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60 獨自一人行走的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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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由於一整天聽了太多遍同樣的音樂,在遠離城鎮的後山深處,小夜居然都聽到了暴雨中混雜著的一絲熟悉的旋律。

  而事實上,連祭典的燈火之光都無法傳遞到這裡來。

  晶藍的刀光遙遙指向前方。當少女的話音落下後,風雨中漆黑的長袍扭曲地舞動起來。

  「……仇……」

  那個「生物」的喉嚨中發出了沙啞難聽的聲音。與其說是人的嗓音,更像是什麼強行運轉起來的老舊機械所發出的呻吟。

  感覺到黏稠的惡意襲來,小夜的刀光閃爍著發出警告。但隱藏在黑袍下的人影仿佛不知何為畏懼,一步步僵硬地直衝著刀尖往前走。

  「……月……該死……山田……」

  他在說什麼?

  小夜深深地皺起了眉頭,試圖從支離破碎的詞句中辨別出線索來。

  而正體不明的敵人並沒有給小夜太多時間。它伸出乾枯的手掌,握住了鋒利的晶藍長刀。

  小夜的目光透過黑袍,接觸到了其下掩蓋著的猩紅目光。在發動攻擊的前一秒,怪物的口齒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黑暗是無盡的。」

  「獨自一人行走的歸路」

  「不讓眼淚下落」

  傾盆的暴雨被光罩遮擋在外,令燈火輝煌的廣場變得像個玻璃球里的世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聲音給祭典背景音樂當伴奏。

  在廣場已經轉了一整圈的小玲蹦蹦跳跳地帶著新的大號戰利品跑回小隊中,不由分說地把東西往星海手裡一塞,「星海先生,這個送給你!」

  星海:「……」

  望著手裡足有半人高的毛茸茸的小海獅玩偶,頂著小海獅面具的一級搜查官先生正在考慮要怎麼對這幾個孩子委婉地表達自己並不是小海獅熱愛者。

  「這個也是獎品?」小傑探頭看了看。

  「嗯,是那邊的拳擊遊戲的一等獎獎勵!」小玲點點頭,指向廣場另一邊造型浮誇的拳擊測力計。

  「……你可真不客氣。」小傑頓時不知道該不該同情一下那位維持著大跌眼鏡表情的老闆。

  小玲的力氣本來就很大了,如果再偷偷用超能力輔助的話……恐怕壯漢一拳的力氣也比不過她。

  連小天都可能想起了扳手腕輸給小玲的慘狀,一時面色有些複雜。

  「話說……」小玲踮了踮腳,看了一眼廣場中央的時鐘,「都過了這麼久了,小夜怎麼還沒回來?不會是去鄰鎮買蘋果糖了吧……」

  「沒關係」

  「那天你的聲音」

  「如今也依舊響徹」

  尖爪與刀鋒再度相撞,迸發出的火星立刻被雨水澆滅,無聲無息。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東西?

  小夜緊鎖著眉頭,一道又一道銀河般的刀光揮灑著。漆黑的袍子已經變得殘破不堪,刀刃落在敵人的皮膚上時,卻仿佛砍到了金屬製品,被歪歪斜斜地反震開來。

  在夜色和暴雨的掩飾下,朦朧的黑氣從長袍下緩緩溢出。波導之力反饋回的信息令小夜本能地心底發寒,腳下連閃的雷光載著她左右奔突,避免被黑氣纏住手腳。

  她有預感,一旦中了招,恐怕就不是砍兩刀能解決的問題了。

  黑袍下的敵人渾身堅硬如鐵,揮動著指甲鋒利的雙手時再無之前的僵硬。它像是個被解放了的惡魔,吱吱作響的腳掌竟能令它追的上雷閃的速度,單薄的指甲破壞力也絲毫不遜色于波導之力凝聚的刀鋒。

