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宗九狂妄大膽的發言,昏暗的走廊上一時靜寂無聲。
【臥槽,阿九哥哥也太帥了吧!】
【媽耶,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新人敢用這個語氣和老人說話的】
宗九的直播間裡,彈幕笑成一團。
【233333你看那個被懟練習生的臉色,他們不就打著想拿S級線索的心思,沒想到給人罵回來了吧哈哈哈哈哈】
【有爽文內味了,E級新人大戰C級練習生,莫欺我E級窮!】
那個率先發話的C級老練習生江源臉漲的通紅,「你一個小小的E級,怎麼和前輩說話的?」
「還前輩,您倚老賣老呢。」
宗九嗤笑一聲,「這套就省省吧,都是練習生了,別整的天天活在現實一樣。」
「好啊!」
江源惱羞成怒地拔高了音量,「我就知道賀前輩說的有道理,連S級線索都不願意共享,你果然就是那個拿了不同身份卡的內鬼!」
嘩!
這一下人群直接炸開了鍋。
其他對S級線索也多有垂涎的老人們紛紛附和。
「就是,之前賀前輩就說看到你一大清早鬼鬼祟祟地在大家病房裡溜達,要不是心裡有鬼,怎麼可能會幹這種多餘的事情。」
「對對對,剛剛那個醫生也是,直接就點中了你,莫不是早就知曉你身為內鬼的身份,裡應外合!」
既然老人們都統一戰線了,那些剛剛才搞清楚S級道具線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新人們也紛紛見風使舵。
畢竟他們在這個副本里沒有絲毫的生存能力,只有抱緊老人的大腿才有活下去的可能。能不能活還都得看老人們願不願意施以援手,不阿諛奉承就是等死,實在無計可施。
就在宗九差點原地掉頭就走的時候,一直緊蹙眉心的彌賽亞開口了。
「安靜。」
就像按下靜止鍵一般,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我早就說過,在沒有明確證據的情況下最忌胡亂猜疑。」
金髮聖子神色嚴肅,往日如愛琴海般和煦的藍眸在此刻卻冷冽似冰。
「團隊裡最忌諱的就是這一點。如果人與人之間沒有最基本的信任,那還談何合作?」
眾人鴉雀無聲。
彌賽亞繼續道,「S級線索雖然有發現者共享的規定。但既然褚醫生選擇了只告訴宗九一個人,那這個線索就屬於他的私有,他有權利不告知任何一個人,這是他的自由,所有人都無權置喙。」
在S級線索的強大誘惑下,仍有老人心懷不甘,「可我們有證據,剛剛說的那些全部都是他幹過的事。」
「你問賀建藍,他都親眼看到了。」
被推選出來的賀建藍一咬牙,「沒錯,我的確是看到了。」
他頂著彌賽亞不贊同的視線開口,「聖子閣下,早在副本開啟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這個E級。他一個人坐在餐廳,沒有絲毫對環境的陌生或異常,就連後面的吃藥環節也表現的遊刃有餘。而且今天早晨我親眼目睹他鬼鬼祟祟地在其他空著的病房裡走來走去。由此推斷,他要麼就是隱瞞了什麼線索,要麼就是他根本就拿到了和我們不一樣的身份卡,有著不一樣的主線任務。」
看越來越多的老人和新人開始動搖,賀建藍拋出了殺手鐧。
「如果這還不夠的話,昨天晚上那個F級新人死的時候,他也是在場的!」
一旁和新人們爭宗九是好人爭得臉紅脖子粗的盛鈺回頭,直接爆了句粗,「你tm淨放狗屁!昨晚我也在場,你他奶奶的怎麼不說眼鏡哥是我殺的?!」
「呵呵。」
賀建藍扶了扶自己臉上的黑框眼鏡,冷笑一聲,「我還沒說,你就自己急著跳出來了?沒錯,我想說的正是後面這句你們兩個根本就是同夥。」
「當初主系統的原話是『找出本次個人秀中與他人身份卡不同的存在』,可沒說整個練習生場地里到底有幾個內鬼。那在場的內鬼可能有一個,也有可能有兩個。但按照人數比例來算,我推測這個數字大於等於三的概率並不大。」
他口若懸河,侃侃而談,「和我們這種拿了普通卡的人比起來,內鬼肯定在人數上不占優勢。按照主系統的定律,它絕對不會讓敵對的兩方實力太過懸殊。所以比起我們,你們內鬼肯定有獨特的找到自己同夥的暗號或者辦法,聯手和我們普通人抗衡,才有完成主線任務的可能。」
「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昨晚的案發現場沒有一點線索和痕跡,那個F級卻死的那麼慘的緣故。你們根本就是團伙作案,裡應外合,等布置完現場才來找我們的。」
