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世界重啟

  至此，梅丹佐終於記起了曾經一度被他所遺忘的往事，頃刻間他仿佛洞悉了世界上的一切真理，頓悟了自古以來所有的道理，窺見了宇宙的終極命運，也看到了這個故事最後的結局。

  他是那麼的意氣風發，向著天空中墜落的天火伸出了右手，無盡的光明從指縫中傾瀉出來，千絲萬縷的陽光貫穿了這片殘破的廢墟，如同縱橫交錯的利劍，留下一道道微微扭曲的灼痕。

  光明所過之處，世間萬物都黯然失色，就連從高空墜落的紅蓮天火也被切碎了，倘若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無數道輝光集中在一點迸開，短短一瞬間便完成了億萬次的轟擊，像是逆卷沖天的流星雨。

  但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根本沒人能夠反應過來。

  就算能反應過來，也無法直視這如此耀眼的光。

  轟隆一聲巨響。

  漫天的火雨墜落下來，點燃了這片廢墟。

  也就是在這一刻，鹿不二和夏燭的手終於相遇。

  沒有想像中的驚天動地。

  只有隱約的龍吟聲迴蕩在了虛空里。

  鹿不二的眼前不再是那個美到令人哀傷的少女，只剩下一尊赤紅的古龍咆哮著奔襲而來，頃刻間纏繞在了他的身上。

  那種感覺就像是故人重逢，有人從他的背後輕輕擁抱住了他。

  「希望你能履行你多年前的承諾。」

  少女略顯沙啞的聲音在他的背後響起。

  鹿不二微微扭頭，在巨龍的赤紅豎瞳里看到了黑髮的少女。

  「我曾經答應過你什麼？」

  他忽然問道。

  「你忘記了，但你總會想起來的。」

  夏燭平靜回答道。

  這一刻，龍翎冷漠的視線投了過來，一頭巨鯨的虛影伴隨著遙遠的鯨歌出現在了她的腳下，她輕聲呢喃道：「果然還是慢了一步啊。」

  再看戚思思那邊也已經謹慎地後退，她的背後也纏繞了一具乾癟的腐屍，看起來就像是被惡鬼纏身的少女一樣。

  兩大至高神都確定了自己的核心在這個少年的手裡。

  但問題是，祂們竟然都沒有輕舉妄動。

  沒有一絲一毫動手搶奪的想法。

  或許是因為鹿不二已經有了巨龍環身，也可能有別的什麼原因。

  這真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

  四大天神回歸本源，是祂們的宿命。

  起源之神，當然是最正統的本源。

  生命之樹作為其反轉體，也可以算是另一種形式的本源。

  但擁有兩大至高神核心的鹿不二，竟然也能算是一種特殊形式的本源，並且得到了一位天神的認同，完成了宿命的連結。

  深淵歌者選擇了阿爾法。

  腐敗死神選擇了歐米伽。

  燭晝之龍選擇了鹿不二。

  那麼最後的百臂巨人會如何選擇呢？

  龍翎知道這一切已經無可挽回，便抬起頭望向空中那個光輝萬丈的男人，淡漠說道：「梅丹佐，你的存在真的讓人很煩。」

  梅丹佐輕飄飄的墜落，踩在一棟僅存的大樓天台上，雙手攤開微微一笑：「龍翎，你這樣跟我說話，可就讓我太傷心了。如果當初沒有你的幫助，我到現在還是那個躺在輪椅上的廢人呢。當然我也能夠理解，現在的你已經不是當初的你了，這就是成神的代價啊。」

  他又望向另一邊，露出了一抹惡劣的笑容：「好啦，你也別這麼看著我了，我知道你現在已經徹底變成沒有感情的人工智慧了，就算當年是我讓你失去了人間體又怎麼樣，你沒有恨我的能力。說起來，你就連愛一個人能力也沒有，所以你是怎麼騙到那傢伙的？」

  戚思思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挑撥離間，只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既然如此的話，這一次的輪迴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她的眼瞳里閃爍著明亮的太陽光，神力狂湧上來。

