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月的思緒回籠,看著眼前哭哭啼啼的女人,心卻一點兒也沒有軟,「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那錢……疏月妹子,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去白吃白喝了,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別跟我計較了?」陸梁氏嚇得一個勁兒地磕頭認錯。
可江疏月想到了前世,自己不過是弄髒了她的一件衣裳,她就對自己不依不饒,逼著自己下跪認錯。
江疏月沒有叫她起來,語氣淡淡的,「以己度人,如果是我欠了你的錢,你也不會說算了就算了吧?」
「可……可你都那麼有錢了,不差我那幾十文。」
「我再有錢,也是我的錢,跟你沒有一文錢關係,陸大嫂,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已經快半夜了,江疏月沒有讓蕭凜停車,把她丟在濃濃的夜色中,如果這樣她出了事兒,自己也逃不掉干係。
她不想給自己惹來這樣的麻煩,於是讓蕭凜把人送回陸家。
他們的車還沒走,就聽到陸家的院子裡傳出來的責罵聲,有陸明堂的,也有陸李氏的,還有陸明湛的詢問聲。
「大嫂,你說誰把你送回來的?疏月?疏月她在哪兒?」
叫得如此親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兩個是什麼關係呢?
陸明湛追了出來,可惜他身體不好,蕭凜又故意讓馬兒跑得快些,別說人了,就連陸明湛的喊聲都沒有傳進江疏月的耳朵。
其實就算聽見了,江疏月也當作沒聽見。
回到村子,已經不早了,蕭凜沒有驚動老兩口,而是自己翻進了院子,把門從裡面打開。
江疏月出發之前去找過江流雲,讓他自己回家,另外照顧好二老。
這門也是江疏月不讓留的。
蕭凜身手利落,江疏月打了個哈欠,「看來我這牆還是矮了些。」
蕭凜勾了勾唇,「有我在,就算是沒有牆也無所謂。」
江疏月想說,你又不會一直在這兒。
突然,柴草垛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江疏月嚇了一跳,她不怕鬼,鬼遠沒有人可怕,可是她還是怕竄出來個什麼東西。
她無處可去,白天去江家,她直接被打了出來,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江金來更是連門口的柴草垛都不讓她呆,只要她過去,就會拿大棍子揍她。
她就來了這兒。
「蕭凜,我……我真的有話跟你說。」
蕭凜眉頭微蹙,聲音里透著厭惡,「我沒什麼跟你說的。」
江銀巧見蕭凜不搭理她,便打算從江疏月這裡下手,在她眼裡江疏月就是運氣好而已,心計什麼的壓根不能個她這個兩世為人的比。
「江疏月,你別走,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她上前死死地抓著馬車,「這件事兒關於你的幸福,你不想當寡婦的話,就下車,咱倆好好說說……」
「好啊!」江疏月又打了個哈欠。
蕭凜皺了下眉頭,停下了腳步,江銀巧見狀,像是抓到了最後的機會似的,「蕭凜,你會死,你知道嗎?」
蕭凜笑了,「那你說我會怎麼死?」
「你會……」江銀巧不想告訴江疏月蕭凜是皇子的事兒,不然這樣她更不會放手了。
「是被你害死嗎?」蕭凜又問。
江銀巧猛地看向他,他怎麼會這麼說?
難道他也是……
蕭凜的話不僅打消了江銀巧的疑惑,也讓江疏月沒有起疑。
「不是我,我……我怎麼會害你呢?」江銀巧搖頭,「是有人要殺你,你想知道的話,讓江疏月治好我?」
「你治好我,我能讓蕭凜不死,你也不會當寡婦,咱倆……嘔……」
突然,江銀巧吐了一口。
空氣里頓時瀰漫著血腥之氣,江疏月立刻去摸她的脈搏,她秀氣的眉頭緊蹙著。
下一刻,江銀巧的身子也軟了下去。
「她怎麼了?」蕭凜問道。
江疏月面無表情,「活不了。」
被下毒,又沒吃沒喝,然後又挨打了打,傷及肺腑。
「不……我要活著,我要當王妃,才不要當什麼丞相夫人……我錯了……我不該換親的……江疏月……你不配!」
聽說自己要死了,江銀巧無法接受,她可是重新活了一輩子啊,不該是這樣,應該比別人活得好才是,應該比上一輩子還要風光才是啊。
「江疏月,你搶走了我的人生。」
江疏月淡淡一笑,「這個人生不是姐姐你自己選的嗎?」
江銀巧啞然,她看向蕭凜,忽然尖著聲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聲喊道:「你……你永遠不會知道他的身份,你休想……你……你休想當……」
「你……你……」江銀巧雙目圓睜著,驚恐地看著江疏月。
「這世上不是只有你活了兩回!」江疏月在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著。
江銀巧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地看著江疏月,想要說什麼,可嘴裡又吐了一口鮮血,而她則被嗆得咳嗽又咳嗽不出來,極其的痛苦。
蕭凜去把馬拴好,回來就看到江銀巧進氣多,出氣少了,隨著呼吸,胸腔里發出破風箱一樣的雜音。
蕭凜在戰場上見過瀕死的同伴,知道她馬上就要不行了。
「蕭……蕭凜……她……她……是……」
她是重生的怪物。
可惜,她這輩子再也沒機會開口了。
江銀巧死不瞑目,不過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又怨得了少誰呢?
只是人死在自家門口,江疏月覺得不太好,正琢磨著怎麼弄呢,蕭凜已經把人扛了起來。
「你要幹什麼?」江疏月驚訝,然後又壓低了聲音道:「她死了。」
「死在咱家門口可不行,免得麻煩,死在她該死的地方去。」
蕭凜看向江疏月,「快回去睡覺吧,爹娘出來了。」
江疏月明白給他的意思,他是不想驚動二老。
她點了點頭,想著他要把人送去哪兒,可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她知道了。
這個蕭凜,心眼還挺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