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隱藏嗎?
梧桐覺得不奇妙,所以他從織秀旁邊的一條巷子裡現出了半個身影,打了個響指。
這裡聲音吵雜紛亂,但不知道為什麼,這聲響指直接在織秀心裡迴蕩起來,讓她立即被驚醒,抬看向某個方向。
「……」
梧桐沒有說話,張了張嘴,然後一邊退回光線昏暗的巷子裡,一邊招了招手。
織秀猶豫了一下,也許是逃避心理,還是沒有先過去飼育屋,而是追著梧桐進了巷子,她心裡現在實在是太亂了。
「你怎麼會在……」
「先別說話。」
梧桐伸手指豎在嘴唇上,示意她安靜。
「按正常的流程,警察會調查取供,包括飼育屋所有員工,以及死者的家人,然後你很容易就會露出一些異常,再然後他們會發現你家裡的父親已經一動不動,聯繫到他們已經掌握到關於你的……悲慘生活,你覺得,他們會得出什麼樣的結果,誰最有可能是犯人?」
「怎麼會……等等……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不對……是……是你!」
織秀聽到對方條理清晰的分析,頓時知道如果按梧桐所說的,那麼最後無論是不是她,在證據面前都會變成是她為了報復而殺人……可梧桐怎麼會知道這些!
「那隻風速狗也是你的精靈!」
織秀腦海里所有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片段都在急速的飛轉,她很快抓住了一個證據,只是她以為的,但實際並不能洗脫她嫌疑的證據。
「我又有什麼作案動機呢?沒有,一點兒也沒,畢竟我和兩名受害者無冤無仇」梧桐輕聲笑了起來,仿佛人命與他沒有半點關係,繼續說道:「別太擔心,其實沒死,畢竟昨天晚上,是你對風速狗下的命令,讓它去燒死那位老闆,我還善良的事後趕緊搶救了一下,現在他最多只是最高級別的燒傷外加一些生理功能嚴重受損,但吊住一條命還是沒事的,至於那位賣菜大叔只是以訛傳訛而已,另外你家裡那位,只是酒精中毒導致腦子徹底不清楚,大概就是智力變成嬰兒的水平,至少他不會再罵人了,你覺得怎麼樣?對了,織秀,你不會否認你昨晚做出這些事情的時候,那個人其實不是你吧?」
織秀傻眼了,她想叫喊,但好像有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像當初在換衣間的時候被那個胖子用粗手扼住了在身上衝刺一樣,這種恍惚感覺,悄然沖淡了她現在的一些慌亂和不知所措,也許更準確的說,可以是屈辱痛苦和仇恨的感覺湧上來,壓制了其它的情緒。
「這就對了,冷靜下來。」
梧桐看著對方臉色漸漸不再慌如驚兔,便再說道:「現在如果一切不做出改變的話,要麼是你不到七天就會被抓住去坐一輩子的牢,或者你可以現在直接去跳海自盡。」
能活著,誰想死?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織秀這時候心情依然很複雜,但的確比剛開始要冷靜些了。
特別是當她意識到,這幾天的夢境和今天早上發的事情,都應該完全是這個少年在操縱,織秀看著這張好看的臉上的平靜,更是覺得心裡和身體都發寒。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在想,我為什麼要做這些,對吧?」
黑髮少年的黑眼珠幽幽的直視著她,沒有面部表情的神態,使人難以捉摸他的想法,而當一口道破了織秀心裡想法時,更是讓她產生了一種自己已經被對方看穿了的錯覺。
「幫助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梧桐勾起嘴角,輕笑一聲,解釋道:「織秀,你覺得這樣的生活,你還能繼續過多久?被那個人糟蹋了的可不止是身體,你還能純潔的去面對新的異性,找到一位相愛的丈夫,確定他不會嫌棄你,也不會在意你家裡那位酒鬼父親嗎?」
黑髮少年的話,每一句,都像把刀子,刺進織秀的心裡,把她那些傷痕全部剜開,然後把一顆心攪得鮮血橫流,痛得她呼吸都覺得疼。
她張了張嘴,臉色不知何時已經慘白,以為的秘密,為什麼這個少年全部都知道……知道她那些見不得人的、很下賤的、連她自己都討厭得經常夜裡想衝到海邊懸崖跳下去的事情?
