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媽,我這輩子如履薄冰……
鹿不二打的是視頻電話。
視頻里竟然是一座鄉間的莊園,梅丹佐打扮成一副農夫的樣子,開著除草機在修理自家門前的草坪,手裡還拎著一瓶波旁酒,另一隻手拿著手機:「我在芬蘭的羅瓦涅米,這裡是聖誕老人的故鄉,當年我在這裡買了一塊地,準備給自己養老的。」
或許這就是全世界都拿這傢伙沒辦法的原因,他早上還在華國的臨海鬧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一眨眼的功夫又去了芬蘭的羅瓦涅米,仿佛時間和距離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的意義。
「這麼急著找我幹嘛?」
他歪著頭問道:「難道是被你家夫人收拾了麼?我早就跟你說過,黎家的女人沒一個省油的燈,建議你趁早換一個。」
鹿不二滿臉黑線。
彭獻之聽到這句話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怎麼可能?」
鹿不二擺了擺手:「區區神聖大祭司而已,怕她作甚。」
視頻通話里的梅丹佐被酒嗆了一下。
有本事伱這話當面說啊。
彭獻之的眼神也變得相當的內涵。
「現在聯邦的最高參議會正在找我談話,他們在正式開戰之前想確定一下你如今的立場。說人話就是,那些大人物們想知道,你到底打算先滅了他們,還是先去對付巴別塔的恐怖分子。」
鹿不二聳肩:「他們聯繫不上你。」
「廢話,我特麼又不是神聖君主,在聯邦內又沒有任何的職務,幹嘛要他們聯繫我?如果有一天,你在家放假打遊戲的時候,突然有一群人來跟你說,你的位階很高實力很強,所以你要肩負起世界的責任,去犧牲去奉獻,你會怎麼想呢?」梅丹佐吐槽道。
「唔。」
鹿不二想了想:「讓他們從哪來回哪去。」
「那不就得了?雖然我被困在聖山的時候,他們的確派人來救過我,但歸根到底還是想讓我出來給這個世界擦屁股。更何況,相比起救我,聖山的秘密才是他們想要的。那群人要是真看到我被關在永恆聖殿裡,大概率會幸災樂禍地離開吧?」
梅丹佐懶洋洋說道:「至於我先對付誰,這很重要麼?這個世界上,沒人會在意一個第七理性界的意願。所以我本身沒什麼立場,全聽鹿老闆的。鹿老闆指哪,我就打哪。」
話雖如此,在他開著除草機拐彎的一瞬間,還是暴露出了草坪上的一塊原木板,板子上釘著密密麻麻的照片。
「2035年7月13日,歐洛拉科技考古研學隊於高加索山脈發現當地的塔巴薩蘭人墓葬群,以及第三帝國所屬組織Ahnenerbe的秘密實驗室,照片上曾出現了被裹屍布包裹的神秘人。」
「2036年8月14日,歐洛拉科技考古研學隊前往臨海市巨峰山脈探索聖山的所在位置,考古隊領袖鹿哲與安弦從聖山里逃脫後遭到不明勢力的暗殺,十年後新世界開啟。」
「2122年12月31日,天之帝星隕落,初代神聖君主鎮壓深淵歌者以後負擔達到了極限,殘餘壽命被確認為四個月,其孤身前往北極,自此渺無音訊,後被確認為死亡。」
「2259年3月9日,開羅死亡沙塵暴,第二代神聖君主闖入三號站點,五大天神之一的腐敗死神甦醒,衰朽的風暴蔓延至地中海,神秘的鍊金術師赫爾墨斯自此失蹤。」
「2473年5月13日,北極登神計劃,第三代神聖君主試圖篡奪起源之神權柄,遭遇未知的偷襲失敗。阿卡夏聖教時任第九代執聖官宮禹隕落。異常監督管理局第九代大教司梅丹佐於義大利那不勒斯遇刺,黃金三賢的時代就此結束。巴別塔組織叛逃,以軍師楚世卿為首領,召集四大元首,正式被官方定義為異端恐怖分子。」
鹿不二看到這些密密麻麻的照片和資料。
忽然間就明白了什麼。
梅丹佐看起來整天沒個正形,實際上他一直都在調查當年的事情,甚至追溯到了紀元前歐洛拉的考古研學隊。
他貼出的這些事件,那就證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梅丹佐認為,這些事的背後都有一個共同點。
巴別塔的軍師!
