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舊烏沉沉的。
這樣的天氣放在平時,總讓人有風雨欲來的預感。放在現在,倒是便宜了考生們作答,不必被烈日驕陽曬得滿頭大汗了。
考場上安靜的很,落針可聞,只能聽見筆尖在試卷上划過的一片沙沙聲。
生死當頭,甭管這些題他們會不會做了,拿起筆就算一頓亂寫也得做啊!
選擇題誰都不會放過,畢竟四分之一答對的機率。填空題和問答題那就聽天由命。
理科題目實在不會,那就跳過。文科題目不記得了,胡編亂造總可以的吧?
語文的閱讀理解瞎扯一通,物理還有印象的列個公式,外國練習生寫不來語文,英語就是他們發揮的主場。雖然大家平時講話很隨意,基本和語法無關,但也能像猜語文那樣連蒙帶猜寫上一點。好在雖是副本世界,但世界歷史倒沒有太大出入。政治只要是三觀正直的人,選擇題問答題都能做。
可惜不用寫作文,要是可以寫作文的話,恐怕所有人的第一目標都會是擁有六十分值的作文。
可寫著寫著,練習生們也發現了政治題目的怪異。
政治題完全沒有選擇題,全部都是以問答題形式展開,問題乍一看十分假大空。
題目一:如何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不少練習生看到這道題那都是直接提筆就答,不用過腦子就知道該寫什麼偉光正的吹逼內容。就算有練習生想的多一點,可結合前面卷面上毫無二致的高中考試內容,也不會想這麼多。
宗九掃了眼政治,擱下筆,轉而先從理科做起。
他很懷疑,這個社會的政治有問題。
其他人如果按照這個思路去作答的話,短短四個小時的考試,在政治這種需要寫這麼多字的項目上花費時間簡直就是浪費。
這裡就不得不說,宗九運氣很好了。
首先,他的記憶力實在不錯。再加上魔術師偶爾也會玩給予數學上的魔術,所以比起其他人兩眼一抹黑,好歹選擇題宗九連蒙帶猜,用反推法還能寫那麼一點。
但也就僅僅好上那麼一點而已。只能寫,但不保證正確率。
B級可全部都是在無限循環里打滾摸爬好多年的老人,這個副本要是換成剛剛被扯進無限循環的新人或許還有一點生路可言,換成老人就是直飈S級難度。
宗九忽然想起第一個副本時遇到的盛鈺。
按盛鈺本人所說,他還在就讀高三上課的間隙就被抓到了這個副本。要他還活著,這個副本對他恐怕就是如魚得水般輕鬆。
說起盛鈺,宗九眼神再度一沉。
他覺得這裡頭有個大問題。
首先,原文裡盛鈺是個不存在的角色,全靠宗九這個蝴蝶翅膀扇起來的風才出現。
其次,為什麼盛鈺會一出場就被1操縱?這其中是不是有一些不為所知的存在?
如果宗九的想法成立,很有可能惡魔從更早之前就盯上了他,可他卻對此一無所知。
令人惱火。
白髮青年撐著頭,右手靈活地將筆在修長的手指間轉了一圈。
正好巡視到他身邊的監考員看到這一幕,冷聲提醒,「考試期間不允許轉筆。」
提醒歸提醒,倒是沒像之前那樣一鞭子過來,可能這也按照情節嚴重程度區分。
宗九乖乖停了筆,繼續埋頭在浩瀚題海中尋找自己會做的題目。
【我也拉近了一份卷子,跟著練習生們一起做了起來】
【樓上的什麼感受?時隔多年再度被拉回高考地獄,是不是感到很親切啊拍肩】
【親切,實在是太特喵的親切了,看得我頭皮發麻,腦袋嗡嗡,耳朵旁迴響起老師曾經的教導】
【這真不是給人做的題目啊,最後那一頁的奧賽題真的看得我眼睛都直了,這是國際奧賽的難度了吧夭壽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整整四個小時,過得令人如坐針氈。
天空依舊烏沉沉地壓下來,秋天沉悶,可是卻不見有要下雨的跡象。
雖然明知是無用功,練習生們依舊固執地填滿了整張試卷,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考試最後的時候,中途出了一點小插曲。
穿著西裝革履黑皮鞋的男人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角優雅地走出,黑髮扎在腦後,暗金色的眼睛眯起,俊美又稜角分明的臉龐充滿惑人美麗,和其他模糊沒有五官的蒼白面孔格格不入。
好幾個放筆間隙里看到這一幕的B級練習生驚得筆都握不穩,徑直飛到了地上。
是那位大人!!!