  膨脹的黑氣令長袍的後擺高高揚起。驟然加速的身影令持刀人猝不及防地露出了破綻,尖爪劃破了白色的運動服,滲出暗紅色的血跡。

  始作俑者咧開嘴,笑得像是地獄中的食人花。

  「……叛徒……你想保護這個鎮子?……我偏偏要毀了它……就像……五年前一樣……」

  少女紫色的瞳孔猛地縮小。

  「然後」

  「終於察覺到了」

  「怎樣,星海先生?」

  銀髮青年緩緩睜開雙眼,搖了搖頭,「我仔細探測了祭典的所有街道,都沒有找到小夜的氣息。」

  「……難道真的迷路迷到鄰鎮去了??」小傑和小玲大眼瞪小眼地對瞪了一會,也只得出了這麼個不靠譜的猜測。

  始終一言不發的小天已經皺起了眉頭。他似乎本能地預感到事情有些糟糕——但是在這樣安保系統完善的祭典上,應該並不會有什麼危險發生才對。

  見到三個孩子都有些無措,星海出聲安慰道,「沒關係,或許是回家拿東西了也說不定。我擴大探測範圍再試試……」

  話音未落,一道驚雷突然炸響在耳邊,淹沒了青年所說的最後幾個字。

  小傑忙不迭地捂住了耳朵,覺得聽雷聲還不如聽祭典的同一首歌魔音灌耳。

  可能是怕什麼來什麼,之前一直安安靜靜的天空連續不停地奏起了交響樂,雷光將光罩之外棉花糖色的天空照得慘白。

  還沒來得及吐槽些什麼,小傑看到星海和小天的神情變了。

  「你不是獨身一人」

  「無論相距多麼遙遠」

  熾烈的藍光充斥了少女本應是紫色的雙眸。

  她其實一點都不在意是不是有莫名其妙的敵人衝出來對她揮爪子,也不在意這個敵人是不是在喊著我要向你復仇。雖然眼前對她滿懷惡意的不明生物實力強大,能輕而易舉地傷到她,但僅僅是這樣的話,她依舊能夠保持輕鬆的心態去對敵。

  ——不過,如果敵人說出了「毀滅真新鎮」,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盤旋在腦海中的歌曲已經進入尾聲,又被來自頭頂的雷鳴所掩蓋。不過,這同樣令小夜有了一個設想。

  她已經知道她的刀技很難威脅到這個並非人類的怪物。想要消滅它的話,就必須使出更加強大的攻擊。

  小夜並沒有花樣繁多的攻擊方式。但是在前些天的特訓中,她無意中發現了波導之力的一個特性——它能夠很好地傳遞其他能量,與其他能量進行融合,就像是優質的良導體一樣。

  那時,她成功地用波導之力傳導了噴火龍的火焰,那麼現在——

  傳導雷電應該也是沒問題的,對吧?

  刀光散去,小夜遙遙向天空伸出手。晶藍的波導之力順著她的動作開始向上攀升,絲絲縷縷地凝聚成通天之柱,如同開始變大的定海神針一般,一路插進漆黑的烏雲之中。

  在波導之力的釋放達到極限前,雷聲響了。

  那是仿佛天地開闢一般的巨響。熾熱的銀練像是暴雨中的蛟龍,呼風喚雨地落入人間,將鋒利的牙齒狠狠鑿進後山堅硬的岩石之中,吞噬了殘破的黑袍。

  小夜只覺得烈火般的溫度撲面而來,將她蠻橫不講理地推了出去。波導之力隨著高空落雷的震盪擴散開來,嗡鳴傳遍了整座山嶺。

  「伸出手來」

  「無論何時」

  「我們就在那裡」

  數秒鐘後,雷聲平息。

  波導之力的超負荷運轉令小夜陷入了短暫的脫力狀態。等到身體恢復行動能力,小夜立刻動用起五感的最大功率保持了警惕。

  在這種能力告竭無法使用的時候,小夜總是很希望自己能擁有一把真正的刀。可惜一想到這個問題就無可避免地需要對著空空如也的錢包默哀,而現在顯然不是哭窮的時候。

  計算力已經做好準備,隨時代替意志來接管對身體的操控。然而,捉襟見肘的視線掃過所及的全部範圍,卻沒能捕捉到敵人的影子。

  像雕像一般靜止了幾十秒後,小夜謹慎地走上前,看了看被雷電擊中的位置。

  暴雨並沒有停止的預兆。小夜看到自己腳下有幾片被打濕的黑色布片,邊緣已經被燒焦。但是,在破碎的黑袍下卻不見了那個人形怪物的身影。

  天雷的威力雖然強大,但是還不至於將一個活生生的人劈成灰燼。逃掉了?還是……

  「它」根本就不是活生生的人?

  在雷電下落處附近走了走,小夜所找到的碎布片幾乎已經能拼成一件完整的黑袍。難道這位奇形怪狀的敵人在逃跑時還有脫掉衣服的習慣不成?

  正當小夜感覺到疑惑,想要調動只恢復了一星半點的波導之力探測一下周圍時,她聽到了來自腳下土壤深處的聲音。

  像是無數的齒輪交錯磨合一般,吱吱嘎嘎的沉悶噪音與雨聲融合,令小夜一時間都沒能分清腳下的顫動感是真實還是幻覺。而這種帶著古老的味道,像百年前的機關發動一樣的聲音令小夜在冰冷的雨水中一個激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自己正站在哪裡。

  只要翻過這座山,前方就是小夜一年前曾經到達過的地方——

  那個古老遺蹟的露天祭壇。

  齒輪的撞擊聲從腳下蔓延到遠方,很快就遍布了山嶺。那並不是什麼令人享受的體驗——當無數毛骨悚然的噪音鋪天蓋地呈包圍趨勢時,置身其中的人只會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處於某隻巨獸的口中,或者某架戰車的輪下。

  小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引來的雷電觸動了遺蹟的某個機關——平心而論,她覺得那一道超大型打雷並沒有這種能耐,最多把泥土劈焦。但是,不管這些不祥的聲音從何而來,在到達山的另一邊時,小夜就知道自己不會有空閒想這些了。

