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九慢吞吞地從床上爬了起來,隨手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瞬間回過神來。
他的宿舍又變了,從A級練習生的總統套房直接升級到了S級練習生擁有三百六十度空中花園,雙層觀景台自帶小花園的超豪華型大房間。
說是房間都有些不恰當,或許用空中別墅來形容更為貼切,總之一切待遇都上升了不止一個level。光之前套房裡的浴池都變成了1同款衝浪泳池,小花園裡銀裝素裹,厚厚的積雪下掩蓋著一簇簇鮮紅的草莓。從落地窗前看過去,還能看到遠處獵人燃燒著壁爐的森林小屋,裡面提前為練習生架好了燒烤架,隨時可以來一場暴風雪中的野餐。
然後房間裡的貓貓也喜加二,加入了一隻純白色的布偶弟弟和一隻活潑的美短妹妹,由它們的老大大魔王帶頭,組成貓貓家族。
昨天晚上宗九睡得很好,很香,於是今天早上他起了個大早。
距離練習生在演播大廳集合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
宗九乾脆搖響侍者鈴,點了一份客房送餐服務,關門去盥洗室洗漱。
專屬管家不會因為等級擢升而更換,只會隨著等級下降而取消,除非是練習生對管家不滿意,不然管家會一直跟著練習生從A級換到S級。
宗九對主系統給他配備的管家npc相當滿意,沒有想要中途更換的意思。
等宗九洗漱完出來,門口才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
他疑惑了一下今天送餐的速度怎麼這麼慢,順手快速將自己身上浴袍的帶子解開,換了一件新衣服。
「請進。」
等到銀質餐車骨碌碌推行聲音出現時,宗九正好彎下腰去穿襪子。
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視線落到他背後,肆無忌憚地從被羊毛地毯包裹的瑩白腳趾滑到小腿肚,最後慢慢在大/腿內/側游弋,反覆逡巡,放肆流連。
這樣危險又讓人不適的目光存在感極強,偏偏對方又沒有絲毫要遮掩的意思。
宗九穿好風衣,面色不善地回頭。
果不其然,身穿黑色燕尾服,手戴白色手套的惡魔正推著銀質餐車,笑眯眯地站在不遠處的餐桌前,胸口久違地重新插上了一支含苞待放,沾滿露水的紅玫瑰。
要不是忽略了那張可恨的臉,看起來還真的和一位主系統出品的英式管家無異。
三隻貓貓齊齊縮在牆角,一個個脊背弓起,渾身炸毛,警惕地盯著這個不請自來的外來物種。
看白髮魔術師回頭,男人臉上意味不明的笑容愈甚。
他抬了抬手,將餐車上蓋著的保溫布掀起,露出背後的擺盤精美的美食佳肴。
「魔術師閣下,前菜是今天早上新鮮空運的布里塔尼藍龍蝦和勃艮第紅酒蛋,主菜是三分熟的澳洲M9西冷配阿爾薩斯醃酸菜,甜點是巧克力甘納許澆芒果塊。」
惡魔勾了勾手指,擺放在餐車上的酒瓶瓶塞便徑直掉落,「至於餐前酒」
淺金色的酒液從酒瓶內灌到高腳杯里,在房間開啟的暖光燈下折射出一片耀眼色澤。
「紐西蘭星盤酒莊的白葡萄酒,請。」
男人臉上帶著完美的笑容,仿佛一個真正的侍者那樣,一隻手撫胸,另一隻手示意。
甚至還格外殷勤地為魔術師拉開餐桌前的桌椅,往日裡紮根於黑暗的傀儡線也從虛空中顯形,乖乖鋪好餐巾和刀叉。
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宗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不好意思,我不喜歡吃法國菜。」
「原來魔術師閣下不喜歡這些,這倒是我的疏忽了。」
惡魔佯裝作訝異狀,「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
神tm對身體不好。
練習生壓根就不需要吃東西,他雖然不需要進食,但也卻保持了每日一餐的習慣,實在不吃也不會有什麼大礙,1方才說的話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宗九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和他多費口舌,換好鞋子後就準備從宿舍里離開。
S級有可以不用去演播大廳集會的權限,但他覺得沒這個必要。
一是因為這還是他成為S級以後第一次集會,作為反惡魔聯盟核心人物,他不出場怎麼也說不過去。
二是今天的集會事關下個副本,或者準確點說,事關下個超S級副本。大難當頭,漏掉一點信息都是致命的,宗九不可能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白髮青年目不斜視地從房間中央穿了過去,下一步就被從陰影走出的惡魔攔住。
