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眠說這些，並不是要左右凌河的選擇。
她只是將兩種選擇的利弊和凌河說清楚。
不管凌河選什麼，她都有能夠應對的措施。
將主動權交到敵人的手上是最沒用的做法，而她向來喜歡想萬全之策。
不管對手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她都有應對的方法。
凌河對上鳳眠那寡淡的眸光，一眼就知道鳳眠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師父曾經和他說過，一個人的內心是否純淨，從他的眼神裡面就能夠看得出來，一個擁有乾淨堅韌心靈的人，他的內心一定是強大而又純淨的人，這樣的人，在修煉的道路上是能夠走很遠很遠的，因為他們的力量，來源於自己的內心，來源於自己的信仰。
因為師父的緣故，所以凌河在結交朋友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看對方的眼睛，但是他也被騙過。
他最開始見到白羽的時候，就被白羽那一雙乾淨澄澈的眼睛騙了一次，後來發現了白羽那偽裝的面目之後，他心裡就有些一些警惕，在書信中將這些事情和師父說了之後……
師父告訴他，會偽裝的人，是可以欺騙很多的人的，但是如果當你從那雙眼睛裡面無法分辨這個人是好是壞的時候，那麼你就要多看看這個人做了什麼。
論跡不論心。
那是凌河再一次從自己的師父那裡得到教誨，而他深深記在了心裡。
可是這一刻，他對上鳳眠那一雙寡淡的雙眸，幾乎是瞬間就能夠確定——
確定鳳眠說的是實話，確定鳳眠的確就是像他看到的這樣，是一個內心堅韌而又強大的人。
凌河不由得衝著鳳眠露出一個笑容來，但是想到自己要面臨的選擇，凌河就有些笑不出來。
他唇角輕輕地抿了抿，到底還是出聲說，「鳳眠隊長，能不能給我一些時間，讓我仔細考慮一下？」
鳳眠眉毛微微上揚，倒是也不介意凌河沒有立馬就給出答案，她頷首，嗓音輕輕落下，「當然是可以的。不過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星光針對你體內那吞靈蟲的壓制只有三個時辰的時間，也就是今天晚上一整晚，我會陪你在這裡等著。」
「你做出決定之後，我立馬動手。」
「你只有六個時辰，如果六個時辰以後你還沒有做出決定的話……那麼我會替你選第一條。」
鳳眠說完，便輕輕闔上雙眸，把時間留給了凌河自己，讓凌河自己去做出選擇。
她並不是不願意給凌河多一些的時間，而是吞靈蟲在他體內的時間有點太長了，再加上他今天燃燒神魂，他的身體或多或少都會被影響，所以……這六個時辰的時間一過，吞靈蟲想要將凌河給控制的可能性幾乎到了百分之百。
鳳眠不願意冒險。
其實她還有第三個選擇沒有告訴凌河
第三個選擇就是……她直接用自己的方式將這些吞靈蟲全部都給清理了，但是那樣的方式有些太過於殘暴。
因為這樣的方式是會直接鎖定這吞靈蟲所釋放出的所有的分身。
一旦她用這樣的方式，凌河還有那些人，全部都會死，沒有第二個可能。
但其實這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可她不太喜歡。
剛才凌河……凌河燃燒神魂的舉動，也讓她更加確信，這個世界上就算是有很多很多很多不好的人，那些心中自有溝壑的人，也是不少的。
至少這些人……不會去做一些什麼不好的事情。
不管凌河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她都會保住凌河的命，也會讓凌河的修為恢復。
…
凌河並不知道鳳眠隱瞞了自己很多，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過就是多一個選擇罷了。
但是人都是自私的，如非必要，誰都是想要活下去的。
就算是他知道了那第三個選擇，也不會去選擇。
燃燒神魂，那是他以為自己或許會淪為那吞靈蟲的傀儡，所以才會去燃燒自己的神魂，可是現在他卻知道自己能夠有其他的辦法活下來，當然……也不會去選擇讓自己死。
凌河收回視線，盯著自己的掌心，輕輕地眨了眨眼。
六個時辰，一晚上的時間，鳳眠隊長留給他的時間其實是真的很充足很充足的。
凌河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
他其實……其實已經有選擇了。
如果讓他選第一個的話，他的確是不會承受任何痛苦，鳳眠隊長也說了會抹去他的記憶，但是……
但是如果在這個時候退縮的話，他的心裡就會種下畏懼的種子，即便是忘掉了這段記憶，這樣畏懼退縮的感覺卻永遠不會忘卻。
他在之後的日子裡面或許會生出心魔來。
他看著自己的掌心，思緒漸漸飄遠。
他拜入的宗門是萬劍宗。
他師父的修為很高。
他是被師父從魔獸嘴裡救下來的。
那個時候……
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但是就在他已經閉上眼的時候，卻感覺到了好像是一縷春風從自己的耳畔划過，等他睜開眼睛的瞬間，看到了生機昂揚的綠色，還有一道仙風道骨的身影。
他就這樣被師父救下來，帶回萬劍宗，成了萬劍宗最受寵的小師弟。
然後……
在他選自己心儀的武器的時候，他想也沒有想，就選了一把長劍。
因為當年救下他的，就是師父手中的劍。
他是後來才知道的，師父的劍，溫潤如玉，如沐春風，但是卻暗含殺機。
他們萬劍宗和其他的門派有些不一樣，其他的門派或許還會依靠一下外力，但是他們萬劍宗不一樣。
他們靠的就是手中的劍。
所以在他第一次握劍的時候起，師父就告訴他，永遠都不要畏懼，永遠都不要退縮，他們萬劍宗的弟子，無論在什麼樣的困境裡面，只要手中還有劍，一切就還有可能！
他看著自己手上因為握劍留下來的繭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其實以他的修為，早就可以將這些痕跡抹掉了，可是他……
他有些捨不得。
這是他來時的路。
凌河輕聲呢喃，「師父……如果你知道我選了一條很艱難的路，但是卻從未丟失自己握劍的初衷，也一定會為我驕傲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