  湖中的水劇烈攪動著,圍繞中間的祭壇飛速旋轉,落入水中的樹枝葉片被攪得粉碎,仿佛水下有十幾隻力大無窮的海魔獸一般。而眾星捧月的湖水中央,攀附在岩石祭壇上的繁複紋路在發光。它們隨著雷電轟鳴的節奏閃爍不定,連最膽大的烈雀都讀懂了其中兇惡的警告含義,忙不迭地頂著暴雨飛離這片區域。

  光紋的律動逐漸加快,湖水中的漩渦也一分為三。渾身粘稠的異物從湖底掙扎著升起,在漩渦中姿勢扭曲地搖晃,足以令敢在鬼節巡夜的人膽寒。而隨著水流速度降低,它們的動作也漸漸變得輕柔,優雅,仿佛完成了惡魔到天使的過渡一般,張開翅膀懸浮在空中。

  小夜已經在紅蓮島的地下研究所見過由火焰構成的巨鳥,沒想到這麼快又發現了與人造鳳王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存在——由水流凝聚而成的形態有些像振翅的海鷗,但雙翼卻遠比普通的海鳥更加修長。附著尖刺的尾巴抽搐般地抖動了一下,將落下的枯葉切成兩半。

  當初生的三隻「鳥兒」憑藉自己的力量飛到空中時,小夜已經走到了祭壇旁。液體凝聚的軀殼上並沒有五官,但小夜依舊感覺到三道「目光」像鐳射一樣鎖定了自己。

  在一年前,小夜曾經聽小天說過,這座祭壇是古時候的人們為了祭拜海神而建造出來的。根據遺蹟牆壁上的文字記載,當時建造祭壇的人們擁有著操控大海的力量,能夠控制著「水之魔獸」為自己所用,擅自闖入祭壇者都會引動水之魔獸的攻擊,將周圍的一切都夷為平地。

  魔獸一詞是古代對寶可夢的稱呼,小夜和小天都認為那句話是建造者可以指揮水系寶可夢的意思。毫無疑問,是他們想得太單純了。

  「怪不得暴鯉龍不想靠近這裡。」輕聲嘀咕了一句,小夜仰頭看向三隻水流凝聚而成的異物。

  它們的翅膀早已微微弓起,像隨時都可以離弦的箭。飛得最高的一隻扭了扭頭,望向遠處山外的光。

  祭典的音樂帶動著整座小鎮的空氣一同震動,祭典的燈火將暖意傳遞到百里之外。小夜知道,在天上的那群怪物眼中,那可能是再好不過的目標了——本應晶瑩剔透的湖水中翻動著幾絲黑氣,直白地向小夜表達著是誰啟動了這座遺蹟最強的防禦機制。

  小夜深吸了一口氣。

  「喂,你們。」

  少女的聲音穿透暴雨,令三個異物紛紛低頭,發出轟隆隆的低吼。

  「你們想要毀滅真新鎮,就像五年前那樣。」小夜一字一句地說著,開始有晶藍的火焰從眼底跳躍著浮現,「並且還想殺死我這個叛徒,對吧?」

  她從異物們的反應中得到了答案。陰魂不散的黑氣鼓動著,令水之魔獸嘶吼得幾乎抽搐。明明只是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奇怪敵人的話,沒想到能得到這麼誠實的反饋。

  「那就來吧。」

  刺眼的晶藍色雷光在腳底聚集,映得少女仿佛千年前手持戰刀與海神爭鬥的戰士。

  「來打倒我,如果你們還想復仇的話。」

  話音落下,天地搖動。三隻來自湖水深處的異物體內崩出無數尖刺,像即將撞擊行星的隕石般向渺小的人類衝去。

  雷光中最後的能量重塑了少女手中的利刃。而持刀人無視了刀身上的層層裂紋,向著面前超越人類常識的敵人舉起自己的武器。

  「轟——」

  青藍的龍之火焰從天而降,頃刻間便點燃了整座湖泊,將三隻異物燒灼得發出吱吱悲鳴。昏暗的天地被瞬間點亮,不同於落雷的高溫令正想發起最後一擊的小夜愣住了,仰頭看向天空。

  噴吐著龍息的金色寶可夢身上正站著兩個人類,銀白的髮絲被染上了烈焰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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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小傑:小夜,閒著也是閒著,我們來扳手腕吧!

  小夜:好啊!

  小傑:我來數數,一、二——(僵持十秒)我贏啦!小天小天,下一個我要挑戰你!

  小天:嗯,來吧。

  小夜:(欲言又止)呃,那個,我勸你還是不要……

  砰——

  小傑:……痛痛痛!小天你怎麼力氣這麼大??(倒吸冷氣)

  小玲:誒,大家在做什麼,扳手腕嗎?我也要參加!

  小天:好。(伸手)

  小傑:(欲言又止)呃,那個,我勸你還是不要……

  砰——

  小天:……

  小玲:誒,小天你用力了嗎?……唉,你們這些男生都太差勁了。(搖頭嘆息)

  力量排名倒數第一卻是近戰職業的小夜:……我要懷疑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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