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沈輕言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放低，「晚星姐，老師他不會有事的。」
江晚星深吸一口氣，「是啊，說不定什麼時候，咱們死了老頭子都還在……」
沈輕言：「……」
將洛矜找回來之後，舒瀾就第一時間去了白色監獄的實驗室。
531爆炸案的一部分數據都在那邊，她面無表情的做著實驗，眼眸里泛著淺淺的紅血絲。
實驗室的其他實驗人員都被舒瀾這幅樣子給嚇了一跳。
這些實驗人員都知道舒瀾年紀小，卻是國際醫學研究院那邊的大佬。
雖說舒瀾是個愛玩的人，但她的工作效率也是出奇的高。
平時他們分析數據遇上瓶頸的時候，都是第一時間將數據發給舒瀾，舒瀾也能很快給他們反饋。
他們還是第一次遇上舒瀾這幅模樣。
「舒院長。」
幾個實驗人員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的助理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您這是，怎麼了？」
舒瀾搖了搖頭，反過來問道：「你們很快就要放假了吧？」
聞言，幾個實驗人員都沒說話。
他們都是京城醫學研究院的研究人員，年底放假之前，他們都還要回京城整理其他工作，所以他們很快就要走了。
舒瀾也不在意，而是輕聲說道：「你們把這段時間的數據整理出來吧，我來接手。」
聽到這話，那個年輕的實驗人員驚了一下。
「這裡的工作……您要全部接手？」
「嗯。」舒瀾應了一聲。
就在這時，陸謹寒從外面走了進來，對著在場的實驗人員微微頷首，隨即走到舒瀾身旁。
「怎麼了？」
陸謹寒走過來，摸了摸她的發頂，輕聲問道：「心情不好？」
一直以來，舒瀾都是不太喜歡別人管她的事的，所以陸謹寒平時很少多問。
但他最近發現，舒瀾的心情不太好，而且是很不好。
「沒什麼。」舒瀾頭也沒抬的記錄著實驗數據，聲音冷淡，「我就是覺得，之前是我太鬆懈了，是我……是我的錯……」
因為洛矜的病情，這些日子裡，舒瀾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她這些時日以來，太不把當年的531爆炸案當回事了。
對於舒瀾來說，調查531爆炸案的真相，更像是一個常規的任務。
她對這件事，沒有深入骨髓的痛苦。
那年她才剛上島，只在海邊見過洛霜白一面，後續就是長時間的封閉訓練。
說她對那些死者有多深的感情，當然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惋惜，這是一種對亡者的惋惜。
而當舒瀾發現老師的身體逐漸衰退、甚至記憶都出現問題時，心裡才突然產生了一種很慌的感覺。
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永遠都不知道疼。
就像是她見慣了那麼多人的生死，腥風血雨血肉橫飛都可以一笑置之。
可去年黑豹在戰區出事的時候，她還是很難受、很害怕。
人對於死亡，尤其是身邊熟悉的人即將面臨的死亡，是天然存在畏懼的，舒瀾也不例外。
「真的是我的錯。」
舒瀾長呼一口氣，「咱們離真相，就只差一層窗戶紙了，不能再這麼下去了，還有X洲那邊……過段時間我親自去一趟X洲……」
「阿瀾！」
陸謹寒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但又很快放緩了聲音。
「你現在的心態，不適合研究這些事，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慢慢來，不急的。」
「不是。」舒瀾臉上的表情有些壓抑，「是我太不把531爆炸案當回事了。」
陸謹寒沉默著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從實驗桌邊帶離開。
舒瀾仿佛也知道自己的心態出現了問題，任由陸謹寒領著她離開了。
出了實驗室，陸謹寒才稍微笑了笑，無奈的說道：「阿瀾，你知道這件事為什麼是你接手嗎？」
「因為灰鐵三角洲在這個領域沒有人了。」
「不是因為這個。」陸謹寒搖頭，「就是因為你是局外人，所以才讓你接手的。」
只有局外人，做事才最冷靜。
別說旁人了，就算是陸謹寒，也有為這件事發瘋的時候。
正是因為身處其中，所以才無法做到理智的看待問題。
繞了這麼多年圈子，還不如從一開始置身事外的舒瀾看得清楚。
舒瀾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卻沒說出話來。
陸謹寒將她攬進懷裡，溫聲說道：「玩兩天吧，別這麼緊張，當年的事跟你沒關係的。」
他沒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隱隱感覺到，舒瀾這次是真的難受了。
她向來愛玩，向來沒心沒肺。
能讓她這樣，未必是出了什麼大事，但卻一定是她在乎的事。
好在舒瀾的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在陸謹寒的催促下。
她並沒有繼續窩在實驗室里，而是與江晚星和沈輕言一起，帶著老頭子在蘭城玩了兩天。
老頭子做了大半輩子的灰鐵三角洲掌權人，向來艱苦樸素，從不搞奢侈享受。
但就在這兩天時間裡，他消費了舒瀾十幾萬。
外貌上也從隱士高人，一下子走到了時代的最前段。
就算是這樣，三人也沒多說什麼，一心一意陪著老人。
結果到了最後，反而是洛矜嫌他們煩了，主動要求搬走。
一直到慕羽的私人保鏢開著豪車來把洛矜、以及他這兩天內買的大包小包都接走之後，三人心裡還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三人站在樓下，江晚星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老頭子該不會是嫌棄咱們吧？」
沈輕言說道：「不是，他嫌熱。」
「……」江晚星：「他還嫌熱？這段時間都快把我給凍死了！之前水管半夜凍裂了，人家樓下鄰居還來找，我特麼又賠錢又道歉的，他還好意思嫌熱？」
「應該不是因為熱。」舒瀾想了想，說道：「我這幾天明里暗裡的想讓他去醫院查查，他這是在躲我。」
「嘖，總感覺老頭子這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
江晚星說完這一句之後，沈輕言淡淡的說道：「銀狐那邊一早就在準備安裝制冷機了，老師根本沒準備在這裡多住。」
「制冷機？」舒瀾轉頭去看他。
沈輕言說道：「嗯，按照速凍食品保鮮的標準做的。」
舒瀾：「……」
江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