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沒有一刻為壞女人感到悲傷
古老的飛船穿梭在茫茫的風沙里，蓋茨隊長望向窗外的荒蕪景色，就像是個剛剛進城的鄉下人，頗有幾分拘謹。
紅玫瑰組織的成員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心情，阿菲法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夠登上遠古時代的天神文明科技，這種感覺就像是山村裡的小學生突然被選中乘坐嫦娥六百七十八號環遊太陽系一樣。
不，不對。
更像是被外星人抓走觀察的人類。
艙室里的白衣天人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那種讓人不太舒服的眼神就像是冷漠的人類在觀察動物園裡的猴子。
唯一表示出一定程度上的友好的，竟然是天人中地位最高的紅髮少女，不僅給他們提供了座位，還吩咐人端上了茶水。
「你們看到的，真的是這個人？」陳璟強行克制著，保持著自己的鎮定，把自己的手機給遞了出去，屏幕上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直升機的機艙，紅髮的少女和白髮的少年依偎著靠在座椅上吃東西，男孩有點不耐煩，女孩笑意盈盈的。
經歷過起始之地事件以後，她的手機就已經報廢了，但好在還有雲端備份，最珍貴的記憶得以保存了下來。天人組織幫她恢復了記憶和意識以後，她就得知了心上人的死訊，萬念俱灰。
倘若不是想著為那個大男孩復仇，沒有仇恨支撐的她恐怕早就已經垮掉了，說不定哪天想不開就直接殉情了。
以至於想去首爾探望婆婆都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因為她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來解釋那個男孩的離去，她不想再活在謊言裡了。
更何況她現在身份敏感，不適合再去打擾婆婆。
長久以來的孤寂中，突然看到了照破陰霾的光，以至於她表面維持的鎮靜都快被打破了，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動。
骨節分明的白皙手背上浮現出一抹青色。
「我們……不確定見到的人是不是他，但氣質上的確很像。那人戴著墨鏡看不清臉，但下半張臉的確是這樣的。只不過那人是紅色的頭髮，性格非常的張揚。」蓋茨隊長斟酌片刻以後說道。
事到如今他也發現了。
對面這女人似乎是那個大少爺的故人。
看起來不像是敵人的樣子。
陳璟抬起眸子，眼神泛起一絲漣漪：「那麼他身邊的兩個女僕又是誰？不要跟我說謊，我能看穿你們的內心。」
蓋茨隊長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意間捅了個大簍子，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子殺氣，默默縮了縮脖子，坦誠說道：「前人類守望軍，艾月大校。前人類守望軍，原晴少校。這是我們親眼所見，他們看起來像是主僕關係，而且也確實有點親昵……別的我們都沒看見。」
阿菲法忽然看到女人的視線轉向自己。
「真的麼？」
陳璟面無表情問道。
紅玫瑰組織的成員點了點頭。
艙室內不受控制地顫動了一下。
金屬在顫動。
「……」
陳璟忽然想到了一句話。
沒有一刻為壞女人的死亡而悲傷。
下一刻趕赴戰場的是艾月和原晴！
陳璟覺得有點頭暈，以手扶額撐著桌面，飽滿的胸脯微微起伏，心裡悶悶的感覺像是被淤泥堵塞，還有點扎心的疼。
很顯然，鹿不二不知道她還活著的事情。
雖然是沒有名分的情人，但在得知她的死訊以後他看起來似乎絲毫沒有悲傷的樣子，甚至還立刻去找了新歡……
這是不是有點過分？
陳璟眼神微瀾，不經意間咬著下唇，正有點失落的同時又想起了他染的那頭紅髮，有沒有可能就是為了紀念自己呢。