  令人沒想到是，剛才還要與其爭個你死我活的龍翎竟然也微微頷首，認同說道：「是的，不如就推翻一切重新開始吧。」

  黑暗在她的眼瞳里蔓延，那是暗質的氣息。

  這兩位至高神竟然在這一刻達成驚人的一致，看起來她們似乎正在準備某種權柄，決心要讓整個世界再次進入一輪新的輪迴。

  重建的前提，必然是毀滅。

  這兩位至高神竟然是要毀滅這個世界！

  這才是對神明最好的詮釋，世界的命運在她們的眼裡就像是一場隨時都可以推倒重來的遊戲，反正神是不死不滅的，神哪怕歷經輪迴也保留記憶，世間的芸芸眾生對神而言只是棋子，是組成這個棋局的構成。

  何為神？

  毀滅，重建，只在一念之間！

  鹿不二忽然覺得這一幕莫名的有點熟悉，伴隨著破碎的記憶在他的腦海里閃回，仿佛這樣的事情在被遺忘的過去里曾經發生過很多次。

  錯不了，當那對雙生花的右手重合在一起，漆黑的蓮花紋和黃金的樹紋會在她們的掌心浮現，阿爾法和歐米伽的權柄會合二為一，無限的能量和算力會讓整個世界覆滅，回溯到她們想要的原始狀態。

  雖然這對姐妹花彼此都想吞噬對方，但她們的思考迴路是一致的。

  在這件事上她們會做同樣的選擇！

  因為現在她們誰也無法奈何對方，就像是一場平局的棋局。

  神不會允許棋局上出現不可控的第三方勢力來干擾棋局的勝負。

  因此重啟，是最好的選擇！

  「梅丹佐不會讓她們如願的。」

  這個時候，殷霾教授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沉聲說道：「神在無數次輪迴里是會保有記憶的，下一次祂們會直接找到你，奪取你體內的神明核心。神之核心是伴生的東西，會隨著你的重生存在於你的體內！這麼多次的輪迴里，這是你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鹿不二強忍著頭痛，低聲說道：「你們到底在謀劃什麼？」

  殷霾教授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他的計劃，因為他不相信任何人。到不是因為我不可信，而是因為他太自負。我唯一的使命，就是守護在你的身邊為你解答疑惑，為這個世界解答疑惑。」

  鹿不二隱隱覺得他似有所指，但卻一時間摸不到頭腦。

  「鹿老闆。」

  梅丹佐的聲音忽然傳來：「這一路走來，辛苦你了。」

  鹿不二沒理解他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這句話，此刻他的頭痛已經到了讓人無法忍受的程度，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只能強撐著說道：「這就是你的計劃麼？你一直在替我打掩護，最後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得到燭晝之龍的認可，掌握跟神明同台競技的資格？」

  話雖這麼說，但他卻覺得這一切不止如此。

  「當然也不全是，主要還是為了報復某個人啦。你知道的，我這個人素來雙標，只有我騙別人，不能別人騙我。如果有人騙了我，那我就要加倍的報復回來。」梅丹佐攤開雙手享受著這一切，背後的太陽光輪燃燒到了極致，無數柄光輝之劍聚散離合，周而復始地旋轉。

  「你現在想不通，是因為你還沒有突破神燼術的桎梏。」

  他頓了頓：「但你總會明白的。」

  世界陷入寂靜。

  死寂中，天空和大地震顫起來。

  有那麼一個瞬間，龍翎和戚思思的右手即將觸碰到一起。

  漆黑的蓮花紋和黃金的樹紋分別在她們的右手上浮現。

  她們都是女人，伸出去的手掌都細緻如玉，但這一刻看起來卻流淌著一絲絲詭異的神性，千絲萬縷的暗質和神力糾纏著混合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天使與惡魔咆哮著纏繞咬合，難解難分。

  象徵著暗質的惡魔和代表著神力的天使本就是互為表里，此刻已經有半身融合在了一起，就當彼此即將咆哮著親吻撕咬對方的時候，有人忽然出現在了二者之間，雙手分別按住了祂們的臉！

  那個人是梅丹佐，他的雙手亮起了萬丈光芒，硬生生把他們推開！

  轟的一聲巨響，梅丹佐的雙手發出了碎裂的聲音，分明是骨骼破碎卻迸發出古鐘轟鳴般的聲響，可見他的身體強度有多麼可怕。

  畢竟是突破了第十界的位階，梅丹佐就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承受不住阻止阿爾法和歐米伽融合時的衝擊。

