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中學

  辦公室里傳來聲音後,九十九號立馬閉嘴,和七十七號交換了一個給嘴巴拉起拉鏈的表情。

  那位大人是什麼存在自然不必多說,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這麼多練習生里,還就真只有宗九一個敢於和他正面對著嗆的,好在九班各個同學口風極緊,要是透露出去了,誰知道年級裡面那些狂熱崇拜者干出什麼事來。

  「嘎吱——」

  出乎意料的是,還沒等宗九伸手去推,灰黑色的門板就輕響一聲,從背後被人拉開了。

  他抬頭去看,這才發現辦公室里站著的除了1以外,還有幾個一班的練習生。

  剛剛給他們開門的正是夜族成員的其中之一。

  2梵卓正站在辦公桌前,神情冷肅。

  宗九挑了挑眉。

  見到有人進來,灰發的吸血鬼沒有多說什麼,而是保持他一貫冷硬的腔調,輕輕朝著站在書架前的惡魔頷首致意,「多謝閣下指點。」

  說完,他徑直轉身,直接帶著那幾個半吸血鬼離開了辦公室。

  擦肩而過的時候,夜族首領默不作聲地同白髮青年對視一眼。

  後者淺色的眼眸里划過一絲瞭然。

  現在宗九早已和梵卓結盟,為了避開耳目,兩個人都是晚上深更半夜複習的時候靠傳教輔書遞消息。

  正因如此,宗九才會提前知道對方出現在惡魔辦公室的原因。

  論經驗,整個副本所有人都比不上在無限循環里活過兩年且身居高位的梵卓。

  即便是在無限循環里,很多副本也是有規律的,例如角色扮演型副本。

  2分析,惡魔拿了這個集體副本npc的高級扮演卡,但npc也分為助益型npc和黑手型npc。

  一般來說,黑手型npc很少被練習生所扮演,不過宗九聯想了一下荒村那個副本的真正大boss陰婆,倒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但南老師的履歷寫的很清楚,整個第一中學的教職員工都知道他是學校從外面高價聘請過來的名師,曾經在另外的重點高中教學,門下學生無數,桃李滿天下,且個個出人頭地,別提多牛逼。

  而練習生們又能從各類上屆學生遺留下來的線索上知曉,第一中學一直都是這幅鬼樣子,不僅僅是南老師到來之前,就已經是這幅模樣。

  綜上所述,1很有可能扮演的是一個助益型npc。

  畢竟其他老師家長都是無面人,就算扮演npc那也得符合基本法,惡魔既然沒變成無面人,那就很有可能是他所扮演的npc身上掌握了什麼不一樣的線索。

  先前有不怕死的練習生去問他,得到一個沒能找到線索前不要打擾他的回應,也讓梵卓越發確定這一點。

  2便說了,今天會挑個時間過來試探一番。

  沒想到擇日不如撞日,宗九還就剛好和梵卓撞上了。

  只不過看辦公室如今的情況,恐怕惡魔手上這條線索的確不太好拿。

  「咔噠。」

  門再一次被關上,辦公室內只剩下三個九班的練習生,還有一個站在書架前道貌岸然的南老師。

  男人單手抓著一本書,沒用髮帶束好的黑色碎發從臉頰側面垂下,稀稀拉拉落到書頁上,透過縫隙只能看到金色的剪影。或許是眼鏡框的折射,或許是還要更暗一些的瞳孔。

  他頭也不抬,「什麼事?」

  七十七號和九十九號大氣也不敢出,拘謹地說了一句老師好,這才顫顫巍巍地解釋。

  「南老師,我、我們是來報名參加籃球賽的。」

  「哦?」

  1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你們會打籃球嗎?」

  說到這個,九十九號可就有底氣多了,「會!」

  惡魔的視線不咸不淡地從他們兩個身上掃過,牢牢定在最後那個白髮青年身上。

  自從進了這個屋子,除了和2眉來眼去了一下之外,其餘時候宗九都雙手抱臂,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樣。

  男人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的翻了一頁手裡的書。

  也就是這個剎那,宗九眼尖的看到,封皮上印著伊曼努爾·康德和純粹理性批判的德語燙金標識。後方剪影里似乎還倒扣著一本亞瑟·叔本華的《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瘋子看哲學書,和瘋子竟然會看書,都很令人吃驚。

  因為南老師早在班上的時候就說了,這場籃球賽全程有攝像,要求形體外貌過關。於是這會兒其他兩個人都憋足了勁站在原地,脊背挺的筆直,努力展現出自己的精神面貌。

  惡魔輕飄飄地落下一句,「你們兩個合格了。」

  「你留下。」

  這個「你」指代的是誰,辦公室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九十九號和七十七號立馬回頭,擔憂又震驚地看向宗九,沒有一個有要邁動步伐的意思。