楚世卿。
鹿不二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當然是想打巴別塔了。」
他雙手墊在腦後,漫不經心說道:「當初在聖山的時候我可是放過狠話的,策劃了聖山事件的人,我一個都不留。」
當然,聯邦和教會內部,他也沒打算放過。
但這話當然不能當著最高議員的面說。
梅丹佐也是一樣的打算,也明白他的意思。
兩個人相視一笑。
笑容都很耐人尋味。
壞心眼都憋在心裡。
這一幕落在彭獻之的眼裡,她表面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內心深處卻生出了不一樣的想法。
眼前這個少年,似乎有著驚人的能量。
這個世界上能使喚的動梅丹佐的,屈指可數。
就連已經逝去的黃金時代雙賢都做不到。
他到底有什麼魔力?
聯邦和教會絞盡腦汁也解決不了的事情,到他這裡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能搞定,簡直是不可思議。
而守在門口的黎燦他們聽到這通電話里的內容,只覺得人生非常的幻滅荒誕,畢竟換做其他人敢跟前代大教司這麼說話,可能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腦袋就已經被擰下來了。
當然,鹿不二要是知道他們的想法,肯定會吐槽一番。
這個世界上哪裡有白嫖的事情呢?
能使喚的動梅丹佐,還不是他努力的結果。
以後保不齊還得冒著風險去餵飽龍翎那個壞女人,然後再把她給狠狠地榨乾,竊取她的神力。
萬一哪天把那女人惹毛了怎麼辦?
那時候鹿不二就只能把龍雀的屍體從棺材裡拉出來當盾牌。
大喊著:「來啊,有本事我們一屍兩命!」
咳咳,言歸正傳。
梅丹佐之所以故意暴露出那塊木板,就是為了讓最高議會相信他如今的立場,否則接下來搞事的時候很不方便。
鹿不二之所以打電話給他,也是這個目的。
「還有事麼?沒事我就掛了,待會兒還要去跟鄰居家的小姑娘一起去找馴鹿,美好的一天才剛剛開始吶。」梅丹佐坐在除草機上嗚呼一聲,結果一個側翻摔倒在地,咕嚕嚕地滾下了草坪。
手機屏幕也陷入了一片漆黑。
彭獻之全程見證了這次對話,便微微頷首表示自己明白了,板著臉說道:「好了,作為最高議員,公事已經談完了。」
聯邦的任務也結束了。
「還有私事麼?」
鹿不二覺得這老太太真的沒點邊界感。
趕緊結束吧。
他還打算再品嘗一下夫人的唇瓣呢。
「當然。」
彭獻之撫摸著拐杖,再一次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你這小子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看上了一位神聖大祭司?」
鹿不二被這語氣給震住了。
這一刻他心想:「這老太太誰啊,說話這麼沖。」
恰好此刻,蓮華終於從洗手間裡出來,看起來是從社死的羞惱里恢復過來了,美眸里儘是清冷,但也有一絲擔憂。
這女人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少年,偷偷利用神術傳遞了心聲:「怎麼樣?談話還順利吧?老太太脾氣不太好,如果讓你覺得不舒服的話,儘量忍一忍好不好?回頭……我補償你。」
鹿不二抬起頭瞥了她一眼,用心聲吐槽道:「這都什麼跟什麼,這老太太哪這麼大面子,居然還能讓你來替她補償?」
蓮華沉默了片刻。
想到之前接吻的時候被撞破的羞恥。
再次用心聲說道:「我媽。」
房間裡突然陷入了死寂。
似乎有什麼東西裂開了。
鹿不二當場石化。
彭獻之就這麼看著這兩個人眉來眼去。
也不說話。
鹿不二此刻的心裡仿佛有一萬隻羊駝在奔騰。
喵的,這老太太真是蔫壞啊。
一上來只說公事,代表最高議會來的。
這就好像你對一個叛逆期的學生說,我是教務處主任。
他能尊重你麼?
