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森秀直播間。
屏幕正中,魏衍與薄傳火正在煙霧繚繞的北歐水鎮打鬥,最終以寧鳳北被火槍擦邊擊中收尾。
血鴿長舒一口氣,就著鏡頭做完最後兩句點評:「從戰鬥觀賞性角度,很少有選手能超過小薄……」
台下導播忽然打了個手勢。
鏡頭切換。
奧地利小鎮邊陲,巫瑾正在土坡吃力往下沖,罩裙裙角塞給衛選手手裡:「拽鴨!快快快快——」
鏡頭邊沿。
佐伊眼神可怖,怒意勃發,長刀慘白如練。
薇拉猶自神情恍惚,文麟複雜看著佐伊。楚楚靜默兩秒,大吃一驚,跌跌撞撞爬起來伸手:「不、不能拽!蝴蝶結是堆褶出來的,真的很貴!衛神放手,我、我給小巫脫——」
刺啦一聲。
戰場如同從魔咒中被喚醒,巫瑾欣然被大佬撕下第一件外裙,借著慣性連滾帶爬朝雙頭鷹旗幟跑,一面還招呼大佬跟上。
衛時摩挲了兩下捻著裙角的指尖,眼皮微抬,毫無情緒看向佐伊。
佐伊雙臂猝然發力,長刀昂然砍下!
衛時身如鬼魅閃避。
楚楚顫抖圍觀裙子殘驅:「裙裙……阿裙……」
巫瑾則拖著剩下6層裙子蹦上高台,在拔起旗幟的一瞬光芒一閃——
副本上層,蓬帕杜夫人溫柔聲線終於再次響起。
「4名勇士已經選擇了奧地利,那麼剩下的,就送給普魯士。羅布西茨鎮背山鄰水,羅波許山,艾格河。」
山巒與河水在浮光中微動,整個副本腥濕泥土氣息更重。一道戰渠如突然被利斧鑿開,將兩隊站位一分為二。蓬帕杜緩慢道:「奧地利軍多於普魯士四成,普魯士擁有更精銳的騎兵,多出40門加農炮,20門曲射野戰炮。為了抵禦普魯士軍,奧地利在幾日前就布置好陣地優勢。」
濕潤土地猛然裂開,河床邊沿,炮台、輜重逐一浮現,晴空被烏雲侵蝕一半,接著雷電轟鳴!
炮台、火銃,舊式槍在豆大的雨點中刺目入眼。
副本道具出現。
「武器!」薇拉終於反應過來,矮身撈起兩把,另一把扔給巫瑾。電光照透視野邊緣,陰霧瀰漫的艾格河畔,竟是有無數穿著兩軍軍裝的士兵渾渾噩噩走來。他們身體呈現乳白的半透明,有的肩纏繃帶,有的被火器炸的面目模糊。他們還保持著死前的面貌。
當戰爭號角響起,走在最前面的騎兵——或者說,亡靈騎士竟然還保有最原始的意志,沙啞、赫赫叫著操縱同樣血肉腐爛的戰馬向戰壕衝去。
薇拉倒吸一口冷氣。
他們被困於蓬帕杜夫人的沙盤。而沙盤完整復現了羅布西茨戰役的原貌——
黯兮慘悴,風悲日曛。往往鬼哭,天陰則聞。
「水鬼。」巫瑾喃喃道。
薇拉:「什、什麼?」
巫瑾:「你看他們,」奧地利陣亡的士兵:「面部浮腫,腹部鼓氣。他們中有近半是淹死的。」這在一場戰役中極其不正常。
巫瑾眯眼,幾秒後快速開口:「野戰炮彈道彎曲,用作遠程突襲,楚楚你是狙擊位?」
楚楚趕緊點頭:「我去。」
巫瑾握住薇拉遞來的槍柄:「加農炮直射攻堅,我們沒有重裝位,兩個突擊輪流兼顧。薇拉?」
薇拉爽朗一笑,和巫瑾站在巫瑾身旁:「一起。」
「衛——」巫瑾最後看向衛時:「衛哥!」
少年喊衛時的時候語氣飄了半個調,意識過來之後趕緊板起小圓臉。
衛時點頭:「行。」
楚楚,薇拉:???你兩交流了啥?