  整個九班都知道,南老師和班長似乎格外不對付。現在就連只是選個籃球賽人員,都能整出這麼多事來。明明以他們九哥的外在條件,別說第一中學了,那是打遍練習生宿舍都無敵手,怎麼可能卡在外形上。

  宗九朝著他們搖搖頭後,這兩個平日裡在班級內調皮搗蛋的活寶才一步三回頭,用一種生怕班長會被班主任辣手摧花的眼神,依依不捨地離去。

  狹窄的室內再度恢復了靜寂。

  厚重的書本被合上,黑髮惡魔轉過頭來,臉上掛著那種叫人捉摸不定的笑容。

  宗九依舊做好準備對方開口讓他原地展示一下投籃姿勢動作,或脫了衣服原地拿著教鞭開始繼續人體生物課的內容,用歪理扭曲一下,總之就是不會讓他這麼如願報名。這一套流程宗九已經熟到不能再熟。

  於是他抱臂的手指指縫中出現數道白邊,準備趁1不備再和他打一架。

  結果沒想到的是,1懶洋洋地舉起手,手套織物和他背後的黑髮形成鮮明對比。

  「在你做出選擇前,我不會採取任何過激舉動,而是以最和平的姿態,靜待你的答案。」

  宗九:「?」

  敢情上次他們在樓梯間打的那一架是假的,抓著他的手把他按在鐵門上的那個人被奪舍了不成?

  不過,惡魔這句話言下之意十分值得讓人推敲。

  明面看上去是大度,實際上隱隱含著威脅。

  魔術師還就不吃他這套,他冷哼一聲,「要是我不答應呢?」

  「話不要說的這麼絕對嘛,時間還長,我更喜歡把驚喜留到最後一刻。」

  1聳聳肩,「比起這個嘛」

  男人故意拉長了語調,留下足夠的懸念。

  在昏暗的辦公室內,他暗金色的瞳孔幾乎要和鏡框周圍的冷金色融為一體。

  「不如這樣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玩遊戲?

  宗九狐疑地看了惡魔一眼,可惜他們兩個都是擅長情緒控制的高手,如果不想讓人看出來,那僅僅從表情得出來的,都會是自己所希望展露出來的。

  例如現在的1,一副興致勃勃,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樣,眼眸閃動著惡作劇的光芒,殘忍又帶著宛如稚童般的天真。

  說他瘋吧,有的時候他又很單純。所以目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好玩和尋求愉悅。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就不危險了。

  「可以啊。」

  破天荒地的,魔術師微微一笑,「什麼遊戲?如果我贏了的話,能夠得到什麼好處?」

  「你和那個半吸血鬼猜的沒錯。不錯,我的確掌握著你們想要的線索。」

  男人的手緩緩順著厚重的書脊划過,帶著若有若無的力道,「如果你能給我一個意料之外的驚喜,那我便直接將線索送上。如何?」

  驚喜?

  宗九想起上次自己給對方的驚喜,眉宇間閃過一抹深思。

  第一次驚喜,是拉斯維加斯,宗九用惡魔馬甲的線索空手套白狼,和主系統達成交易。

  第二次驚喜,是荒村副本里,宗九直接把惡魔控制人的傀儡線給扯掉。

  第三次驚喜,是他一腳把陰婆踢下忘川河。

  第四次驚喜,是他一把火點燃了棺材。

  由此可見,惡魔的驚喜等於普通人的驚嚇。

  再細化一點,簡單到找出1又控制了哪些人做傀儡,或是再設局陰他一把,都可以歸納在驚喜範圍。

  想到這裡,宗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的特殊道具可以輕而易舉地測出誰是被1操縱的傀儡,小手輕輕一扯又能強行解除控制。

  要他是惡魔,肯定首先得解決了自己,再不濟也得弄清楚對方能力的條件。

  不過嘛就算這是明目張胆的試探,他也跳了。

  魔術師眼神一轉,爽快的應下,「可以啊。不過,我倒有個更好的想法。」

  「哦?」惡魔饒有興致地走到辦公桌前坐下,雙手交叉,「說來聽聽。」

  宗九在心裡打著算盤,緩緩說道:「不如把線索換成一個npc配合的獎勵。」

  白髮青年眯著眼睛,瞳光微暗,波光流轉,像一隻狡黠的狐狸。

  npc配合要求,這不就是明晃晃地讓1給他作弊?

  男人心下興味愈濃,「可以。」

  這個副本的難度擺在那裡,即便不要線索,要一次npc的配合,也不見得就能這麼輕易闖過去。

  再說了,1對魔術師想要提出的配合條件也頗感興趣。

  「不過,若是截止期末考試之前,你沒有給我想要的驚喜?」

  宗九笑了笑,「那自然是任君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