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都不用鳳眠這樣特意去說，在慕容傾白和裴浩出來的時候，墨景鑠就已經讓人送來了椅子。
裴浩扶著慕容傾白坐下以後，自己這才緊跟著坐下。
他看了一眼慕容傾白，看著對方那張年輕的臉，又看了看慕容傾白那一頭雪白的華發，眼裡的光芒很是苦澀。
他深吸了一口氣，過了幾秒鐘的時間這才出聲道：「原本我是跟著景芝姑姑還有慕容傾白一起回的逍遙盟，因為每次我外出歷練的時候，我父親都會專門跟逍遙盟那邊說一聲，所以赤霞門的人每次都是到逍遙盟接我的。」
「這一次也一樣，我按照和往常一樣的習慣，和景芝姑姑還有慕容傾白一起回到逍遙盟，見了慕容世叔之後才跟著赤霞門的人一起離開。」
「但是就在我回到赤霞門不過兩個時辰之後，我爹就過來找我，問我在秘境裡面發生了什麼。」
裴浩深吸了一口氣，他道，「慕容傾白和景芝姑姑身上發生的事情，包括我想要跟在大小姐你身邊學習的事情，我全部都告訴了我爹，我爹當時沒有說什麼，只告訴我他同意我的請求了，願意讓我跟在大小姐身邊，他說完之後就直接離開。」
「當時……」
裴浩說到這裡，眼睛都紅了，「當時我就感覺到了我爹的情緒不對，可是我根本就沒有想這麼多，等到我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我去開門，但是房間被反鎖了。」
裴浩笑了笑，「我當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直覺告訴我，一定是有大事發生了，只是我父親想用這樣的方式攔住我，其實是有些小看了我。」
「房門上的那些陣法在我面前根本就什麼都不是，我破開了我的房門，卻也還是被人給攔住了，我認得攔住我的那個人，是我父親最信得過的親衛，也是因為認出了他，我才能夠知道我父親面對的到底是多麼危險的情況。」
「不然的話，父親是絕對不會將他的親衛留下來看著我的，這親衛到底是沒能夠攔住我，反而是被我說服，跟著我一起去了逍遙盟。」
裴浩朝著慕容傾白看去，他眼眶已經通紅一片，眼裡卻連一滴淚水都見不到，該哭的，他早就已經哭完了。
「那親衛告訴我，在我回到赤霞門之後，我父親就得到了逍遙盟那邊傳來的消息，逍遙盟那邊早就已經被得到消息的分支……知道了慕容傾白體內有那詭異的靈魂的事情，還知道了景芝姑姑體內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慕容家雖然是逍遙盟的掌權者，但是慕容家也有好幾個不服慕容世叔的分支，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得來了這樣的消息，趁著慕容傾白還沒有恢復的時候，給他和景芝姑姑下了藥。」
裴浩牙都要咬碎了，「景芝姑姑體內的九尾狐血脈讓她體內的藥力沒有那麼明顯，但是最終，景芝姑姑還是被那群人給控制住了，他們想要挖了人景芝姑姑的心臟來煉藥！」
「這還不算完，那群喪心病狂的人竟然……竟然直接讓慕容傾白接受靈魂洗禮！」
「因為只有這樣……只有這樣才能夠證明他跟當年那些殘害幼兒的人是沒有關係的！」
「當我父親去的時候，靈魂洗禮就已經反覆進行了十次了！明明這靈魂洗禮一次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靈魂夠不夠純淨，可是他們非要用這樣的手段來折磨慕容傾白！」
靈魂洗禮……
聽著裴浩說的這些，他們現在總算是知道慕容傾白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所謂靈魂洗禮，和搜魂差不了多少，只不過搜魂是窺探記憶的一種手段，而靈魂洗禮，則是檢驗一個人的靈魂夠不夠純淨。
這其中的痛苦，是無以言說的，如果非要來形容的話，那差不多就是靈魂被一寸寸碾碎，在一點一點重組。
有些人，連一次都堅持不下來，慕容傾白竟然堅持了十次，甚至是更多，畢竟裴浩說的，是他父親趕到的時候靈魂洗禮已經進行了十次，那他趕到的時候呢？
「我父親趕到的時候，景芝姑姑被綁了起來，慕容世叔已經死了。」裴浩牙根打顫，「當時，慕容傾白已經沒有逃走的力氣了，我父親……只能先救景芝姑姑，景芝姑姑身負重傷，但到底是跑了。」
「但是那群人為了泄憤，殺了我父親，我趕到的時候……慕容傾白差點兒就死了。」
慕容傾白攥住裴浩的手，他眼眶也泛著紅，無聲地給著裴浩支持。
裴浩唇角緊緊地抿著，「我見到那一幕之後，整個人都失去了理智，後來發生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等我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一頭白髮的慕容傾白，帶著我躲躲藏藏地走在前往東辰帝國的路上了。」
「慕容傾白跟我說，當時我腳下浮現出來的陣法，充滿了攻擊性，在陣法中的人除了我自己和他，誰進來，誰死。」
「我感受得到，我的壽命沒了五十年。」
「……」
「……」
「……」
慕容傾白看向裴浩的眼神充滿了愧疚和歉意，還有一些他隱隱的，難以察覺到的心疼。
之前……
之前在和裴浩外出歷練的時候，他會用盡全部的手段去保護裴浩，不讓裴浩去耗費他的生命力去催動他的陣法。
可是就這麼一次……
就這麼一次，那個開心快樂，陽光明媚的少年再也找不見蹤影，同時沒有的，還有他五十年的壽命。
五十年啊……
鳳眠也陷入了沉默當中。
先天陣法師真的是一個上限很高的職業，當時的情況……裴浩應該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也要將慕容傾白給救下來的。
一口氣獻祭了五十年的壽命……
慕容傾白出聲，「大小姐，如果你要去鬼域的話，把我們兩個也帶上吧？裴浩的實力你們不用擔心，他最近這段時間的成長很大，我現在雖然身體有些虛弱，但是等到靈魂損傷修復了之後，實力也是不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