她就是那種很會安慰自己的人。
千嬌百媚的眸子轉瞬間又變得明亮起來。
「不對，既然是真的是他，那麼他應該也同時掌握了秩序因子和不朽之軀，他應該也在承受那種衝突的痛苦。雖然我給他留下了聖言的序章，但這不足以讓他徹底平衡那兩種力量。」
陳璟想到之前那場激烈的戰鬥，為他展現出來的驚人實力感到驕傲的同時，又不自覺的為他擔心起來：「而且歐米伽的核心不知道在不在他身上，這也太危險了。」
壞女人霍然起身，心裡浮現出一種無法遏制的強烈衝動，想要立刻擺脫天人組織，回到他的身邊。
但就在下一刻，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既然鹿不二會出現在開羅，那就證明他也是來湊這場熱鬧的，針對天人組織的行動，極有可能是想要得到聖言。
陳璟的絕色容顏被燈光照得似顯深沉，她忽然想到來之前在天人組織的信息庫里看到的情報，那個傢伙的身份太敏感了。
基於鹿不二父母當年的所作所為，天人組織跟他的矛盾幾乎是無法調和的，天知道那群人得知他還活著的消息以後會做什麼。
在這種情況下鹿不二還想得到聖言，自然難上加難。
「他來這裡搗亂，就是為了聖言麼？」
陳璟在心裡想道。
真是他的作風。
搗亂都要甩鍋給阿卡夏聖教。
真壞啊。
壞女人唇邊不經意間泛起一絲笑意。
「看來還要在天人組織待一點時間。」陳璟眼神微微閃爍，忽然轉過身望向紅玫瑰組織的成員，視線鎖定了那個最初回應她的人。
那是一位來自英國的白人進化者，正當他以為自己能夠得到賞賜的時候，他的大腦轟然爆開，鮮血和腦漿充斥在顱內。
撲通一聲，直挺挺倒下。
紅玫瑰組織的成員呆若木雞。
「接下來我會對你們進行記憶修正，放心伱們的大腦不會受到傷害，而在這之後我會給予你們非常豐厚的補償。」
陳璟微微一笑，眼瞳里亮起了璀璨的聖輝，轉身對身邊的天人命令：「你們幾個，刪除近一個小時內的記憶。」
這些天人都是她的隨身護衛。
又或者說是監視者。
但陳璟因為無與倫比的天賦，也得到了對這些人的控制權，便下令讓他們刪除近期的記憶，以免暴露。
但這麼做還是沒什麼用。
鹿不二的身份遲早會暴露。
瞞不過滅絕師太和老先知。
只能說，儘可能地多拖一會兒吧。
房間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只見一位高馬尾的少女推門進來，氣喘吁吁說道：「小璟，你怎麼在這裡啊？老師找了你半天，急都急死了。快點過來一下，馬上要出大事啦！」
這是陳璟在天人組織里唯一的好朋友。
從某種意義上算是她的師姐。
方璞，組織里順位第九的繼承人。
「怎麼？」
陳璟微微蹙眉。
「阿卡夏聖教……不，不對。準確來說是歐洛拉科技，正在對虛無者屏障進行猛攻。根據情報確認，目前阿卡夏聖教內部確實出現了分裂，神聖大祭司蓮華已經向教會提交了退籍的申請。」
方璞嚴肅說道：「這個世界的秩序要變天了，但無論是阿卡夏聖教還是歐洛拉科技，他們都是我們的敵人。」
「蓮華？」
陳璟想到這個名字，沉默了片刻。
雖然是情敵，但她對其並無惡感，反而覺得那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也是為數不多能配得上那傢伙的女人。
陳璟有心想要幫一下那個女人，但實際上也沒什麼很好的辦法，且不說傳遞消息的難度，單是這個組織的水就實在是太深了，哪怕是貴為欽定的繼承人，迄今為止依然有很多秘密是她接觸不到的。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知道了。」
陳璟輕輕嗯了一聲：「我這就過去。」
·
·
日出時分，古老的遺蹟被炎熱的陽光照亮，底比斯古城號稱是整個古埃及的興衰縮影，也是當時的宗教和政治中心，就像是巨人的殘骸在風沙里屹立千年不倒。
遠遠望去就像是在荒漠裡看到了一副千萬年不朽的壁畫，能夠感受到跨越時空的顫慄感，遙遠神秘。