「想知道答案,就跟我來吧,但是別說話,直到我允許你說話為止。」
梧桐沒有再繼續刺激她,這種程度已經夠了,於是他轉過身。
織秀這時候,還沒有自主想到些什麼,腳步已經跟隨了上去,潛意識的身體反應已經替她做出了答案。
……
兩個小時後,在橘子群島前往關都的海上,一艘小型私人遊艇,正在馬力全開的加速行駛。
遊艇正在由一個雙眼目光呆滯的船長在開著,他已經陷入了旁邊一張椅子上舒服躺著的莉婭娜製造的幻境裡。
梧桐想當壞人的話,其實很多時候依靠著自家小公主的能力,連各種交通費用錢都可以不繳,比如像現在這艘豪華遊艇是島上最貴的一家,租借一天至少要四位數起。
當然,他是一個守序的人,所以就算是控制了對方,事後結束了,也會付上正常的市價。
之所以讓莉婭娜出手,只是為了讓這位船長看不到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別太害羞,我個人很單純的,嗯,其實通常對女孩不會有什麼特別想法,所以洗乾淨點,不然一會兒上船不太容易。」
比如梧桐正說著,指的是離他不遠的船艙里一個傳出嘩嘩水聲的人高大桶里的女孩。
織秀現在用力的拿著毛巾搓洗自己的身體,好像把要皮給搓下來,摩擦的疼,稍微讓她能清晰些的思考,但也僅僅是這樣了,她仍然覺得自己像個傻瓜,怎麼會讓事情不知不覺變到這種地步。
【難道現在的生活,會比以前還壞嗎?】
心底里,有一個聲音在響起來。
「別再玩弄我了!」
織秀幾乎崩潰般的大叫出聲,可是對方沒有反應,她心底里產生了懷疑。
「喂喂!我可沒有在偷看,我在跟船長學開船呢!別冤枉啊。」
用杆子加四面寬布遮起來的帘子外面,是少年委屈的聲音,好像他真的是很冤枉。
【難道這是我自己的想法?】
織秀愣了一下,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冤枉了對方。
這次梧桐還真是冤枉的,他又不會真的讀心術,至少在隔著深色帘布的情況下,他不可能在不看到對方的情況下,準確知道她在洗到一半還是快結束,以及什麼時候在想什麼。
現在他的心情很輕鬆愉悅,小白兔還不知道她已經完全落入大灰狼掌心了,但已經幾乎全吃到嘴裡只剩下根尾巴在外面的大灰狼,心情自然是愉快了。
在洗澡的時候,織秀想了很多。
一小時前,梧桐「拐」跑了她,倆人腳步很快的,幾乎是小跑到了一處無人沙灘邊。
早已經準備好的豪華私人小型遊艇,她曾經只能仰望有錢人坐著的玩意兒,梧桐帶著她上了船。
然後是出海,讓她進入這個大木桶里洗乾淨,並要換一身裝扮,替她重新設計一個身份,擺脫過往。
織秀想了很多,但很亂,直到水都有些涼了。
少年沒有催,她慢慢的起身走出,一邊拭擦,一邊仔細看著自己乾枯瘦小的身材,原本她骨架就不大,這幾年的沒吃好睡好又心理壓力一直很大的狀態,加上幾次打胎,更是把她折騰得很慘。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現在還是想不出答案,但現在,至少她在沒有得出答案前,心底里已經有了答案。
也許繼續下去,遲早會得出答案。
但在這之前,能夠逃離之前那地獄般的慢性死亡似的痛苦生活,似乎也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