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晏在眾位小姐憋著笑的嘲諷目光中,他的眼神甚是特別。
他有種很不安的感覺。
因為江疏月真的粗俗不堪,又怎麼會建造出那樣的山莊,客似雲來的?
他此刻完全沒有要笑的意思。
「牛?李小姐價值不菲的琴被您說成了牛叫,李小姐怕是要哭死了。」
不知道是誰調侃了一句。
沈之幻也忍不住笑了一聲。
江疏月眼角的餘光瞥向眾人各色的表情,自然也看到了禮王那滿是探究的臉。
李群芳壓抑著憤怒,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那有什麼呀,這良琴也需要能夠駕馭它的主人,想必馬上就遇到了。」
在眾人或是嘲諷,或是奚落的挑釁中,江疏月的目光看向了蕭凜。
蕭凜神色肅穆,「你剛來,還是去歇息一會兒吧。」
江疏月不知道他是怕自己出醜,還是怕自己給他丟人。
「看來還知道關心我嘛。」
隨著她一聲調笑,纖纖玉指撥弄了下琴弦,琴聲如流水般緩緩流淌開來。
眾人俱是一怔,雖然沒說話,那是那一致的表情都是在說,她居然真的會?
李群芳很快恢復了淡定,「會彈琴這不是很正常嗎?在場的人誰不會呢?」
沈之幻臉色變了變,她不會,她在現代沒學過,不過不重要,她會的東西足以讓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大小姐們瞠目結舌。
蕭凜的驚訝不亞於在場的任何人,既然她可以應付,他就不管了。
而且這曲子居然還挺好聽的。
江疏月微微揚起唇角?
那這個呢?
忽然,她眸光一斂,神色也凌厲了幾分,手上的動作加快,剛剛琴聲陡然轉急,似是衝破閘口的洪水,傾瀉而出,勢不可當。
「這……這竟然是破軍曲?」李群芳喃喃道。
這曲子對彈琴的人要求極高,她也練過,只是十根手指都磨破了,也彈奏不出這種勢如破竹的雷霆之勢,總是有股軟綿綿之感。
這曲子,需要指力和極快的速度,京城之中能夠彈奏成這樣的屈指可數。
李群芳懂,在場的人誰又不懂呢?
郭書馨臉上的傲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同樣,禮王的眸色越來越深。
一曲終了,江疏月並沒有大喘著氣,相反很是自然。
彈奏這樣一曲,尋常嬌生慣養的女兒家的確吃力,這是一位將軍為了慶祝打了聲張而作,他受傷的力度,他身經百戰的手上功夫,都不是一般女子能夠比的。
不巧,她前世習過武,手上也為了練習金針刺穴而靈活有力。
彈奏這曲子剛剛好。
前世,她也是這樣,一鳴驚人,就連冷著臉許久的陸明湛回來後都誇了她半天。
說自己給他長了面子,之前很多人都說她鄉野出身,跟風雅不沾邊,可不想,她的琴藝如此精湛。
這曲子志存高遠,絕不是靡靡之音能夠比的。
她又彈得這麼好,已經艷壓群芳了。
重新落座後,蕭凜接連側目看著她。
江疏月兩世為人,什麼都見過,她甚至想過,哪怕蕭凜真的翻臉不認人,那她也有她的對策。
「我竟然不知道嫂夫人彈的一手好琴?」禮王容晏笑著道。
「王爺過獎了,我鄉野出身,哪能跟諸位小姐比啊,獻醜了,你不知道也正常,畢竟咱們上次也就見了兩面而已,你能夠認得我,已經難得,除非特意派人去調查我,不然你怎麼可能知道呢?」
容晏眼底掠過一抹厲色,他調查了,可也沒查出江疏月還有這樣的琴藝。
她鄉野出身,爹娘早亡,跟著幼弟寄人籬下,然後又嫁給了蕭凜,賺錢過日子。
容晏完全想不出,她哪裡學來的這樣的好本事。
這也不太可能。
但是剛剛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這是做不得假的。
「你這琴是跟誰學的?」
江疏月看著突然開口的沈之幻,笑著道:「自學的,家裡有一本曲譜,我這還是這輩子第一次彈奏。」
「這不可能,你第一次彈琴,怎麼能夠彈得這麼好?」李群芳尖銳的聲音響起。
「你……不說算了,其實……也就還好吧,這首破軍曲很多人都會啊,而且今日本來是咱們小聚,詩情畫意,才子佳人,這破軍曲未免有些不合時宜。」
她說到才子佳人的時候,故意看向郭書馨和蕭凜。
江疏月知道她的意思,卻偏不如了她的心意,「這破軍曲是為了慶祝德勝而歸,山河無恙,從此天下太平的,若是不能響起這破軍曲,不知道諸位小姐們還有沒有雅興在這裡詩情畫意,談天說地呢?」
李群芳以為江疏月是不善言辭的人,可沒想到她居然一點虧都不肯吃。
這話說的,好吃的那麼多,她江疏月為什麼要吃虧呢?
郭書馨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剛剛留下來是為了看江疏月的笑話的,可不想她們這麼多人都被她給比下去了。
她實在是沒有心情了。
「剛剛王爺說您累了,那我們就先告退了。」
說完,她直接起身,耷拉著臉離開了。
她這一走,其他的人也跟著走了。
宴席也就不歡而散。
然而,禮王唐晏和沈之幻卻留到了最後。
江疏月看著二人,這輩子不知道他們的生活軌跡是怎樣的變化,如今二人都已經旁若無人了嗎?
「哎呀,還真是累了,這一路,腰酸腿痛,昨夜的客棧睡得也不舒服,咱們的房間在哪兒啊?」
江疏月笑吟吟地看著蕭凜。
蕭凜的臉又是一沉,可是想到她說腹中已經有了他的孩子的事兒,神色也柔軟了幾分,「我讓人帶你過去。」
「你帶我過去吧,正好爹娘也有些話要我捎給你。」
江疏月勾了勾唇,「你不會連爹娘也都忘了吧?」
三個人的臉上再次爬上了驚訝,尤其是蕭凜,無以復加的震驚中還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