「不要這麼急著走嘛。」
他攔在魔術師身前,陰影覆蓋下來,極具壓迫感,暗金色的瞳孔興致勃勃。
「既然不想吃早餐,不如我們來吃點別的?」
「?」宗九淡淡地看了攔在自己面前的黑髮男人一眼。
後者壓低了聲音,曖昧地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例如你。」
宗九:「」
宗九:「你的樣子真的很像一條正在發/情的公/狗。」
被白髮青年以如此辛辣的諷刺堵了回來,男人臉上依舊笑意盈盈,不見絲毫不悅。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昨晚想清楚了自己的欲/望為何後,惡魔對魔術師的容忍度再度拉高了不止一個上限。
他曾經很樂意親手賜予宗九死亡。
不論是鬼谷子的預言,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宗九的每一步都瘋狂在有趣和死線的界域裡蹦躂起舞。
曾經惡魔日夜遺憾不曾剜其血肉,親手扼斷脖頸,沒有將這個預言中註定要打敗大魔王的救世主扼殺在萌芽之間,看著他從雲端淪落於塵泥的密友。
可真讓這人落到自己手上,盯著那張似乎沒有多少表情波瀾的臉,另一種更迫切的渴求卻如野草瘋長。
想狠狠地操他。
比起虛無縹緲的輸贏,更想看看他在自己身/下哭著喘著,眼尾發紅的求饒模樣。
惡魔微笑著回應,「僅僅對你而已。」
「明明你和我一樣,都是對自己欲/望十分坦誠的人,不是嗎?」
的確如此。
宗九沉默不語。
他們都縱情享樂。
一個沒有底線,一個給自己上了鎖鏈。
一個先前對這檔子事情壓根不感興趣,另一個則是情感淡薄到近乎於無的性冷淡。
在這方面倒是出奇一致。
「所以不來試試嗎?我有預感,我們會很合拍的。」
扭曲惡意的產物再一次拋出了蠱惑的橄欖枝,試圖拉著魔術師共墮深淵沉淪。
可惜魔術師的確順從欲/望。但那是建立在有欲/望的前提。
惡魔的詭辯從根本上就不成立。
「不要。」
宗九面無表情地拒絕,「你技術太差了。」
電梯門轟然合上,擋住了他們對視的臉。
密閉的廂房開始了下降。
接吻都不會的人還想著上/床?異想天開。
魔術師盯著電梯屏幕上減小的數字,嗤笑一聲,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個半斤八兩。
沒過多久,電梯門悄然從兩邊滑開。
演播大廳赤金色的流燈從穹頂懸掛而下,高高地垂在空中,下方閃爍著迷離色澤。
S級練習生的電梯可以將他們直接送到位於演播大廳最高處的王座之上。
大廳里的人已經差不多要到齊了,整個一排王座僅僅只有1,9和10的位置依舊空缺。
無數人仰望著最高處,看著那位身材高挑纖細的魔術師在9的王座上入座。
至此,十位S級再度歸位,無一不缺。
眾所周知,想要擠上S級,遠遠比需要填充S級難度大得多。
眾人的視線嘆氣的有,羨慕的有,嫉恨的有,憧憬的有,崇拜的有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宗九十分淡然地接受了四面八方傳來的視線,臉上沒有多餘表情。
他斂下眉眼,俯視著整個演播大廳。
在最高處俯瞰下方的階梯,看著一片片烏壓壓的人頭,通常給人一種大權在握的掌控感,更別說S級還是所有等級里唯一能夠被允許坐在大廳而不是站著的,這本身就是一種榮耀和實力的象徵。
看了一會,宗九側過頭去,發現坐在他身旁的8黑巫師正一隻手撐著頭,黑兜帽里那雙暗綠色的眼睛定定地盯著他,看到他回過頭來,勾起嘴角示意。
在黑巫師的背後,金髮聖子理了理身上垂下的祭司袍,臉上笑容溫柔悲憫,朝著他打了個招呼。
更遠一點的地方,極具異域風情側臉的波塞冬,在荒村副本慘遭控制的黑衣阿贊。
宗九:「」
他看了眼自己的盟友,2,3,4,這還都是連號。一串下來就是惡魔的傀儡,再然後就是一個孤零零的,被傀儡包圍的9。
魔術師挪開視線,越過幾個人,朝著4驅魔人問道:「土御門去哪了?」
驅魔人撓了撓頭,「昨晚出了點事那小子今天應該申請了在房間集會。」
昨晚舞會上,當土御門掏出藍符的那個瞬間,驅魔人也驚呆了。
他感受著四面八方的視線,拍了拍對方僵硬的肩膀,「唉,夥計啊,你這讓我說什麼好。」
然後遭遇社死現場的土御門飛快逃逸。
驅魔人頓覺良心過不去,也匆匆跟了過去,然而對方就是死活不開門。
「沒事。」
驅魔人擺擺手,「那傢伙自我修復能力好的很,等一個副本過後他就好了。」
的確,這也不是土御門第一次這麼倒霉了。
生活要欺負他這隻小貓咪,那還能怎麼辦?
社死著社死著,總能習慣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