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直至永恆

  鹿不二聽到他提到自己的父母，便愣住了。

  「以我的權限，當然能查到你到底是誰，你是舊世界先賢的孩子，你的父母是最初的進化者。不然伱以為，我最初為什麼會讓你來協助破案，就是因為你的出身很特殊。」

  龍雀啃著炸雞，瞥了他一眼：「蘇什上將是個可信的人，但他為人太過淳樸了些，有些事情他查不到。我要告訴你的是，你的父母必然不是車禍，而是被人給謀殺的。有可能是當年歐洛拉的某個高層，也有可能是其他隱藏極深的人，這件事可能沒得查。」

  原來如此，鹿不二還以為自己瞞得挺好。

  大數據害人。

  他對此也不否認，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五百年，即便在資訊時代也很難找到當年留下的蛛絲馬跡，所以註定變成一樁懸案。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龍雀忽然說道。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

  鹿不二有點受不了了。

  龍雀無聲地笑了笑：「那個跟著你父母一起進入聖山的教授，你必須要注意。那個人很神秘，分明是科考隊的一員，但以我的權限竟然查不到他的任何資料。你要知道，當年的歐洛拉科技，並不是一個遊戲公司，而是一家被政客和資本扶持的生物科技公司。」

  他強調道：「這種背景，必然藏著許多的齷齪，如果不是神聖君主的存在強行修正了他們，這個世界可能會變得很糟糕。」

  鹿不二若有所思。

  「話扯遠了，如果你去過北極的起始之地，你就知道那地方到底有多麼的兇險。以當年人類的水平，幾乎不可能進入冰縫裡。也就是說，當年進去的那批人，必然是進化者。」

  龍雀認真說道：「而那個跟你父母進入聖山的教授，也不可能是個路人甲，他必然也是進化者，線索就在他身上。」

  鹿不二遲疑片刻：「他還活著麼？」

  龍雀搖了搖頭：「不好說，進化者的修行看似損傷壽命，但只要有神樹髓液的修復，理論上能活多久至今都是個未知數。但諸如初代和二代，康斯坦丁和梅丹佐，包括我在內，我們都是因為受了嚴重的傷勢，導致壽命的虧損。因此，那個教授有存活的可能。」

  鹿不二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如果你要查這件事，那你未來的路還有很長。但你要聽我一句勸，首先你可以繼承神聖加冕權，但最後不要加冕神聖君主。其次在你達到第十王國界之前，也不要去北極圈。」

  龍雀平靜說道：「最後，如果梅丹佐還活著的話，一定要小心他，不要跟他打交道，不要跟他做交易。」

  鹿不二下意識想到了他撿到的那個青銅鏡。

  「為什麼？」

  他皺著眉問道。

  「不要問為什麼，照做就好了。」

  龍雀盯著他的眼睛：「做得到麼？」

  「呵。」

  鹿不二聳肩：「如果你死了，我就把這些話當耳旁風。如果你活下來，這些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怎樣都可以。」

  龍雀沉默片刻，擺了擺手：「反正我已經警告過你了，聽不聽是自己的事情。有些事我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有些事情你知道了，那就代表著你已經捲入了危機，可能活不到加冕的時候了。」

  鹿不二好奇問道：「你怎麼這麼相信我能加冕？」

  龍雀喝了一口可樂，淡淡說道：「這個世界上的強者很多，有些人現在一根指頭就能秒殺你。但你的天賦很好，而且你的心性比我要強，我覺得你不會甘願輸給任何人，為此你能豁出去一切。」

  「少時曾許凌雲志，當許世間第一流。」

  他頓了頓：「像你這種人，只要你不死，就會一步步走到最高。我其實很懂你，待在別人屁股底下，太憋屈。」

  鹿不二也沒法說什麼了。

  這個世界最懂他的人，只能是龍雀。

  「以你的性格，我怕我不在了以後，你會太拉仇恨，所以得給你準備一條後路。首先就是你的術式，我姐姐當年留下來的，僅僅只有前三界。再往後，就只是一些初創的想法而已。」

  龍雀毫不留情說道：「術式的創造方面，我姐姐是絕對的天才，而你卻根本不擅長這些。因為你破繭的時間不夠，沒時間讓你去系統的學習術式的創造，因為那需要大量的物理學知識……好吧，也不僅僅是物理學，它涉及到這個世界上幾乎一切的自然知識。」