底比斯古城裡的忒拜古鎮是採用希臘時期同名的城邦的別名來命名的，斷壁殘垣間仿佛印刻著戰火的痕跡，歷代神聖君主都曾在此平定過生命災難，他們的雕塑被刻在岩壁上，英姿偉岸。
鹿不二走在這座由巨石堆砌而成的古鎮裡，仿佛見證了數千年的歷史興衰，他跟往來的探險者們擦肩而過，經過路邊臨時搭建的攤位，順手買了一杯芒果汁，另一隻手拿著衛星電話。
「看起來，你已經接觸過天人組織了？」
梅丹佐的聲音在衛星電話里響起。
「是啊，跟他們組織第一順位的繼承人打了一架。」
鹿不二喝著芒果汁：「那傢伙還挺厲害。」
隔著衛星電話，梅丹佐的語氣明顯變得興奮起來，有點迫不及待地問道：「打到什麼程度？最後誰贏了？」
鹿不二覺得他的語氣有點奇怪：「當然是我。」
他怎麼可能輸呢。
前面三代神聖君主都是保持不敗記錄的。
他要是輸了，那以後也沒臉加冕了。
「是嗎？」
梅丹佐似乎有點意外：「你居然能打過那傢伙。」
鹿不二皺著眉：「聽起來你好像認識她。」
梅丹佐清了清嗓子：「不認識，我都好久沒有接觸過那群瘋子了。你也知道的，我跟他們的關係不好，走路都得躲遠點。」
鹿不二懶得聽他扯淡，直接開門見山問道：「有幾件事我要問你，虛無者屏障到底是什麼東西？」
梅丹佐想都沒想：「那是遠古時代的鍊金科技，你可以理解為以簒奪者為能源，用神術編制出的隱匿結界。天人組織就是靠著虛無者屏障，才能在千萬年的歷史中隱藏在世界的暗面。」
很好。
鹿不二確認了這點，既然是用神力為基礎構造的結界，那麼神燼術就有發揮的空間，到時候也就能幫到夫人了。
「第二件事。」
他再次問道：「你的秩序因子掌握了幾次概念變化？」
梅丹佐懶洋洋說道：「一次啊。」
神特麼一次。
我信你個鬼啊！
鹿不二翻了個白眼，既然這傢伙說是一次，那麼至少也是兩次，三次也是有可能的，搞不好還有更進階的變化。
「我也掌握了一次概念變化。」
他平靜說道。
「這樣啊，恭喜恭喜。」
電話里的梅丹佐的聲音依然慵懶，伴隨著隱約的潮聲迴蕩，他這個時候應該在紅海上曬太陽：「路漫漫其修遠兮，繼續努力啊。」
這見鬼的語氣。
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鹿不二眼角微微抽搐，面無表情說道：「這次我跟天人組織的那位繼承人交手，她也掌握了秩序因子的概念變化。但問題是，同樣都是第一種概念變化，我們倆所掌握的能力似乎有點不一樣。」
電話里響起了梅丹佐驚訝的聲音：「嗯？」
他似乎從沙灘椅上坐了起來。
「不一樣？」
他微微一怔：「這怎麼可能？」
鹿不二認真說道：「天人組織的那位繼承人所掌握的力量名為聖獄，是能夠把世界的尺度給無限坍縮的能力。」
梅丹佐沉默了一秒：「我所掌握的力量也是聖獄，神術本質上就是一種特殊的異鬼術，最終所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是天神的能力。當初歐米伽能夠囚禁五大天神，畫地為牢讓祂們被封印萬年，其中最重要的能力就是聖獄。我們學習神術，就是在篡奪祂的力量。」
鹿不二一字一頓：「但我所掌握的力量，是專門針對神力結構的破壞，就像是我們倆曾經承受過的……歐米伽之劍。」
電話里的呼吸節奏忽然有了明顯的變化。
梅丹佐很少有這樣的情緒波動。
「歐米伽之劍，你確定不是在誑我？」
這男人罕見的嚴肅起來，低聲說道：「你說你掌握了能夠破壞神力結構的力量？真是奇怪了，歷史上這種情況並非沒有，但上一個掌握這種力量的人，還是出現在一萬五千年前，甚至更早。」
鹿不二微微一怔。
一萬五千年前，甚至更早。
那得是史前人類了。
夫人曾經說過，按照如今的學術定論，史前文明的確是存在的，最早的人類得到了天神文明的恩賜，從而提前開啟了智慧。
同時也提前完成了進化。
那群人就是傳說中的古天人。
古天人和古人猿生活在同一個時期。
同樣蠻荒的時代，古天人們駕駛著青銅飛船橫跨海洋和大陸，而古人猿們卻還在樹上爬上爬下，掄著木棍鑿著石器。
「那個人，是天人組織初代的領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