其他人恍然大悟。
「你們是不是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麼暴露的?」
賀建藍露出勝利的微笑,「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們在檢查的時候,讓孟天路在洗手間裡感知了一下。」
孟天路就是那個B級靈媒。聽到賀建藍這麼說,他也站在一旁頷首,「我在洗手間裡利用靈媒的能力感知過,並沒有發現任何殘餘的怨力氣息。」
靈媒的感知能力可以感知到超自然的存在。如果眼鏡真是被那些存在所殺,靈媒不可能連一點氣息都感知不到。
孟天路的言下之意很簡單。
他懷疑眼鏡根本就不是被什麼鬼怪殺死的,而是被人殺死的。
「聖子閣下高明大義眾人皆知。但您也不要太過輕信他人,被這樣包藏禍心的小人給欺騙了。」
賀建藍這一番話言真意切,「我們都相信您的領導和判斷,只是如今情況難明,您也不妨參考我們的意見。」
眾人一聽,都跟著接話,「對啊,聖子大人,賀前輩說的不無道理。」
「這番邏輯推理合情合理,不愧是有智腦之稱的賀前輩!要不是前輩明察秋毫,我們就得被這個白毛騙了。」
「前輩真是太厲害了!」
甚至不僅僅是他們,就連賀建藍等人的直播間彈幕也猜測紛紛。
【這麼說其實也有道理,畢竟昨天晚上案發現場的全程只有兩個人知曉。如果他們能串通好的話,那是死是活,是黑是白都能隨意顛覆】
【確實,賀前輩的推理有情有據,每一個環節都有充分的可操作餘地】
【只有我一個人在想,一個E級和一個F級,到底是怎麼完成昨晚那個慘烈現場的嗎?】
【回樓上的話,一般這種副本的話,拿了內鬼卡的肯定在人數上不占優勢。所以要麼內鬼就是比普通卡強大太多的存在,要麼就肯定有主系統開放的特殊權限】
【原來如此,謝謝好心人解答,那這麼看來這個E級的嫌疑確實最大,沒得洗了】
彌賽亞的眉心越擰越深。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的最終審判。
金髮聖子思考良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雖然你們說的不無道理,但我還是選擇相信宗小兄弟。我相信他不是你們口中所說的那樣。」
「再者,你們先前例舉的那個鐵證,在S級副本里並不通用。」
彌賽亞意有所指。
孟天路一愣,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的確是個靈媒不錯,但靈媒體質也分等級的。
無限循環里流傳著一句話,「十個低級靈媒集體冥想都比不上一個中級靈媒感知。」
最低級的靈媒在無限循環里各個D級副本里有不少的入門途經。
低級靈媒根本不比普通人強多少,甚至面對『好朋友』時還會因為體質特殊加速怨氣入體。所以除非是實在沒有特殊道具,走投無路的求生者,才會選擇接受低級靈媒體質。一般再這些求生者混出頭,在有了足夠生存點數並且不打算往靈媒方向發展後,幾乎都會花點數把這個體質給抹消掉。
靈媒體質要到中級後,才會真正開始發揮作用,這時候的靈媒才足以被稱之為靈媒。
中級以上還有高級和頂級,S級里就有一位頂級靈媒。
但由於靈媒體質的難得,B級副本里中級靈媒體質的獲取途經寥寥無幾。再想往上走,A級副本對應高級靈媒,S級副本對應頂級靈媒,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沒有點底蘊的大團隊根本養不起。
孟天路是個低位B級,自然只是個中級靈媒。
隨著副本難度的增加,靈媒的能力也會隨著被壓制。
據說在最恐怖的S級副本里,除非是頂級靈媒,不然副本里所有靈異向的存在都無法被普通靈媒所感應。
彌賽亞的意思正是如此。
先前賀建藍和孟天路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找到了宗九的破綻。
他們沒想到,手術室里出現的那個S級道具線索,讓其他的練習生們推斷出了這個個人秀副本的具體等級,也側面應驗了賀建藍推理的遺漏。
倒是宗九盤著手,冷冷地在一旁看完了全程。
別的不說,就賀建藍這樣還能被成為智腦,宗九就覺得夠搞笑的。
「你們說完了?」
他聳了聳肩,「說白了不就是你們懷疑我是內鬼,想各自拜拜唄。」