衛選手掂了兩下槍管,又麻利裝上刺刀,迎著薄霧左臂下曲,頸部向右側傾斜,視線水平與瞄準線重疊——
子彈猝然出膛。
溝壑對面,佐伊一聲悶哼。
還在裝槍的巫瑾一呆,大佬不會就這麼把隊長淘汰……
衛時收手。
十幾米開外,堪堪躲過子彈的佐伊斷然開口:「你們打狙擊,這場換我突擊。」
衛時示意巫瑾。
巫瑾啪嗒啪嗒跑來,腰上微微一熱。大佬:「繼續。」
第二件蓬鬆的蕾絲長裙落下。男人動作利落到粗暴,低頭視線專注,不像替美人解衣,倒像是替小將軍卸甲。布滿槍繭的指尖顯然不熟於這類精巧暗扣,撤下蕾絲時卻有一種莫名的暴力美學。
香檳色絲線扯斷,少年乖巧坐等被層層剝開,在敏銳察覺到對面腳步的一瞬突然連帶大佬臥倒,反手抽出男人腰間的長槍——
砰砰兩聲,溝壑兩側同時對狙。
佐伊翻身躲入掩體,在看到巫瑾掩護衛時的一刻差點嘔血,當即利落掏槍。
巫瑾把大佬一推:「跑!」
薄霧散去,視野終於再次明朗。當看清戰壕對面時,兩方都是同時一震。佐伊持槍一馬當先,兩位女選手分守雙翼,文麟沉靜把守炮台。身後無數普魯士亡魂列隊。巫瑾一側,兩座炮台堅守戰壕,奧地利軍士密密麻麻占滿滿整座山谷。
加農炮突然炸響!
巫瑾一個滑步把自己丟到炮台後面,終於舉起了雙頭鷹旗幟,對面炮台,文麟同時揮旗——
這場是真正的國戰。
選手奇襲是為了打開缺口,為的是給身後數不清的亡魂製造機會,代領十幾個世紀前的戰爭亡魂翻盤這場必敗的戰役。
巫瑾:「擲彈兵清理戰壕!加農炮防守正面!」
對面,文麟不再正面糾纏,一列普魯士軍在他的指揮下消失在河畔。巫瑾眯眼看向隊列消失的方向,立即補充:「我送兩門炮台去南翼——」
薄霧再次升起,少年推著簡易炮台飛奔。
交戰火力線,佐伊已然和衛時白刃相接。
克洛森直播間,血鴿點頭稱讚:「佐伊突擊位打的很有天賦,假以時日,會成為白月光最需要的全能型選手——」
「當然,衛選手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彈幕刷刷橫飛一片:「搶小巫啦!娘家不甘心啦!!!暴揍衛選手啦!!!」
應湘湘:「我記得,他們四個是室友?」
血鴿點頭,略微思索又補充:「佐伊選手的策略非常正確,巫選手被服裝困擾很難有所作為,只要攔下替他解開裙子的衛選手,就能不廢一子先將敵方一軍。」
應湘湘恍惚看向「一切皆合理」的血鴿:「……」
場內,雨水蠻橫砸下。
數架攝像機圍繞佐伊、衛時兩人,佐伊任是有萬般質問也只能咬牙切齒。近距離搏擊下18世紀槍械形如無物,兩人紛紛上了白刃。中途巫瑾推完炮車還貓過來伸了個腦袋——
衛時一刺刀劃下。
佐伊瞳孔驟縮:「你作甚——」吃了豆腐還要淘汰小巫,為了名次不擇手段,渣男!人渣!
