人影。
此人出現的猝不及防,以至於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沈又安,你去死吧。」
來人大喝一聲,手中鋒芒閃爍,赫然是一把鋥亮的匕首。
舉起匕首,攜帶滿腹怨氣,朝准沈又安撲了過去。
「啊……。」排隊的人群里響起一陣尖叫。
排在前頭和後頭的大巴里聽到動靜有人從大巴里探頭,還沒上大巴的則衝出來往那邊看。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
虞若歡雙手抱臂,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唇角微翹。
然而那枚匕首卻沒如期落下,而是被一隻大掌抓住了。
沈又安扭頭,正對上少年深沉清亮的瞳眸。
「啊啊啊……。」女人猶如瘋了一樣掙扎,少年抓著的那隻手卻如鐵箍般,令人動彈不得。
有血絲從少年的掌心縫隙里蜿蜒流下。
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快避開。」
高雨萼淬罵道:「哪兒來的瘋子。」
閆露卻是認出了此人:「她就是許娜。」
高雨萼一聽更氣了:「就是這個老女人欺負你,我們還沒找她算帳,她倒是先倒打一耙了,簡直就是個瘋女人。」
沈又安並沒有退後,而是上前一步,抓住許娜另一隻手,沒有人看到她的指尖拂過幾處穴位,許娜那隻手直接無力的垂了下去。
許娜怨毒的瞪著沈又安:「你毀了我,我要殺了你。」
沈又安抓住她另一隻手,並輕聲對柳潤熙道:「鬆手吧。」
柳潤熙看了一眼她冷靜的面容,鬆了手,整個人卻依舊是防禦機制,警惕的盯著許娜的一舉一動。
「啪嗒。」許娜手裡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我要殺了你。」許娜眼中的癲狂更甚,眼眶通紅,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沈又安。
景枬看到柳潤熙對她的維護,眸中閃過一抹嫉恨,但她很快逮到機會,揚聲說道:「也不知道幹了什麼缺德事兒,才讓人家這麼不顧一切的尋仇呢,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沈又安撩開許娜的袖子,果不其然在她的左臂上發現一個略有些青紫的針眼。
許娜的發瘋並不是無緣無故的,而是被人注射了損害神經的毒素,放大心中惡念,做出衝動之舉。
沈又安猛然扭頭,與一道視線不期而遇。
對方挑了挑眉,抬高下巴,眼神充滿挑釁。
沈又安勾起唇角,笑的格外溫柔。
她的規則,可一、不可再二。
何況這次,傷到了柳潤熙。
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