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久違的阿嵐

  出於對恢復記憶的渴望,尤里還是堅持每周來朝香鎮享受一下。

  每周五晚上公費租一隻坐騎小羊前往朝香鎮別墅,第二天一早可以邊吃早餐邊欣賞隔壁後院瑟蕾娜和鐵甲犀牛互相馴服;上午就去療養院體驗一下醉生夢死的感覺;下午到鎮中心的廣場帶著火苗和果肉閒逛,結識點新朋友;晚上還能去薩琪家蹭飯吃。

  偶爾也會到寶可夢學院旁聽一下,回憶一下過去。

  時間一晃就是半年。

  周一,密阿雷市如同往常一樣熱鬧。

  但處於熱鬧中心的弗拉達利咖啡館顯得格外冷清。透過玻璃門往裡面瞧,空蕩蕩的。但如果能看透一樓的牆壁,會驚人的發現裡面藏著一台電梯。電梯往下,通向的便是隱藏在卡洛斯背後的——閃焰隊基地。

  首領辦公室。弗拉達利為面前久違的客人遞上一杯咖啡,坐在首座上,張開雙臂微笑著說道:「歡迎回家,弗里斯。」

  尤里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笑意,相反,顯得有些嚴肅,嚴肅到似乎有些悲傷:「恰恰相反,我今天是來遞交辭呈的。」

  「辭呈?」弗拉達利收起了笑容。這跟他所想的並不一樣。

  「是的辭呈,我打算退出閃焰隊。布拉塔諾博士的研究所是一個很好的歸宿。 」弗里斯的情緒變得有些許起伏,他試圖冷靜的描述這段話。

  弗拉達利直視著弗里斯的雙眼,眼前這位他親眼見證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的傢伙,開口問道:「為什麼?」

  「拉瑪死了。我......」

  弗里斯絲毫不迴避弗拉達利的目光,他也想要正視眼前這位可以稱作是他父親一般的男人。但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喉嚨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嘶啞,眼淚瞬間浸沒了眼眶。弗里斯想要強行忍住,但是根本忍不住。

  弗拉達利默然,或許他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答案。卡露妮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整件事情只有她和尤里兩人知曉拉魯拉絲便是拉瑪的最大秘密。儘管布拉塔諾曾在酒桌上意外的將卡露妮治療拉魯拉絲的事情告訴給弗拉達利,弗拉達利怎不會想到派出自己的情報網去查證?

  但寶可夢退化?誰會相信一隻強大到足以進行超進化的沙奈朵會因為一場空難變成拉魯拉絲?弗拉達利不信,整個寶可夢學界都不信。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弗拉達利後來也認同了布拉塔諾所說的,或許是被波及到的倒霉路人留下的——儘管失事的地點在人跡罕至的森林深處,但的確有幾個倒霉蛋因此而遭殃。

  弗里斯坐在對座上泣不成聲,弗拉達利罕見的沉默了許久。此刻,他完全相信了弗里斯的舉動和言語。拉瑪死亡對他的打擊,除了他自己,剩下能感同身受的恐怕是作為教父的他了。

  弗里斯是他在當年走訪卡洛斯各地的時候,在南部城鎮的一家福利院發現的。那時七八歲的他身邊便有了一隻拉魯拉絲形影不離。弗里斯告訴他,這是他撿來的一顆蛋孵化出來的。身在福利院的他,原本自己一個人吃飽便是不容易了,如今還要照顧一隻剛誕生不久的拉魯拉絲。彼時的卡洛斯地區還遠沒有今日的繁榮境地。不然也就不會當年那個須知少日拏雲志,曾許人間第一流的兼濟天下的弗拉達利了。

  彼時的弗拉達利向福利院以教父的身份領養了弗里斯,並打算將他送往百刻市超能力道館修行。但葛吉花沒有收留,反倒預言弗里斯將來可能會遭大難,但如果妥善保留他的遺體能幫助自己的完成心中的事業。弗拉達利第一次對超能力感到嗤之以鼻。弗里斯在學習的天賦令弗拉達利感到震撼,他也不打算將這個命途多舛的少年送到道館了,而是將他送往寶可夢學院。

  待到後來,便是物是人非。弗拉達利曾豪言壯語的向剛畢業的弗里斯描述卡洛斯未來美好的藍圖,人人富裕、平等、美好、幸福。但是,弗拉達利想到此處心底都難免流露不屑的笑意——他已經變了。人的貪婪是無窮盡的。就連曾經堅定自己可以實現偉大夢想的弗拉達利如今都改變了想法,他又有什麼理由來說服眼前這位因為失去摯愛而悲痛欲絕的青年,說服他繼續和自己一起為了那即將改變的理想而奮鬥。