巫瑾嗖的縮回腦袋,高高興興借著大佬的刺刀軌跡再撕了兩層裙子。
佐伊:「……」
衛時:呵。
佐伊眼神微眯,放出劇烈腦電波:讓開。
衛時:你確定。
佐伊:渣男,把小巫放出來。
衛時一個側肩,放水佐伊。
悉聽尊便。
剩下的3條長裙巫瑾終於能自己揭開,少年躲著炮彈,在薄霧中左跳又跳,扯著脫一件扔一件,就像是隨手亂扔小袋鼠的大袋鼠,直到還剩最後2件襯裙。
巫瑾長舒一口氣。
霧氣再次散去,果不其然戰場轉移到南翼。不遠處槍炮聲逐漸吃緊,薇拉在雨水中大聲開口:「要不要撤主戰場支援南翼……」
巫瑾卻立即開口:「不用,再撐一下——」
奧地利軍士比普魯士多出三成,以對方的攻勢,普魯士至少有一半都被文麟撥去衝鋒。但巫瑾一邊卻有個顯而易見的弱勢。
一個文麟不可能放棄利用的弱勢。
河道。
奧軍論蠻勇不及普魯士一半,在巫瑾搶旗子的一瞬卻是注意到河水在奧軍紮營的南翼背側。
不具備背水一戰的勇氣,卻做出了背水一戰的架勢,歷史上的奧地利大敗情有可原。一旦文麟指使普軍將奧軍逼入河道,普軍崩盤只能比預想更快。
而河道在南側,要達成奇襲,文麟只會從北側攻入。
巫瑾沉聲道:「南翼是佯攻。」
薇拉睜大了眼,南面依然有源源不斷大軍壓來。她咬牙:「炮彈不夠,如果再不支援……」
巫瑾一字一頓:「繼續抗壓,人手我抽到北翼了,這裡我來接手——」
薇拉忽然開口:「小心!」
身後,佐伊身形如電撲來。
巫瑾一個側身躲過強襲,倉促舉槍格擋。攝像機嗖嗖飛舞,幾息之間兩人竟是又已經交換了不下8招,佐伊天賦卓絕,巫瑾戰術躲避基礎紮實,即便有所疏漏,旁邊衛時一個走位就能迫得佐伊震開。
攝像機又跟了幾拍,最後綠燈一閃飛出戰局。
巫瑾心念驟轉,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必然是文麟那邊有所動作——
佐伊突然開口:「小巫!」
巫瑾一呆。
隊長竟然在比賽中主動聊天,巫瑾趕緊表示配合:「隊長好!」
佐伊一刀把巫瑾劈的假髮亂飄,皺眉壓低聲音:「你離衛選手遠點!」
「!!!」巫瑾睜圓眼:「什、什麼!」
佐伊恨鐵不成鋼:「他亂摸你!」
巫瑾刷的臉紅:「這、這樣,我下次會注意……」
佐伊放心:「留個心眼就好!回去讓凱撒替你揍他!」
巫瑾繼續磕磕絆絆說完:「注意不在鏡、鏡頭前……」
佐伊氣急:「小巫別傻,鏡頭後難道就可以?!他摸你小手你也給?你是小動物嗎?隨便誰路過都能薅個毛!」
巫瑾點頭又搖頭:「可以,沒沒沒!不是——」心中立刻記下,隊長在提醒自己不能將戀情曝光在鏡頭……
巫瑾身旁,衛時突然開口:「攝像機來了。」
巫瑾趕緊站直。
佐伊不爽:「廢話,誰沒看到——」
衛時:「攝像機,還有20秒。」繼而迅速把巫瑾往自己方向按了按,熟練低頭,在額頭蓋戳:「打的不錯。」
獎勵。
佐伊:「……」
圍觀正歡的薇拉:「……」
巫瑾熟練揉揉臉,對上隊長空茫憤怒的視線,心中咯噔一聲。
等等,自己推敲戰役推傻了,完全沒想到隊長不是在提醒自己曝光戀情危機,隊長是壓根不知道這事……