高等級練習生里從來不缺少1的狂熱崇拜者。即便如今是在副本內的考場,他的出現也引起了一陣騷亂。
練習生們個個激動地面紅耳赤,如同朝拜般緊緊盯著站在升旗台前的惡魔,彼此間交換著不敢置信的眼神。
有不少人參加這個比賽就是為了一睹這位的風采。
可惜從驚悚練習生比賽開始後的兩個副本,都沒有傳出過看到1在哪個副本場地出現的消息。甚至就連例行的等級評價和副本開啟時,1也經常是不見蹤影。
現在他竟然出現在了B級練習生的集體副本里。全體B級與有榮焉之情油然而生。
無限循環里慕強的觀念太過扭曲,已經深深紮根於每個老人的觀念里。而惡魔的強大早已化作所有人心目中根深蒂固的符號。是即便大家身處不同的勢力,依舊會同樣崇拜渴,奉上神壇的存在。
彈幕也瘋了。
【啊啊啊啊啊臥槽!!是1大人】
【霧草霧草,終於出現了嗎!我狂喜亂舞!】
【我流淚了,是什麼苦苦支撐我看了這麼多期的副本,並且一個台一個台切換?是什麼讓我在第一個副本連跳幾千個頻道,就是為了尋找一個直到現在才出現的身影?】
【土撥鼠尖叫!不瞞你們說,我們小隊一起在基地守著看直播,現在個個都已經跪到了地上】
這些彈幕里,也有一些人角度刁鑽,發現了不對。
畢竟惡魔是堂而皇之出現在了教工席,完全沒有遮遮掩掩,甚至就連校長和教導主任也對其禮遇有加。
【難不成這就是1的特權?連衣服都沒有換成校服誒】
【應該就是1特權了吧。之前我們都看不到1的直播,也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隱情】
【那1和2的差距真的好大,不過也是,c位出道肯定不一樣】
【我覺得這也太不公平了】
【不是我說,彈幕也別忘記遵守基本禮儀了。之前大人沒有開啟直播可能就是不想讓無關人等多加評判】
【無所謂啊,反正大家都是實名,發出來的彈幕都知道誰是誰。要是誰說話過分了都不需要罵的,趕明兒就等著這位大人的追隨者找上門吧】
【就是,樓上的樓上的樓上,你還真以為你是在玩公平的選秀呢?這是無限循環,誰拳頭大誰就是老大,真以為主系統給你做慈善呢?你強你也上啊鍵盤俠】
【唉,我就知道,一涉及到這位大人彈幕就又是腥風血雨】
【所以,只有我注意到1的胸口沒有那支玫瑰花了嗎】
【樓上村通網?玫瑰早就送給那個白頭髮的魔術師啦】
就在考場上B級練習生們兀自激動的時候,教導主任忽然冷聲宣布,「考試時間到!」
排列守在一旁的監考員立馬開始有序收卷。當然,更多的監考員還是站在原地,監視著考生有沒有作弊現象。
可惜的是,這個摸底考試把所有人的節奏計劃全部打亂,大家都是菜雞互啄全靠蒙,遇到不會就選C。所有人都如此,抄也沒地方抄,萬一自己蒙對了還抄個錯答案豈不得不償失?
收好試卷後,監考員們捧著一大摞厚厚的試卷,按照班級順序放在升旗台前的桌子上。
那裡早已經坐了三十幾個老師,手裡擰開紅筆,開始了飛快閱卷。
更恐怖的是,他們閱卷速度極快,幾乎化身看題機器,每個人改一門,掃一眼下來就知道這科目考了多少分,紅筆紛飛化作殘影。
另一旁,老師已經在操場旁邊張貼上大字報,上面用墨汁寫著「年級排行榜」五個大字,就等著分數全部出來後開始依次進行排名。
這一幕看得所有練習生寒毛直立。
按照這個速度,恐怕一個小時不,半個小時之後,年級倒數十名就能新鮮出爐。
屆時,也是決定死期的時候。
就在他們兀自緊張的時候,教導主任朝著惡魔點了點頭,轉身向所有人宣布。
「各位同學們,這位是我校從高等院校聘請而來的特級講師兼顧問南老師。在接下來的一百二十天裡,南老師將帶領並指導全年級的教學工作,讓我們掌聲歡迎!」
「啪啪啪啪啪——」
不少B級激動地把手都拍紅了。
也沒人去想為什麼1會叫南老師,更沒人去質疑為什麼他們都是學生,1卻是老師。
無限循環的鐵律,弱者無權力質疑強者一切決定。
只有老老實實端坐在座位上的宗九愣了一下,而後從胸口裡發出一聲悶笑。
剛開始他還恍然大悟,以為惡魔的本名姓南。
等後來稍加思索後才發現不對,遂而笑出聲來。
寫作1,讀作南波萬,可不就是姓南嗎?
這真是一個假的不能再假的化名了,毫無誠意還很搞笑。
自然的,在一大片興奮的練習生里,宗九這個毫不掩飾笑出聲來的學生足夠顯眼矚目。
至少對從一開始就落在他身周打轉的人來說的確是。
暗金色瞳孔危險地眯起。
歡迎過後,教導主任恭恭敬敬地問道:「南老師,您看,您現在是?」
這位南老師的來頭可大了,據說他手下教出來的學生個個最差都是985211,戰績斐然。
第一中學好不容易才請來這顆搖錢樹,自然是他說什麼是什麼,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絕不二話。
「不必。」
黑髮男人漫不經心地抬了抬手,「我只進行指導和監督。」
「哦,對了,不是說要選班主任嗎?」
教導主任頭點的像小雞啄米,沒有五官的臉上擠出一個諂媚的表情,「對對對,您有這個意思那簡直是我校最大的榮幸!」
班主任?
十個班的練習生立馬振奮起來,眼神灼熱而期盼。
誰知惡魔勾了勾嘴角,「那就第九班吧。」
還在低頭悶笑的宗九暗道一聲不好。
他抬起頭去,好巧不巧迎上對方似笑非笑的視線。
「——哦?這個班怎麼還有一個染頭髮的?」
所有人的視線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宗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