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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二日,石英聯盟大賽第二天。
上午十一點半並不是個觀眾熱情最高的時間點。距離各分會場結束比賽只剩不到半個小時,大多數觀眾都已經開始準備離場,尋找心儀的餐廳享用午餐。
只有C分會場例外。
偌大的會場鴉雀無聲,觀眾席乃至過道都被聞訊而來的人們塞得滿滿的。前排記者的相機早就飛速運轉了起來,接連不斷的咔擦聲幾乎響出了奇特的節奏感。
已經成功突破第一回合戰的小傑望了望周圍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嘀咕著「冰山小子沒來看這場比賽絕對後悔死了」。
夏陽拓馬的比賽和隔壁D分會場草摩京治的比賽幾乎是同時開始的。小天和星海都選擇了優先觀看一號種子的比賽,而小傑和小玲則打算給熟悉的童年好友捧捧場。小夜以「拓馬的對戰錄像比較少,需要臨場觀察收集情報」為理由和金毛兄妹同行,並沒有明說自己的目標其實是夏陽家小少年的對手。
「二比零,比賽進行到這一步幾乎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解說員明白自己很可能要見證和去年一樣的超級黑馬的誕生了,吼得聲嘶力竭,「拓馬選手的麒麟奇和椰蛋樹已經失去戰鬥能力,而他的對手還一員未損。當然,我們都能看出拓馬選手並非實力不濟,事實上他今天的發揮十分出色——那麼,能將這樣一位強大的種子選手全面壓制的綠方選手星雨白蘭究竟是何方神聖?」
如果不是身處公共場合,許多觀眾甚至想跟著吶喊起來。
即便不去在意少年的姓氏,光是他所穿的潔白和服和背後獨一無二的家紋圖案便已經暴露了最關鍵的信息。此刻所有人都想知道,站在綠方指揮席上的少年和那位隱退已久的前任首席搜查官星雨白夜到底有什麼關聯?
場上,夏陽家備受期待的年幼天才已經在短暫的無措後重新冷靜了下來。
拓馬並不是多麼注重勝負的性格,即便第一回合就遭遇了不可思議的強敵,也不會因此患得患失地影響心態。他沒有去順著解說員的思路猜測對手的身份,只是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對面那個神色淡漠的少年,拋出了自己最後的精靈球。
「胡地,拜託了!」
白光中出現的是從小陪伴拓馬長大的最初的寶可夢,也是拓馬最強的王牌。胡地靜靜地漂浮在空中,雙手握著的湯匙縈繞著藍光,足以扭曲空間的精神力蓄勢待發。
對面,擁有金色眼睛的少年立刻將視線投向胡地。他的神態很專注,仿佛並沒有置身於全場數千觀眾的目光洗禮之下,眸中只映著自己對手的身影。
正裝和服並不是適合炎夏的穿著,但是繁複的布料絲毫沒有給少年的行為舉止染上燥熱的氣息。他的動作依舊沉穩有度,像站立在道場中的古代武士一樣,緩緩拔出了他的「佩刀」。
「劈斬司令。」
渾身鋼刃的寶可夢嘶聲咆哮了起來。它暗紅色的盔甲上布滿斑駁傷痕,頭頂的利刃上赫然有一道猙獰的裂口。那雙充血的眸子瞪視向前方時,胡地竟覺得背後有些發涼。
沒等訓練家下達指令,劈斬司令已經動了起來。
它的身形像離弦之箭般朝胡地直衝而去,踏著水面上的幾塊浮板如履平地,根本不在乎水之戰鬥場地帶來的不便之處。
「胡地,用念力擊退浮板!」拓馬反應飛快地下令。
胡地的雙眸亮起藍光,劈斬司令前方的最後一塊浮板被無形的力量拖動,偏離了原位。無處借力的劈斬司令立刻墜入了水中。
觀眾們的驚嘆還沒來得及發出,劈斬司令已經再度回到了戰場上——和胡地不同,它並沒有什麼五花八門的超能力可用,沉重的身體令它快速接觸到了水池的底部,那雙被鋼盔覆蓋的腳狠狠踏下,甚至在池底留下了裂紋。反衝力令劈斬司令的身體火箭般地衝出水面,在飛濺的水花中凌空撲向胡地。
胡地的雙眼亮起朦朧彩光,狀似瞳孔的光影直飛向前,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劈斬司令身上。
奇蹟之眼如此輕易地命中目標,連拓馬自己都愣了一下。
惡屬性的劈斬司令對超能力完全免疫,胡地的大多數招式對它都不起效。但是被奇蹟之眼命中後,惡系寶可夢對超能系的抗性會暫時失效,因此在拓馬的預計中,奇蹟之眼是作戰的第一步。
拓馬已經見識過白蘭出色的指揮能力,知道對方理應有辦法讓劈斬司令避開剛才的奇蹟之眼。但是對方一言未發,也就是說……他認為無需閃避?
