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這種能幫人的好事,最好多來幾次。
轉頭又想。若這世間再無災厄病痛。
她便是散盡這一身修為,也可以。
畢竟所修所學,無不是為了造福天下蒼生。
若蒼生無苦,無痛,無災,無難。
她又何須一身修為。
今日的頭一卦,等到過了午飯時候才來。
來的那人卻很熟悉,風塵僕僕。
模樣一如往昔俊美,那雙明亮的眼眸此時卻寫滿了疲憊,蒙上了灰塵。
他沒有刮鬍子,下巴是密密麻麻的鬍渣,看著有些邋遢,左邊胳膊上還綁了一塊白麻。
唐芷煙看他一身裝束。
便明白對方已經找到了自己母親。
「公子既然已經找到了母親得償所願,還要來我這算什麼?」
唐芷煙為他倒了一杯茶。
今日的茶湯與上次的茶湯不同,沒有什麼溫和的氣味,比較香甜。
喝下去,卻叫人更煩躁。
男人盯著唐芷煙,拍出一張銀票。
「我要算那害我母親之人究竟在何處!」
唐芷煙拿起那張銀票放在手裡仔細看了看,接著將銀票退了回去。
「害你母親之人,公子不是比誰都清楚嗎?何必來我這明知故問。」
男人被她戳及心中隱秘想法,有些惱怒,「我若知道,定然早就報仇了,有哪裡會來找你給我算。」
「此卦,公子非算不可?」唐芷煙把玩著扇子,定定的看他。
那雙眼眸太明亮,宛若星辰,裡面蘊含了太多叫人不敢戳破的情緒。
男人仿佛被她看穿自己內心,他下意識的眼神躲閃。
「算…算吧。」
唐芷煙嗤笑一聲,「行,既然公子非要送一千兩銀之於我,我倒也不推辭。」
「只是這算出來的卦卻有大因果,不知到時公子又該如何是好?」
「必一命償一命!」男人振聲。
唐芷煙從懷裡掏出三枚銅錢,朝空中一扔,銅錢落在桌上,一正兩反。
唐芷煙看著銅錢卦象,眉頭微皺。
少陰。
她甚至沒有想要再拋幾卦的意思。
深吸口氣,定定的望著男人。
「此人乃是你的血親,與你的血緣關係,同你母親一般,但此事牽扯甚多,恐怕背後不止他一人出手。」
其實這個卦象根本不用扔,
光看男人面相,她就能算得七七八八。
這人周身黑氣繚繞,且父母宮有難。
父母不和,子女遭災。
但他這爹倒也真心狠,竟然能對結髮妻子下手。
男人聞聽卦象,嘴唇顫抖。
他露出個很痛苦的神色,捂住自己的臉,哽咽的聲音傳來,「竟然!竟然真的是他!」
「我知道能有母親行蹤,又能輕而易舉將母親帶走的人除了他還能是誰!」
他咬牙切齒,近乎癲狂的咒罵。
「可那是我娘,是他的結髮夫妻!」
「他就算為了權勢,也不該如此!」
「你娘這幾年過得很不好,如今也算解脫了。」
見著對方心情如此激盪。
唐芷煙終究好心,再送了他幾句話。
「你父族那邊的人,行事也太惡了些。」
唐芷煙點到即止,更深的話,她不想多說。
畢竟算了那夫人的八字,便知道她死的心甘情願。
所以唐芷煙提醒男人,不要輕易報仇,免得涉入大因果。
許多時候,血光之災,涉及的因果,牽一髮而動全身。
說不定這人原本有個天生好命,就因為某件血光之災,或者動了不該動的念頭。
而命格線受了影響,就此一蹶不振。
男人鬆開手,可見他眼眶鼻子通紅。
這人應該很委屈,他如明星般的眼裡出現了迷茫。
「我娘這幾年,過得很不好?」他敏銳的抓住了唐芷煙的話頭。
唐芷煙定定的看著他:「很不好,但具體怎麼過得不好,還需要回去問問你父族那邊的人,若是自我口中說出,平白毀了夫人清譽。」
男人長嘆一聲,站起身來將銀票推得離唐芷煙更近了些。
又另外摸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一千兩即可,公子莫不是要做善財童子,來我這裡都已經花了三千兩了。」
唐芷煙暗暗咋舌。
不過他的財運宮運勢相當好,這輩子都不會缺錢花。
男人朝著唐芷煙拱手,慚愧道:「若非不是先生指點,恐怕我娘的屍首爛了,我都不一定找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