  作為弗里斯的教父,弗拉達利沒有理由。他選擇尊重弗里斯的想法。

  「對不起。」弗拉達利開口,為他的悲傷道歉。「我會同意你離開閃焰隊。布拉塔諾是我的摯友,他的確是一個很合適的歸宿——對於你的天賦。但是閃焰隊,不希望布拉塔諾知道。」

  弗拉達利的話說完,過了良久,淚流滿面的弗里斯才堪堪停止的哭泣,他嘗試著穩定好自己的情緒,以較為平穩地語調說道:「好,這是我應該做的。同樣,關於這三年來我在神奧地區的事情,我也會在這跟你講清楚。有關超進化的研究還有銀河隊的事情,我希望能來得及。」

  等到弗里斯將所有事情匯報完畢,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兩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或許是終於發現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關於閃焰隊的話題可以再繼續聊下去的時候,弗里斯站起身,向弗拉達利鞠躬致敬。

  「代表!感謝您對我的栽培和養育,我弗里斯對不起您,對不起閃焰隊。」

  看著彎著腰的弗里斯,弗拉達利只是平淡的開口:「你應該叫我什麼?」

  「教...父。」

  弗里斯離開了。弗拉達利倚靠在座椅上。他感到內心有些空虛,儘管弗里斯將那些至關重要的情報帶了回來,儘管弗里斯還健健康康的出現在他的眼前。但此刻,他和死去了沒什麼兩樣。

  「啪唧!」

  弗拉達利將兩杯從未動過的咖啡打翻在地板,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悲傷。瓷杯的碎片四處飛濺,弗拉達利按下桌面的通訊按鈕,「喊庫瑟洛斯奇帶組進來,現在召開隊內緊急會議。另外,通知帕奇拉,讓她聯繫一下國際刑警組織。就說,有關銀河隊的情報想向他們舉報。」

  弗拉達利咖啡館門外,尤里雙手插兜抬頭看著天空。

  月色很漂亮,就跟現在的卡洛斯一樣美好。他的眼睛很腫,就跟他混亂的思緒一樣腫脹。方才的他同樣是在跟過去的自己告別,跟弗里斯告別。曾經的弗里斯已經徹底的死在了閃焰隊的代表辦公室——起碼到目前為止是這樣的。他始終沒有接受自己是弗里斯這個身份,就像他始終沒有徹底接受弗里斯的這段記憶一樣。這也是當初為什麼拉瑪不願意回到他身邊的原因。儘管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拉瑪。

  不管怎麼說,他完成了一部出色的演出,同時也殺青了弗里斯這個角色。實際上,就在昨天之前,他都徹底的接受自己是弗里斯的事實,甚至已經向布拉塔諾寫好了辭呈。但是意外往往就是在塵埃未定的時候發生的。他的大腦,不止有弗里斯的記憶,還有一段塵封的往事。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開始認為自己叫做尤里的原因。

  弗里斯的事情如今告一段落,尤里拖著沉重的心情返回密阿雷研究所。如今他還面臨另一個問題,究竟他會是另一段記憶里的尤里,還是如今他自己這個尤里。

  要說這療養院有沒有效果,作為和尤里相處最久的布拉塔諾還是有些發言權的。效果其實十分顯著,布拉塔諾發現尤里現在的學識越來越豐富了,不僅能協助他進行實驗,也能夠自己做一些課題。同樣的,在培育寶可夢方面也大有不同,開始調整起研究所的寶可夢飲食安排。只是關於往事方面,布拉塔諾卻沒聽尤里提起過,好奇想要了解一下,他最近又將大部分時間花費在同小火龍和小果然親近親近,指導他們鍛鍊,布拉塔諾忙著瀏覽弗拉達利的資料庫,就沒時間同尤里談心。