思緒飛快流轉間,拓馬已經下達了「念力」的指令。超能力無形地束縛住劈斬司令的四肢,卻在一秒之後就被蠻力掙脫。
察覺到劈斬司令的力量超出預計,胡地立刻瞬間移動到場地的另一邊。拓馬的指示同時到達,「反射壁!」
劈斬司令一招落空後,立刻馬不停蹄地再度奔向胡地,一頭撞在半透明的反射壁上。拓馬和胡地都知道幾道反射壁並不能阻攔劈斬司令太久,在其瘋狂前沖時又一次發動瞬間移動,幻象光線伺機從劈斬司令背後射出,擊中了它的肩膀。
近乎偏執地和反射壁較勁的劈斬司令沒能防備住身後的襲擊,在能量的衝擊下落入水中。
此時,不光是拓馬,連在場觀眾也察覺到劈斬司令的樣子不太對勁了。
「注意到了嗎?那隻劈斬司令頭頂的利刃有破損。」小傑一針見血地點出了事情的關鍵。
小夜和小玲紛紛點頭。她們兩人上小學時寶可夢常識課成績都不差,明白小傑想要表達的意思。
劈斬司令是群居生物,一隻劈斬司令往往會帶著一群駒刀小兵一同行動,族群對它而言甚至比生命更加重要。頭部的利刃是劈斬司令地位的象徵,如果首領的頭部利刃破損,它便不會再被駒刀小兵群認可,只能淪落到孤身流浪的境地。不少研究案例都表明,被踢出族群的劈斬司令時常會變得性情暴躁,理智全無,漸漸連使用招式的方式都忘記——就像現在場上的那隻劈斬司令一樣。
同樣的猜測已經浮現在包括拓馬在內的不少人的心中。而這隻「理智全無」的瘋狂的寶可夢依舊沒有給人多少思考的時間,落水後不過幾秒,胡地身下的浮板被猛然掀翻。劈斬司令化為一道烏光,狠狠地在胡地身上留下滲血的傷痕。
待劈斬司令在浮板上站穩腳步,白蘭下達了這局對戰的第一個指令。
「劍舞。」
白蘭能夠猜到旁觀者乃至自己的對手在想什麼,他也清楚旁人的猜測是正確的。
當他在合眾大陸遇到劈斬司令時,它已經被曾經的族群遺棄了很久。過往的災難在它的身軀上留下了太多傷痕,那時的它幾乎是個不分敵我的怪獸,凶暴又脆弱,任何生物踏進它的警戒範圍都會被它切成碎末。
但是白蘭並不認為它應該永遠這樣渾渾噩噩地活下去。它曾是高高在上的族群首領,即便曾經戰敗,遭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害,它也不該丟棄自己應有的驕傲——白蘭堅信,它內心的某處一定還存留著那高傲不可一世的火種。
所以,少年對落魄的族群首領伸出了手。
劈斬司令揮舞著利刃,跳起了傳承在血脈中的舞蹈。儘管多年的孤身流浪已經令它逐漸喪失神智,連曾經爛熟於心的招式都被遺忘,但只有這支代表著強大,代表著無畏的舞蹈深深刻印在它的靈魂中,守住了它的最後一絲意志。
「胡地,幻象光線!」
拓馬毫不猶豫地指示胡地打斷對方的強化招式。然而,七彩光線擊打在劈斬司令身上,它卻仿佛無知無覺,不閃避也不悲鳴,原本渾濁的雙眼在痛楚的磨礪中越來越明亮。
夏陽家的小少年從未見過這樣不走尋常路的戰鬥方式,愣了一下才暗道自己指揮失誤,「用念力把它腳下的浮板打翻!」