這倒的確如此。主系統嚴禁求生者或練習生們內鬥,即便對面那些老人對他的懷疑寫到了臉上,一時半會也奈何不了他。
這也是最開始的時候,宗九打的算盤和計劃。只不過現在臨時因為那個庸醫的緣故,暫時需要提前,但他還真沒帶怕的。
白髮青年漫不經心地笑,「何必拐彎抹角呢?大家都是明白人,何不敞開天窗說亮話,反正今天我這話就撂下了。接下來兩天,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至於那個線索呵,想都別想。」
這一番話毫不留情,可謂諷刺辛辣。對面老人個個雙眼幾乎冒火。
宗九絲毫不care。
他放下雙臂,轉頭看向彌賽亞。
「多謝這半天來對我的照顧,也謝謝你選擇相信我。不過大家都對我有意見,我也不想你為難。離開是我的選擇,和你無關,珍重。」
最後,宗九微不可查地朝他點點頭,頭也不回地和他們擦肩而過。
【哦哦哦哦哦!阿九威武!阿九沖啊!媽媽愛你!】
【好!單幹就單幹,我敬你是條漢子!粉定了粉定了】
【唉這樣也不太好吧,聖子明顯是向著他的啊,幹嘛就這樣直接一走了之,明明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啊】
【我也在想,現在放狠話逞威風是舒服了,可他一個E級這個副本可是S級啊,欲言又止】
青年脊背挺直,背影頎長,走得瀟灑無比。
散開的白色長髮如同一道道天光,旋即隱沒在了遠處的黑暗裡。
站在後邊的盛鈺氣的臉色通紅,「九哥才不是你們說的那樣,你們血口噴人!」
高中生朝著地上狠狠地一跺腳,一路小跑朝著走廊那邊追過去。
賀建藍推了推眼鏡,「看,多半是一夥的。」
「嗤,一個E級一個F級,還好意思在這裡大放厥詞,能不能活過今天還是個未知數呢。」
江源朝著他們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轉頭看到金髮聖子不太好看的臉色,頓時噤聲。
彌賽亞站在原地,長長的金髮垂在臉頰兩側,臉上卻沒有了往日的笑容。
聖子笑起來的時候,就真的像是聖經里形容的救世主一樣,但從笑容都能給人親近和慈悲感。
但一旦當他的笑容隱去,神情嚴肅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每個人心頭都泛起無端的懼怕來。
過了許久,彌賽亞才從胸口吐出一口氣。
他湛藍色的眼眸如同刀鋒般銳利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練習生,緩緩地說道。
「既然你們願意相信我,選擇我成為這個臨時副本小隊的首領,那你們就應該聽從我的指揮和安排。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不應該在這種場面下發表如此言論。」
「這次可能是宗小兄弟,下次呢?下次又會是誰成為你們無端懷疑的犧牲品?」
「我很失望。」
賀建藍心下一個咯噔。他收緊拳頭,避過秦也的眼神,「閣下——」
「不必多說。」
彌賽亞疲憊地揮了揮手,「沒有下次。」
在聖子的怒火下,其他人就算心裡再念著那個S級道具線索,也愣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他們匆匆收拾收拾聽從安排,按照早晨早就分配好的分組名單一起,繼續在一樓和負一樓之間搜查遺漏的信息。
然而另一邊,宗九卻遭遇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白髮青年眯著眼,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腳旁的樓梯。
這是一條十分破舊的水泥樓梯,上面還殘留著坑坑窪窪的痕跡,甚至還有些能夠清楚地看到是彈坑殘餘,充滿了歷史的腐朽氣息。
他記得很清楚,從一樓到負一樓的樓梯只有二十一級。
而剛才,他卻走出了整整二十三級。
宗九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抬頭。
不遠處的樓梯間上,生了鏽的老式鐘錶正懸掛其上。
時針和穩穩指在十點的方位,分針停在了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