  布拉塔諾也不知道尤里回憶起些什麼,尤里每次都會談論他在朝香鎮度假的趣事,唯獨記憶恢復的事情,他隻字不提。

  「喂,博士,聽得到嗎。」

  周六,正在泡咖啡的博士在前廳里接到了來自某市寶可夢中心的通訊。

  「喲,是阿嵐啊。這次又有什麼消息了嗎。」

  之前阿嵐每個月都會打一通電話回研究所報告情況,只是這個月格外頻繁,已經是第三次了。

  【意外的勤快呢】博士想到。

  穿了件藍色T恤外加運動套裝的阿嵐站在通訊機前,脖子上還圍著條造型奇特的圍脖用於保暖,他的腳邊,陪伴著一隻深紅色的寶可夢。

  「博士你看,小火龍經過這周的特訓,終於進化成火恐龍了!」阿嵐在屏幕的另一頭高興的說道。

  「渣!」阿嵐的火恐龍不像圖鑑所說的脾氣變壞,反倒是高興的向博士揮舞的前肢。

  「只不過,不全是值得高興的報告...」阿嵐情緒又低落了下來。

  一旁高興的火恐龍看了一眼阿嵐,也蔫了氣。

  「是超進化石的事情吧。」博士嘆了口氣。

  阿嵐這個月第一次給他報告的時候,告訴博士他所在的城市周邊有三次疑似超進化石埋藏的遺蹟點。當時他已經錯失了一個,那麼現在第三次報告...

  「是,這次因為特訓,又被人捷足先登了。」阿嵐的手在屏幕下方默默的攥緊,隨即又鬆開露出了笑容。

  「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我現在又掌握了一條超進化石頭遺蹟的信息,地點就在不遠的朝香鎮背靠的南部山脈處,我現在會立刻出發去看看的。」

  【朝香鎮附近?】博士下意識看了眼日曆,「那巧了,尤里也在朝香鎮那邊,這次你可以帶上他一起去。」

  「尤里?」阿嵐疑惑道:「這小子也出門旅行了?」

  博士才想起來都沒怎麼和阿嵐說過尤里的情況,於是稍微解釋了下,尤里每周末都去朝香鎮治療腦疾,現在恢復得還不錯。

  「事情結束了就順帶和尤里一起回來一趟吧。」

  「好的博士,那麼我明天一早會在朝香鎮外等他。」阿嵐了解清楚後就掛斷了電話。

  阿嵐蹲下來親密的摸了摸小火龍的頭,「聽說尤里那小子的小火龍在我們出發的第二天就孵化了,都沒來得及見到,明天我們就能去看看了,你倆說不定是親兄弟呢。」

  「渣渣!」火恐龍興奮的對著半空吐了口火花,期待著明天的見面。

  「阿嵐這小子電話掛的也太著急了點,真是充滿活力啊。」布拉塔諾博士無奈的笑了笑,轉手給尤里的圖鑑留了條簡訊。

  正在和提耶魯諾、多羅巴、莎娜這三位朋友閒逛的尤里立馬就接收了這條訊息,掏出圖鑑查看。

  一旁的提耶魯諾看見尤里掏出個平板模樣的機子,好奇的湊過來,問道:「誒,尤里,這就是官方發布的新版精靈圖鑑嗎?看上去和舊版的變化很大,但和市面上的盜版好像差不多?」

  多羅巴和莎娜對此也特感興趣同樣圍了過來,他們也是第一次見這東西。

  「那盜版哪能和正版比,就算功能相近,也不可能有可識別的唯一ID啊。」

  尤里看了一眼是博士發來的信息,想起來之前和這群朋友們答應過的承諾,說道:「是博士發來的信息,正好我幫你們和博士說一聲。」

  隨即就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送給布拉塔諾博士。

  作為平時在一起玩的四人組,瑟蕾娜在成年後薩琪能夠讓她進入寶可夢學院學習,並且幫她在博士那邊預定好了將來旅行能夠領取的新手禮包。

  而另外三人也非常喜歡寶可夢,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預約領取屬於自己的新手寶可夢。

  尤里也了解了此事,既然成為朋友,就順帶幫他們插個隊預約一下吧。

  和博士說一聲就行。

  朝香鎮三小看見尤里突然發了這麼一個消息,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們現在可能沒辦法將寶可夢培養好呀。」莎娜擔憂的說道。

  「我們現在都在為自己儲蓄資金,等著十五歲再去領呢,現在還太早了。」多羅巴補充道。

  尤里起初還有點納悶,後來聽他們的解釋才明白,自己燈下黑,下意識忽略了培養寶可夢的成本。

  只有擁有官方訓練家身份的人,才可以免費享受聯盟官方的服務。最重要的就是免費享用寶可夢中心的服務,包括醫療,食宿。當然,道具什麼的還得自己去買。但免費的衣食住行還有醫療可以幫他們節省很大一筆在寶可夢培育上的開支。