肯定不能啊。
但你要是說,我不僅是教導主任,還是校花她媽。
那效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然而老太太就是不說。
甚至也不表示自己是黎家的人。
這導致鹿不二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
甚至還口出狂言。
天吶。
鹿不二在顱內顫抖了幾秒以後,果斷起身從柜子里拿來了一盒龍井,小心翼翼地沏了一杯茶,放在了老人的面前。
謝天謝地,他以前在電視上學過怎麼沏茶。
「您剛才提到狂傲,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狂傲,謙虛才是我們年輕人的品質。剛才都是跟您開玩笑的,我知道您氣量大,肯定不會計較這些。黎諾早就跟我提起過您,說您慈祥和藹,博學豁達,包容心強。難怪能當上最高議員,還能教育出這麼好的女兒。」
鹿不二趕緊把老人家攙扶起來,扶到了沙發上。
他真想給自己幾個耳光。
剛才竟然讓人家坐了凳子。
彭獻之眼神只覺得好笑,坐在沙發上喝了一杯茶,有意無意說道:「黎諾竟然跟你提起我?說的還是好話?」
「那是當然的。」
鹿不二趕緊說道:「我早就想見見您。」
彭獻之微微頷首:「那你一早就知道是我了?」
「那倒沒有。」
鹿不二微笑說道:「主要是沒想到您看起來這麼年輕。」
蓮華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真慫。
然而那雙清冷的眸子卻絲毫沒有嫌棄。
反而有種嫵媚的甜蜜。
因為像鹿不二這麼狂傲的一個人,竟然會為了她而謙虛下來。
這對於戀愛中的女孩子來說當然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
鹿不二無意中看到了她的表情。
一時間看得有點呆。
「年輕?你小子,嘴倒是挺甜。」
彭獻之淡淡說道:「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句話,倒也不是跟你開玩笑,而是真的。你怎麼看上她的?脾氣又差,性格又彆扭,還是個神聖大祭司。跟她在一起,可是要吃很多苦的。」
她頓了頓:「如果你反悔了,我可以給你換一個。」
蓮華忽然板下臉,坐在沙發的另一邊。
不說話了。
「不用不用。」
鹿不二擺手道:「大祭司很刺激……啊不,我就喜歡這種責任強的女孩子。脾氣差點沒什麼,光是她這張臉就夠我喜歡一輩子了。」
聽到這句話,蓮華滿意地翹起了唇角。
她忽然想到自己還從未把真容給他看過。
迄今為止她一直都是用神術把自己的臉醜化了。
「是嗎?見色起意,你倒是實誠。」
彭獻之繼續問道:「年齡也不要緊?」
「反正大家都是破繭者,真實存在的時間都差不多。」
鹿不二攤手說道:「再說了,年紀大不是啥事,如果我跟她在一起了,那不是升輩分了麼?」
比如黎燦就得叫他一聲小姨夫。
彭獻之沉默了片刻:「佩服。」
話鋒一轉,她繼續說道:「聽說,黎諾上次因為過度透支神力而險些死亡,是你靠著不朽之軀救了她。僅憑這一點,我也沒有權利反駁你們倆在一起。與此同時,我還要謝謝你。」
所以說,薑還是老的辣。
別看她初來乍到。
實際上什麼事兒都知道。
她起身,竟然準備向少年鞠一躬。
這可把鹿不二嚇壞了,連忙起身阻止了她:「使不得使不得,這我是要夭壽的。咱都是一家人,別搞這麼見外。我要是連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都不救,那不是成了畜生麼?」
自從破繭以來,鹿老闆天不怕地不怕。
從來都不知道什麼是惶恐。
唯獨這一天見到丈母娘的時候。
人設崩塌了。
彭獻之沉默了片刻,微微點頭把少年拉到了自己身邊,伸出遍布皺紋的手,拍了拍少年的手背:「那次的手術,很痛吧?」
鹿不二想了想,任由老人拍打著他的手背,嘆息道:「痛倒是沒什麼,這麼多年也習慣了。主要是留下了點後遺症,這一天到晚的時常不舒服,我聽說第二代神聖君主的命理和術式恰好能治,可惜我出身低微沒什麼話語權,這輩子可能是沒什麼指望了……」
他頓了頓:「媽,我這輩子如履薄冰,您說我能走到對岸麼?」
蓮華的白眼忍不住要翻上天了。
你敢不敢再明顯一點!
今天第二更可能會很晚,過節要回家一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