  鹿不二黑著臉：「你直接說我是丈育就得了。」

  「是的，你在這方面是個丈育，而我姐姐就是世界上最頂級的超級學霸。當然你不服氣的話可以去慢慢學，但你的學習速度顯然跟不上你的進階速度。所以我給你指一條明路，第二代神聖君主，黎星槃。作為術式的開創者，他號稱精通古往今來一切知識。」

  龍雀頓了頓：「而第二代神聖君主，也是罕見的雷屬性進化者。你必須找到他的傳承，才有機會超越我姐姐。」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雪蓮沉默地眺望著洶湧的海面，眼神仿佛追憶到了二百多年前，看到了那個曾經光輝萬丈的背影。

  「原來你的意思是讓我抄作業？」

  鹿不二困惑道：「那你姐姐為啥不抄作業？」

  龍雀笑道：「因為我姐姐太驕傲，她自信自己創造的術式必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如果你也有那自信，你也可以試試。但從你能把往生曲都惡搞成陰間往生曲的案例來看，我覺得很難……」

  「怎麼就惡搞了？你就說有沒有效果吧？」

  鹿不二不樂意了：「你們根本不懂藝術。」

  「兩性藝術麼？這種跨種族的藝術，怪不得連屍食教徒都覺得你很變態。你知道麼？上次被捕獲的一批屍食教徒在監獄裡準備起訴你，你侵犯了他們的尊嚴權。」龍雀有意無意說道。

  「什麼？這群畜生還敢起訴我？」

  鹿不二震怒：「豈有此理！」

  「過幾天你就該收到法院的傳票了。」

  「你就沒給我攔下來麼？」

  「他們是罪犯，但也有起訴你的權利……你可以打他們，你也可以殺了他們，但你不能控制異鬼侵犯他們。」

  「我糾正一下，那不是我控制的。」

  「他們覺得是你控制的。」

  「我特麼……」

  「放心，不是軍事法庭，沒事的。」

  鹿不二仰頭望天，露出了懷疑人生的表情：「行吧，第二代神聖君主，可是我跟他非親非故，去哪找傳承去？」

  龍雀示意他回頭：「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鹿不二扭頭，一愣。

  雪蓮瞥了他一眼，朱唇輕啟道：「第二代神聖君主黎星槃是老師的表兄，但我也不保證你能順利拿到那東西。畢竟大祭司是被排擠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而神聖君主的檔案，則是絕密。」

  鹿不二恍然大悟。

  「術式解決了，魂刃你有你的好兄弟。」

  龍雀從口袋裡取出一本泛黃的古籍，用塑料薄膜包裹著遞給了他：「這是八年前，我在聖山里得到的東西。世上有很多人，做了夢也想得到它，但我一直沒有對外公開。」

  鹿不二隨手接過來：「什麼東西？」

  龍雀淡淡說道：「聖山里得到的東西，我只解讀出了一部分，也就是關於異鬼術相關的內容。至於後半部分，我用了八年都沒能解讀出來，你可以嘗試研究一下。」

  雪蓮心裡很清楚這東西的分量，這是整個聯邦和教會都在追求的古籍，記載著異鬼術最核心的本質，也是遺失的古老秘術。

  如果這東西流傳出去，聯邦各國一定會爭搶，甚至有可能會直接導致內亂，而教會內部的派系也會為此斗得不可開交。

  甚至連軍部也會介入，各大異端組織都會為之瘋狂。

  事實上，自從梅丹佐和康斯坦丁失蹤以後，異鬼術的進階之路就基本已經斷絕了，直到龍氏姐弟的出現才將其重現。

  如今世上不乏有異鬼術的掌控者。

  異鬼術正式公開前後，都有這樣的人存在。

  但他們所學的都是皮毛。

  就像是艾月。

  她掌控著亡魂之瞳的力量。

  但真正用起來，效果卻沒有那麼強。

  要知道那可是一位天神的核心權柄。

  結果被人用的這麼弱。

  天神知道了，可能都想出來毀滅世界。

  而艾月已經是軍部近十年來的第一天才了。

  所謂的異鬼術，就像是五百年前武俠小說里的武功秘籍，目前世人所學到的只是外功的招式，卻缺少了內功的神髓。

  如今這東西，被龍雀隨隨便便交了出去。

  「異鬼術的真正力量，你說的該不會是你那天具現出的來的那條龍吧？」鹿不二想到了那天盤踞在天空中的血紅巨龍，祂是那麼的古奧森嚴，燃燒著焚世的烈火，仿佛能把世界都給點燃。

