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126章 動情

  第126章 動情

  靳言庭說:「照舊。」

  何澍瞭然,需要準備拜訪梅老的禮物。

  他在心裡默默記下工作,繼續有條不紊地匯報公務。

  聽筒里傳來連厘的聲音,靳識越回神,漫聲道:「想我了?」

  連厘趴在床上接電話,陳述事實:「是你給我打的電話。」

  要想,也是他想她吧。

  靳識越背靠著欄杆,晚風夾著細雨吹拂他額前髮絲,露出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

  「最近打算去看老師?」

  過去三年,每逢春節假期,連厘都會和靳言庭去探望梅老。

  至於今年……

  「應該不去了吧。」

  「應該?」靳識越問。

  倘若靳言庭需要連厘陪同去看梅老,她大概率會答應。

  梅老是陸教授的老師,也是她的師祖。而靳言庭和她是以兄妹的身份拜訪的。

  沒理由拒絕。

  沉吟片刻,連厘道:「還不確定,要是去的話,我跟你說一聲。」

  她的回答,靳識越嘴角輕輕上揚,

  連厘頓覺奇怪:「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關心女朋友。」靳識越說。

  連厘拉了下被褥,蒙住自己腦袋,她一個人睡覺時候喜歡鑽進被窩裡。

  手機還在通話,她聽見男人涼淡的聲音問:「你男朋友死了嗎。」

  聊得好好的,怎麼忽然咒自己?

  連厘雲裡霧裡:「沒死。」

  「你怎麼知道,你問他了?」

  「不是……」連厘沒明白他在作什麼,「你要是死了,我在跟誰通話。」

  靳識越高冷地吐出一個字:「問。」

  問什麼,死沒死?

  大少爺無理取鬧的功力一絕。

  連厘看著手機屏幕顯示的來電,道:「你有話能不能直接說。」

  「關心我。」

  「……」

  哪有人命令別人關心他的。

  連釐清清嗓子,依了他:「你吃晚飯沒?」

  「吃了。」

  「好,那再見。」

  連厘話落,就把電話掛了。大少爺潛藏的作精屬性,她受不起。

  通話突然斷線,靳識越都氣笑了,他給她發消息。

  「沒禮貌。」

  連厘雙手握著手機,纖長手指慢慢打字:「我跟你談戀愛,你跟我談禮貌。」

  因為這一條信息,靳識越笑出聲來。

  他愉悅地徐徐回覆:「男朋友今晚住老宅,睡覺前鎖好門。」

  連厘:「哦。」

  靳識越:「哦?」

  連厘:「好!」

  靳識越:「睡前,跟我道晚安。」

  連厘立即就給他發了晚安,不然她擔心自己忘記,然後大少爺又要無理取鬧。

  靳識越今晚住在老宅,靳言庭卻沒有,他晚些有會議,回了萬頤華府。

  靳識越從軍區回來後,先是拿下軍工基地建設,後大魚吃小魚,吞下盛京集團旗下的軍工業務,減少了靳言庭的工作量。

  靳言庭回萬頤華庭的次數比以前多了。

  他在書房開完國際會議,視線從電腦屏幕移開,落在書桌邊蔥翠的綠植上。

  小姑娘性格好,可以和許多人處好關係,上到梅老,下到阿姨,她都能遊刃有餘應對。

  她在他這裡住的時候,喜歡弄花花草草,看見花草旺盛,她也笑得歡喜。

  靳言庭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花園,花草樹木被打理得非常好,其中最旺盛的當屬桃樹。

  靳言庭心想,她有半年沒來打理桃樹了。

  連厘表面看起來是個極好相與的女孩子,實際上她最初跟他很生分,很難相處。

  她的疏離感表面不可見,藏得深,令他無從下手。

  直到後來,她才慢慢接受他。

  庭院裡繁茂生長的那棵桃樹是連厘跟靳言庭提的第一個要求。

  她問,我想種棵樹,可以嗎?

  他答,可以,想種什麼樹。

  她說,我能不能自己去買?

  他說,我們一起去。

  她笑著應,好。

  桃樹是他們兩個人種下的。

  靳大公子平生第一次干園藝活,拿著把鏟子親手給小姑娘挖洞,她臉上沾了些許泥土,髒兮兮的,卻遮不住明媚笑容。

  靳言庭深沉的目光緩慢移動,視線落在那棵桃樹上。

  他不禁在心裡重複一遍:她有半年沒來打理桃樹了。

  半年。

  再過半年。

  靳政川徹底退位,集團局勢穩定……

  靳言庭收回思緒,轉身看向辦公桌,桌上擺著慕尼黑國際音樂賽事大提琴金獎的獎盃。

  看了片刻。

  他伸手拿過桌面的車鑰匙,坐電梯直達地下車庫。

  選了一輛相對低調的奧迪。

  車子行駛在京城星羅棋布的道路上,從萬頤華府駛向與它不同階層的青藤路21號。

  距離遠,車程時間兩個小時多,抵達時候已經凌晨三點。

  奧迪停泊在住宅樓下,靳言庭靠著車門,望了眼漆黑的樓層,低頭看手裡的手機。

  最上面是段施清的未讀消息:「圖片.jpg」

  「米蘭時裝周部分秀場作品,你可以看看再決定要不要去,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靳言庭往下滑,找到連厘的微信。

  她的微信頭像極簡單,某天爬上桃樹修剪枝椏時,拍的天空照片。

  藍天白雲,自由自在。

  靳言庭看了會兒,將手機揣回口袋,拿出煙盒和打火機。

  深夜,風大。

  他一隻手虛攏著避風,偏頭點燃唇角的煙,煙霧緩緩從嘴裡吁出,模糊了他的輪廓。

  作為圈層頂尖的存在,靳家每個子孫從小就得學習龐大的宗法人情,而且必須出色完成。

  尤其是作為繼承人。

  他需要滿足所有人的期許,時刻保持頭腦清醒,情緒穩定,從容應對各路考驗。

  年少氣盛,也曾輕狂過。但那只是叛逆期的一時之舉,無法長久。

  因為家族原因,年少的戀情不歡而散,後來追逐權勢地位,薄情寡義,毫無半點感情。

  而如今,在河邊走,總會無可避免地濕了鞋。

  在四合院和靳識越談話,使得靳言庭心底生出一種羨慕。

  弟弟提及心上人時,眸底的笑雖然不深,卻是發自內心、敞開心扉的。

  靳言庭驀然想起連厘,想起過去他們在萬頤華府滿是笑容的時光,想起她為了讓他開心,做的一系列事情。

  他的疲憊,他的厭煩,他任何一種多餘的、無處安放的情緒,其實很早以前就有所寄託了。

  靳言庭披著靳家繼承人的皮囊活在世人眼裡。

  他只有在連厘面前,才是靳言庭。

  連厘於他而言是一個很複雜的存在,既是救他命司機的女兒,也是他在物慾縱橫的時代里無可取代的清淨空間。

  他看著她長大,從十二歲到二十二歲,參加過她的家長會、學校演講、音樂會、頒獎盛典……

  這個小他八歲的小姑娘,聰明伶俐,能力強,可以說服別人無法撼動的梅老。

  她有著無限可能。

  那麼,拋棄所有的外界因素,他動情了嗎?

  對連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