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推介館裡,晦暗不明的前台。
骷髏怪把所有的算珠都撥到最下面。
眼眶裡兩團幽火閃了閃,似乎想到了什麼,突地抬起頭來。
『啊、是十八魔童!』
當年霍霍重陽小區的,好像就是十八個魔童。
據說怨氣和蠱惑力極強,擾得小區裡的那些富豪業主不得安生,隱隱有衝破中城區實力的趨勢。
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富豪鬼請幫手了。
某天小區上空,黑雲覆蓋。
裡面傳出轟隆隆的聲響。
三天後,異象才消退。
那之後,就再沒聽說過那些魔童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被帶走了。
反正那片地兒,再也沒鬼搬回去。
周圍也逐漸荒了。
因為許多鬼都在說,半夜總能聽到孩童的笑聲。
害怕那些魔童會再次出現。
——越是厲害的鬼,越難死的乾淨。
但凡留下一點殘魂,都有可能會捲土重來。
「重陽小區……現在住的都是些流浪鬼吧?」
骷髏怪回想著腦子裡的資料,喃喃道:「一群流浪鬼,估計也住不長久。
還有的不能入職正式工。」
那個新來的實習生去撒網,估計也只能撿一點漏。
不過,年輕人嘛,就是要多歷練。
有想法是好事。
他現在也確實沒什麼資源,能撿一個是一個。
等業績上來了,自然會有好的資源。
骷髏怪想到這,收回思緒,繼續撥弄起自己的算盤。
這兩天正式推介官們接到了好多單子,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他得算算自己賺了多少。
啪!啪啪!啪啪啪!
算盤有節奏的聲音,迴蕩在一樓的前台。
……
「找呀找呀找朋友~」
「找到一個好朋友~」
「敬個禮,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稚嫩的兒歌飄蕩在小區上空。
仿佛是從很近的地方傳來,又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帶著一種寂靜的詭異感。
2號樓501.
菁菁被歌聲吵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見自己的布娃娃站在飄窗前,往外看著。
「布娃娃?」
她疑惑的歪了歪腦袋,空洞的眼眶裡黑漆漆的。
布娃娃回頭,露出藍寶石般的大眼睛。
噓——
布娃娃把一隻手放在嘴邊,示意她別說話。
然後自己關上飄窗,蹦跳著回到床邊。
『怎麼了?』
菁菁用嘴巴很小聲很小聲的道,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外面是有小夥伴在唱歌嗎?』
布娃娃把她推回床上,又蓋上被子,最後自己也鑽進她的懷裡。
——睡覺。
菁菁疑惑的躺下了。
外面,稚嫩的童謠隔著玻璃,依然隱隱能傳進來。
……
4號樓401.
修門鎖的老太太,正在哄孫子睡覺。
誰知,晨晨玩著玩具,冷不丁的看向窗外。
嘴裡還唱了起來,「找呀找呀找朋友~」
老太太愣了一下,「晨晨,我們明天再起來找朋友好不好?」
晨晨沒理會他,而是扔下手中的玩具,挪動著巨大的身軀。
一步步朝著窗戶走去,「找呀找呀找朋友~」
他剛打開窗戶,就被及時趕來的老太太一把關上。
「晨晨,該睡覺了。」
老太太攔住孫子,把他往屋裡推,「外面現在還沒睡的,都是壞小孩。」
「咱們不做壞小孩!」
然而,無論她怎麼說,晨晨都只看著窗外,雙眼發直。
嘴裡反覆的念叨著一句:「找呀找呀找朋友~」
在唱第五遍的時候,他忽然有些暴躁生氣起來。
一把推開了老太太。
「討厭!(〝▼皿▼)!」
「討厭你!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找朋友!」
「我要去找我的朋友!」
老太太意識到了不對勁,但卻不知道為什麼。
只能一個勁的拉住自家孩子。
「乖孩子,乖孩子,我們不出去。」
但晨晨身體巨大,他一步步挪動著。
老太太的年邁的身體,只能在後面的被拖著前行。
……
「找呀找呀找朋友~」
「找到一個好朋友~」
楊卓懷裡揣著六個造型各不相同的陶瓷娃娃,一步一步朝著既定的地點走去。
嘴裡發出不屬於他自己的稚嫩童聲。
時不時的,歌聲中還夾雜著幾道笑聲。
「嘻嘻~」
「嘻嘻嘻~找朋友咯~」
「你們在哪裡呀?」
走著走著,楊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建築物。
那建築很小,只有一個房間。
裡面黑黑的,什麼也看不清。
窗戶上,掛放著兩張大硬殼紙板。
紙板上寫著GG。
一個是雜工,一個是招生的。
楊卓迷迷糊糊的,朝著保安亭窗口對面的土地上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在經過保安亭時,他迷濛的腦子裡,忽然划過一個念頭。
啊,他想起來了。
是大佬說,不能靠近小區裡的土。
大佬?
大佬是誰?
楊卓感覺自己的腦子好像不會思考了一樣。
他想了很久,腦海里才閃現出一個畫面。
——那是江野拖著地獄廚子的屍體,路過廢棄噴泉的畫面。
那恐怖的一幕,他每每想起來,都忍不住打個哆嗦。
現在也是。
他揣著六個陶瓷娃娃,打了個哆嗦。
這一哆嗦,腦子裡的思緒稍稍回籠了一點。
懷裡六個陶瓷娃娃,觸感十分冰涼。
我在做什麼?
他垂眼一看,自己面前正是一片土。
這片土明顯有過翻動的痕跡,他白天還見大佬在這邊澆過水。
裡面不知道種了什麼,土地表面上,已經冒出了一株黑色的嫩苗。
乍一看,像是一棵草。
那是什麼?
楊卓用盡了僅有的意志力,才讓自己在那株黑色嫩苗前,停了下來。
剛伸出的雙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不,這肯定不能挖。
挖了大佬肯定要找他發瘋!
大佬雖然是玩家,但發起瘋來比鬼還可怕!
「嗯?」
稚嫩的童聲發出疑惑,「找呀找呀找朋友~」
童謠一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就開始控制著楊卓的身體,朝著面前的土壤伸去。
但剛往前伸了兩厘米,就又停了下來。
楊卓在掙扎。
朦朧的意識里,在吶喊:——這東西我不能挖啊!
大佬會發瘋的!
大佬發瘋很可怕的!
一時間,兩股力量在楊卓的身體裡拉扯著。
他的身體也在一前一後,一動一停。
像是被按下開關後,又緊急剎車。
剎車後,又猛地開機一樣。
在原地顫抖著,僵持著。
見他遲遲不動,其中兩個陶瓷娃娃乾脆從他懷裡跳下來。
自己蹦躂著,到了土壤跟前。
然後開始拱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