  「是的，異鬼術的進階有兩種，概念變化和質量變化。所謂概念變化，以你的不朽之軀舉例，日後你的身上會出現三種圖騰。一種名為超限，一種名為無限，最後一種名為永恆。」

  龍雀舉例道：「就像是萬花筒寫輪眼，左眼天照，右眼月讀，還能開啟須佐能乎。前者能讓你的術式無限數量，後者能讓你的術式無限質量，至於第三種似乎能夠影響時空。」

  鹿不二聽得心中微動。

  沒想到不朽之軀，竟然還有這麼強大的運用。

  「所謂的質量變化，實際上就是把暗質從體內投影出來，從而具現出異鬼的姿態，也就是你那天看到的巨龍。只不過沒有實體，僅僅力量的具現化而已，但也足夠強大了。」龍雀解釋道。

  「這就是他們想讓你交出來的東西？」

  鹿不二沉思片刻，以手托腮沉吟道：「嚴格來說，這東西才是真正的第三種體系，他們目前所掌握的，只是缺斤少兩的殘次品。異鬼術的晉升之路，居然是被你給堵上的！」

  好傢夥，這都能玩壟斷。

  龍雀搖頭說道：「也不是我非要壟斷，而是他們駕馭不了這力量。即便是我們姐弟倆的天賦，都險些出了問題。其他人貿然嘗試這東西，可能會變成瘋子。異鬼術絕非是應該被公開的東西，除非你能找到讓它變得穩定的辦法。但目前為止，沒有。」

  「這東西交出去能不能換個諾貝爾獎？」

  鹿不二掂量著手裡的古籍，默默把它收進了懷裡，按理來說得到了這份傳承他是很開心的，但不知為何心情莫名低落。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對方永遠也不要把這東西給他。

  「可以，甚至能換一座城。」

  龍雀瞥了他一眼：「這東西要不要交出去，取決於你。畢竟在梅丹佐和康斯坦丁的傳承出現前，它都是極具價值的。你想用它換點什麼的話，那就要儘快。這秘密被公開後，它就不值錢了。」

  鹿不二嗯了一聲。

  然而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龍雀會的，龍翎也都會。

  這一戰，生死難料。

  「說起來，那真的是你姐姐吧？」

  鹿不二猶豫了一下：「我感受到她的命理了。」

  因為他們之間的命理，是一模一樣的。

  只不過龍翎的命理，遠比他渾厚狂暴。

  龍雀默默抽著煙：「是啊。」

  鹿不二看著他的側臉：「必須分個生死麼？」

  龍雀嗯了一聲：「必須。」

  「沒得談麼？」

  鹿不二皺著眉：「為什麼？」

  「因為我答應過她的事，就必須要做到。」

  其實還有一個理由龍雀沒有說，他只是默默地抽著煙，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身邊的少年，在心裡幽幽地嘆了口氣。

  因為她不死，早晚會注意到你啊……

  撲面而來的海風吹動二人的白髮，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噴薄滔沫，潮聲似乎把他們的聲音也帶走了，海岸邊只有盛放的煙花和升空的熱氣球，倒映在沉靜的眸子裡，像是星海一般絢爛。

  「今天我很開心。」

  龍雀認真說道：「其實這段時間都很開心。」

  「開心？」

  鹿不二也開了一瓶可樂：「怎麼說？」

  龍雀想了想，回答道：「在我原本的計劃里，我生命中的最後一段旅途，應該會很孤獨。我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也有點忐忑。但現在，我覺得這個世界很寧靜，也很美好。」

  他抬起手裡的可樂：「可能是因為我抽菸會被人嫌棄，也可能是因為我用藥會被罵，還有可能是因為我的藥被人偷走……又或者是有人陪我加班，有人陪我開車炸街，也有人陪我跨年，請我吃炸雞。」

  鹿不二愣了一下。

  沒想到這男人的快樂如此簡單。

  他想起了夫人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龍雀這輩子活得都很累，因為他要照顧太多人的願望，卻很少有人在乎他的喜怒哀樂。

  「總之，新年快樂。」

  龍雀跟他碰了一下杯。

  深褐色的可樂像是浪花一樣迸濺出來。

  落在雪蓮幽深的眸子裡。

  她的朱唇牽起一絲笑意，安靜地看著他們。

  煙花盛放，海浪起伏。

  星空下的他們坐在礁石上看海，海風呼嘯。

  仿佛帶來自由的味道。

  遠方的教堂奏響了凌晨的鐘聲。

  歲月如此靜好，仿佛直至永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