「!!!」巫瑾:等等,聽我解釋——
兩三架攝像機幽幽降落,幾人齊齊閉嘴。佐伊的刀尖顫個不停,手臂肌肉鼓脹,目光直戳戳鎖住衛時,像是要灼燒斬殺懲戒終結狂暴。
轟隆一聲。
正在此時。
文麟帶著兩位女選手如尖刀插入北側防線,佐伊在震耳欲聾的槍炮聲中猛然怒吼,人刀合一就衝著衛時剁去。
霧氣在火光中炸散,文麟半邊肩臂纏著繃帶,在衝破防線的一瞬神色微凝。
北翼看似薄薄一層防守之後,嚴陣以待的卻是數百位幽靈騎兵。
巫瑾指令旗下的防守不是一字型,而是等待普魯士入套的U字。河水不是奧軍的絕路,而是借勢布下的陷阱。
文麟身邊的女伴瞳孔周所,抿唇:「……怎麼辦?」
文麟掏出刺刀,向女伴颯爽一笑:「拼一把,殺。」
對面三人如一把尖刀沖入巫瑾布下的圈套,楚楚操控下的野戰炮立時斬斷幾人退路。薇拉再沒時間吃瓜,扛著刺刀就衝鋒而上。
那廂,佐伊一擊不中,怒極之下理智回歸,與文麟迅速換位:「先抓小巫。」
戰局陡變,文麟換下佐伊,對巫瑾發起衝鋒。
少年還踩在最後的襯裙里,一手卻同時提起刺刀——
炮火與雷聲炸響在耳膜。
雨水濺著腥濕的泥,山巒、河道都被密密麻麻的幽靈軍士阻擋。神鷹旗與雙頭鷹的操縱者狹路相逢。文麟沖入的一瞬,整個羅布西茨戰役的脈絡在巫瑾腦海中完全復盤清晰。
普魯士終於從南翼佯攻。
與副本中不同的是,18世紀歷史上這場真正的戰役,奧地利將軍抽走了北翼、正面的防守,讓腓特烈二世有機會從北翼沖入。
腓特烈在近戰中換上刺刀,南翼強烈的炮火和雨水遮擋了普魯士行軍聲響,等到奧地利發現已是被逼入河道。士兵退無可退,慌亂中跌入湍急河水,留下的多數被俘虜,落水的化作水鬼。
刺刀嗆的一聲相交。
亡去的軍士們哭嚎著沖入戰場,炮火中央像是絞肉機,選手尚且知道躲避,士兵們卻毫無意識的衝上去,倒地,下一排踩著屍體繼續——
七年戰爭自羅布西茨伊始。
絞肉機中隨後將加入日不落帝國、歐洲霸主法蘭西、遠東沙皇以及數不清的小國,其中繳獲的豐富的軍事經驗又將用於一戰、二戰,周而復始,生死不息。
巫瑾深吸一口氣。
最後兩件襯裙終於卸下。穿著作戰服的少年陡然躍出,和文麟膠著廝殺,攝像頭嗡嗡繞了幾圈,轉過去拍攝佐伊。
巫瑾慌不迭開口:「文麟哥,我……」
文麟微笑:「行了。你那翼龍和兔子,見到衛選手就跟黑貓見到你一樣。好好比賽,其他回去再和你佐伊哥說。」
巫瑾睜大眼睛,興奮感動:「謝——」
攝像機飛回。
兩人面無表情對戰。
兩分鐘後,落入陷阱的普魯士軍士終於被絞殺過半,蓬巴杜夫人的笑聲輕輕飄來。副本即將結束,攝像機提前回到會客廳布置,巫瑾趁間隙往旁邊戰局一衝——
「佐伊哥!」
巫瑾一把抓住佐伊,臉頰泛紅。
然後趕緊抓了大佬衣角,扯到隊長面前。
「隊長!我我我……兩周前戀愛了,還隱瞞不報。」
巫瑾又飛快解釋,生怕隊長誤會:「是是是我先追的衛選手!!」
衛時眼神微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