  互為表里的神力和暗質有著相斥相吸的作用力，這就像是兩塊巨大的磁鐵互相吸附，任誰被夾在中間都會被擠壓成一團爛泥。

  但梅丹佐真的阻止了這兩股力量的融合，他雙手釋放出的光明像是潮水般淹沒了天使和惡魔的面容，讓祂們如遭酷刑般發出無聲的尖嘯。

  「你終究是人類，你能堅持多久？」

  龍翎輕聲說道：「我們的力量是無限的。」

  「你能阻止我們一時，阻止不了我們一世。」

  戚思思面無表情說道：「放棄吧。」

  梅丹佐眼瞳里的光明亮到了極致，雙手掌心釋放出無盡的光和熱，盡情的焚燒著祂們的暗質和神力，癲狂大笑道：「你們這話說的，好像我是那種只會做無用功的愚蠢主角，可我是梅丹佐啊。」

  他的笑容越發的崩壞，像是精神病院裡的瘋子在恣意嘲弄著這個世界：「其實我從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阻止你們重啟這個世界。」

  有那麼一瞬間。

  寂靜的世界裡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阻止他！」

  那個聲音不知從何處起，但在梅丹佐聽來卻是那麼的熟悉。

  仿佛久別重逢。

  咔嚓一聲。

  梅丹佐的小腹被貫穿了。

  纏繞著雷電的右手如刀鋒般捅穿了他的小腹。

  黎星槃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背後，披頭散髮，衣衫襤褸。

  這是梅丹佐第一次受到這麼明顯的傷勢。

  有些事情開了口子，就再也制不住了。

  轟的一聲，伴隨著巨大的爆破聲，一柄燃燒的箭矢貫穿了這男人的胸口，灼熱的火焰頃刻間便讓他胸膛碳化，一寸寸坍塌脫落。

  隔著荒蕪的長街，原羲射來了致命的一箭。

  突破了第十界的生命層次已經接近於神明，梅丹佐即便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勢也還是沒有失去戰力，他只是咳出了一口鮮血，低聲說道：「還好我有不朽之軀和秩序因子，否則這時候已經死了啊。」

  但是這依然不是最後的結局。

  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後腦。

  康斯坦丁氣喘吁吁地站在他的背後，渾身都是被太陽光燒灼的傷痕，嘶啞說道：「我的老朋友，沒想到你還能做到這一步啊。」

  黑暗在他的指尖凝聚，仿佛一枚小型的黑洞。

  三位神聖君主出手，終於是把梅丹佐給逼入了絕境。

  「這一步是哪一步？說得好像你已經看到了我的極限一樣。」

  梅丹佐輕笑著完成了終極元素化，無盡的光明如潮水般從他體內溢出，他的軀體變得虛幻通透起來，仿佛若隱若現的魂靈：「其實我根本就沒想過要阻止這個世界的重啟，我只是想要……」

  他臉上再次浮現出了一抹笑容：「給你們加點料。」

  忽然間，日食和月食的現象分別在他的左右眼浮現出來。

  就像是當年他在歐洛拉大陸的遺蹟里看到的壁畫那樣。

  「有一點，你們似乎搞錯了。」

  梅丹佐的聲音貫穿了寂靜，無休止地迴蕩在天空和大地之間：「其實我才是天神文明的締造者，是我的研究創造了這一切，是我在逆熵而行讓世界從混亂變得有序，而不是那傢伙。那傢伙簒奪了這一切的成果，用神燼術修改了現實，欺騙了某人製造出了永劫輪迴系統，但這對我來說卻並非是完美無缺的，它有漏洞，也可操控。」

  他的聲音仿佛穿透了這片荒漠，漫過了浩瀚的陸地和蒼茫的大海，迴蕩在世界上的每一個人耳邊：「只不過這個漏洞藏得很深，對我來說想找出它也有點難。但我最討厭有什麼東西能夠困住我了，因此在無數次的輪迴期間，我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探索這個系統的解法，尋找這個監獄的出口。好巧不巧，這一次的輪迴里，我成功了。」

  梅丹佐雙手的光明驟然熄滅。

  他的左手探出了惡魔般的暗質，右手湧出了天使般的神力。

  梅丹佐竟然是以自身為橋樑，承接了阿爾法和歐米伽的力量。

  「滅世之力，也不過如此。」

  他放肆大笑道：「那就讓這一切都回歸遠點吧。」

  轟的一聲。

  梅丹佐抓著少女們的手按在了一起，他讓兩位至高神的代替他在自己的胸口結下了那個大名鼎鼎的印式。

  第十一界，終極王國解放。

  ——極·人間極樂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