瑩藍的光包裹住了浮板,將它掀了個底朝天。任劈斬司令再強硬也無法在超能力下護住那塊不穩定的落腳地,在浪花中沉入了水底。
水之戰鬥場地一片平靜,反而給了拓馬一種暴風雨前的壓抑感。他是個很守規矩的選手,既然大賽明令禁止能力者在比賽中使用能力輔助對戰,他便絕對不會嘗試用超能力去探測水底的情況。這次劈斬司令沒有立刻衝出水面,但拓馬知道它絕不可能就此束手無策。
數秒鐘後,平靜的水波緩緩旋轉起來。
來自水底的強大力量帶動了整個水池。身披鋼甲的寶可夢在刀光劍影中舞動,旋轉的水流速度越來越快,化為巨大的漩渦,拓馬眼睜睜看著一塊浮板被捲入其中,竟一點點碎裂開來。
劇烈波動的能量場令拓馬意識到不妙。瞬間移動的定位恐怕會被嚴重干擾,無法再迴避攻擊了。
「胡地,製造三道反射壁,然後展開念力旋壁!」
金髮男孩尚未變聲的嗓音中滿是與年齡不符的堅決。傳承自金城天王的最強防禦終於被他施展了出來。
瑩藍旋風平地而起,籠罩住了胡地——不,那並不是風,而是壓縮到了極致的精神力。另一邊,劍舞結束的劈斬司令渾身放射著白光,無可阻擋地沖向胡地。
反射壁像脆弱的玻璃一樣應聲而碎。劈斬司令亮出了他殘缺不全的頭部利刃,一切光輝都集中在傷痕累累的刀尖,它像出膛的子彈一樣狠狠切入瑩藍旋風之中。
巨大的離心力擊打著劈斬司令的身軀,令它本就殘破的盔甲上又多了無數裂痕。而它依然只知勇往直前,利刃切碎颶風,刺穿了最後的防線。
殘缺的利刃擊破了堅實的盾。
片刻的靜默後,整座分會場都沸騰了起來。
「勝負已分!!劈斬司令戰勝了拓馬選手的王牌胡地,拿下關鍵一局!三比零,白蘭選手以三比零的絕對優勢擊敗種子選手夏陽拓馬,成功突破第一回合戰——」
在解說員和觀眾一起吼叫起來時,無數現場照片和新聞稿雪片一樣飛到了網上,黑馬成功狙擊種子選手的信息瞬間便霸占了GT論壇各大版塊的頭條。
相鄰的D分會場,銀髮青年忽地站起身。
這位無論何時都沉穩從容的搜查官的手居然有些發抖。他死死盯著手機屏幕,畫面中蒼藍短髮,金色雙眸的少年的面容狠狠撞進眼中,明明是初次見到的陌生相貌,卻熟悉得令他眼眶發熱。
潮水般的記憶洶湧地沒過他的頭頂,近乎嘆息的聲調迷失在運動場的嘈雜聲中。
「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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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解說員:親愛的觀眾們,請不要疑惑我的聲音為何如此充滿磁性,實在是因為才剛到比賽第二天,我就已經喊破喉嚨了。(心若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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