  官方訓練家的註冊首先有年齡限制,卡洛斯改革之前十歲成年就可以註冊,但經過一次改革正常渠道必須在十五歲以上。

  年齡限制只是前提,想要成為官方訓練家還有門檻,最簡單的便是從公立的寶可夢學院完成五年制的教育,應屆畢業生可自動獲得官方訓練家的身份,每個月有補貼可領。其次便是去得到官方授權的勳章道館當學徒,學徒身份滿三年以上,通過道館館主的考核,也可在道館館主每年遞交的申請中成為官方訓練家。

  自然,就讀寶可夢學院是要收費的,而道館收學徒通常也會設立不少條件,無償培養訓練家的道館有一些,但通常都很火爆,名額有限。

  除此之外,也有兩條路提供給普通的訓練家們晉升。一條路是最簡單的購買,找到一家寶可夢中心,花十萬從中心資料庫購買一條官方訓練家的ID,可以是新的也可以是舊的,買完ID之後寶可夢中心便會直接將攜帶該ID的精靈圖鑑交到購買者手上。不過呢,這種方法常見於富家子弟對於自己的ID不滿意,想要換號的操作。

  最後一條便是最困難卻也是最普遍的方法,道館挑戰。在一個賽季內,獲得至少獲得兩枚官方認證的道館徽章,即可申請官方訓練家的身份。一個賽季指的是卡洛斯聯盟大會的舉辦周期,通常是兩年為主。從上一屆冠軍開始,為了降低普通訓練家們的晉升難度,官方特地允許訓練家們申請臨時證明,可以在當前賽季有效期內免費享用寶可夢中心服務。

  唯一的限制就在於臨時證明只能申請一次,並且有效期僅一年。提前一年或是更早開始培育寶可夢,能讓轉正的成功率大大提高。

  總之,想要成為聯盟認證的官方訓練家,還是需要花費不少成本的。

  其實早些年,大概七八年前是沒有這麼多規矩的。自從上一屆冠軍誕生後,在那屆冠軍衛冕期間,東部地區爆發了戰事,一時間難民流民數量激增。上一任冠軍開放了接收難民的綠色通道,這也就一定程度上的影響了卡洛斯地區的經濟文化諸多方面。

  為了讓資源的流向更有利於卡洛斯的發展,官方訓練家也就隨之誕生。

  不過嘛,作為布拉塔諾博士的助理,知道的內幕便多了些。還有一個成為訓練家的方法沒有明說,那便是得到當地寶可夢博士或是博士助手的推薦。每年都有那麼一些名額掌握在寶可夢博士和他們的助理手中,尤里自然不會吝嗇,當即挑了三個名額作為禮物送給提耶魯諾他們。

  尤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發給博士。然後把圖鑑上的信息劃出來投影給他們看,博士秒回了一個OK的手勢。

  「輕鬆搞定。到時候不僅可以領取新手寶可夢,博士還會幫你們註冊為官方訓練家。」

  尤里自鳴得意。

  「天哪!」

  後面一句話出乎他們三個的意料,沒想到尤里還幫他們在博士那註冊成為聯盟官方訓練家,這個大禮可就又不一樣了。

  提耶魯諾直接興奮的跳起了街舞,多羅巴則是瘋狂用二代機進行拍攝,莎娜想抱一個結果又不太好意思,讓尤里有些遺憾。

  「這樣真沒問題嗎,因為...」多羅巴還是更清楚官方訓練家的價值,有些擔心的問道。

  「沒事的,博士和我本來就擁有推薦名額,何況還有所謂的幫扶渠道可以走,你們的條件符合,我完全可以幫你們走程序申請,合情合規。」

  尤里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就這麼輕鬆幫朝香三小解決了這一問題,令他們喜出望外。

  對於尤里來講,這點事算不上什麼,身為地區博士的助手,他和阿嵐都有好幾個推薦名額呢。既然如此,何不將其送給自己在朝香鎮認識的好朋友呢?當然,至於他剛剛說的幫扶渠道,那個太麻煩了,留給其他有需要的人更合適。

  在家靠博士,出門靠朋友。

  說起老朋友,尤里看了眼博士初次發來的信息。

  「明天阿嵐會一早在朝香鎮外等你,是我告訴他你在這的,記得明天和他一起去冒險哦。」

  【阿嵐啊,半年不見了呢。】

  尤里還挺想他,和他做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