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元帥府。
這是完顏杲現在居住的府邸。
滅宋的戰事,一直是完顏杲負責。
不論是完顏宗望,亦或是完顏宗翰,都在完顏杲的統籌下進行。
完顏杲是完顏阿骨打的親弟弟,履歷極為豐富。在阿骨打時期,擔任昊勃極烈,是宰相完顏撒改的第二助手。
完顏撒改病死,完顏杲接任國論勃極烈,成了金國真正的宰相。
阿骨打駕崩後,完顏杲擁護四哥完顏吳乞買繼位。
憑藉著擁立的大功勳,吳乞買成了皇帝,也冊立完顏杲為諳班勃極烈,自此完顏杲是金國名副其實的儲君。
吳乞買已經五十多歲,一旦身死駕崩,完顏杲就會成為金國的皇帝。
基於自身的身份,完顏杲對滅宋非常的重視。
這是大功勞。
拿下滅宋的功勳,皇帝四哥臉上有光,成了開疆拓土的皇帝,功業不亞於太祖。
同時,他這個繼承人的位置也穩如泰山。
想一想四哥的年紀大了,說不準哪一天就死了。即便他已經年近五十,卻也有當皇帝的機會,當一天皇帝也是皇帝。
當一天皇帝也可以接著奏樂接著舞,享受享受。
想想都興奮。
完顏杲坐在書房中,和謀士韓昉下棋。
韓昉是燕京人,遼國舊臣出身,在天祚帝時中狀元,後來擔任史館修撰,是個極為精通漢家典籍的人。
在遼國,韓昉曾擔任少府少卿、乾文閣待制。
遼國滅亡後投降金國,目前在完顏杲身邊的幕僚,替完顏杲出謀劃策。
完顏杲的棋風大開大合,是臭棋簍子,和皇帝吳乞買下棋都是輸,唯獨和韓昉下棋是旗鼓相當,每次都險勝。
完顏杲落下一枚棋子,笑道:「公美,你說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兩人,能在今年滅掉大宋嗎?」
韓昉思考許久,才落下一子。
旋即,韓昉回答道:「臣認為有這個可能,只要宋人內鬥,大宋就必滅無疑。可如果宋人統一人心,全力抵抗,要滅宋就很難。」
完顏杲冷笑兩聲,搖頭道:「讓宋人統一政策?」
「那是不可能的。」
「宋國皇帝雖然目前主戰,只是目前,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
「大宋的軟骨頭太多,大宋有太多的投降派。」
「連宋國的太上皇趙佶,都是巴不得投降求和,現在的小皇帝趙桓,怎麼可能統一政策呢?」
「宋人一會兒主戰,一會兒投降。等我們的軍隊打痛了宋人,他們抵抗的鬥志就沒了。」
韓昉說道:「您說得太對了,此戰必勝,不過謹慎些更好。」
完顏杲自信道:「你太謹慎了。」
「報!」
恰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完顏杲的兒子完顏宗義大步跑進來,神色慌張,急切道:「父親,大事不好了。」
完顏杲看著急吼吼的完顏宗義,呵斥道:「你也是快二十歲的人,怎麼老是毛毛躁躁的。這樣的你,如何獨當一面?」
完顏宗義說道:「父親,押送往前線的糧草,在易州邊境被劫。完顏宗敏和當海被梟首,五百騎兵戰死一百八十餘人,糧草盡數被焚燒。」
「什麼?」
完顏杲神色大變,眼中滿是驚駭的神色。
這是前所未有的大損失。
金國和大宋開戰以來,從未有宗室的子弟折損。如今死了一個完顏宗敏,消息傳回去,必然要引起大震盪。
完顏杲咬牙道:「完顏宗敏被水殺死的?誰的軍隊能侵入易州?」
完顏宗義回答道:「殺完顏宗敏的人名叫岳飛,他殺了人後,用完顏宗敏及我們士兵的屍體擺出了一行字,說殺人者,萬歲軍岳飛。」
「據逃出來的騎兵說,岳飛年紀不大,二十開外的年紀,卻武藝絕倫。完顏宗敏和當海迎戰岳飛,都是一個照面被殺。」
「岳飛的人數不多,只有三四百人,沒有超過五百騎兵。」
「據說最近,在易州和定州之間,就有人四處阻擊我們,應該是岳飛。」
完顏杲聽完後也陷入沉思。
三四百人!
岳飛!
這些人都該死。
完顏杲沉聲道:「從來只有我們打宋人的,沒有宋人突襲我們。這是奇恥大辱,決不可饒恕,必須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完顏宗義問道:「父親,那我們怎麼應對呢?」
完顏杲站起身,背著手來回踱步,思考片刻後道:「傳令迪虎,率領三千輕騎兵,立刻前往易州和定州邊境剿匪,剿滅岳飛這支賊匪。告訴迪虎,我要岳飛的腦袋。」
「明白!」
完顏宗義得了吩咐,立刻去傳令。
迪虎是金國的驍將,不是完顏家族的子弟,卻是金人部落的一族之長,深受完顏杲的信任。
迪虎得了命令,去軍中調集三千騎兵,火速離開燕京。
迪虎和當海、完顏昌、阿里刮等人一樣,都是典型的金人,和遼國和宋國交戰後,都認為對方是不堪一擊。
瞧不起宋人。
更瞧不起岳飛。
恰是如此,迪虎認為岳飛是碰巧殺了完顏宗敏,同時也是完顏宗敏的實力弱。
迪虎離開南京府一路南下,率先進入涿州。
這是易州北面的地區,穿過涿州後,就能進入易州境內。
涿州境內有一條涿水流經,穿過了整個涿州。
迪虎要南下,必須渡河。
三千騎兵來到涿水附近的渡口,開始乘船渡河。如今是五月下旬,臨近夏季,涿水開始泛漲,水流稍微湍急了些。
迪虎注意到涿水湍急,卻沒什麼擔心的,任由士兵渡河。
當五百餘騎兵渡河成功,剩下更多的騎兵渡河時,迪虎忽然耳朵一動,似乎聽到湍急的河流聲。
他左右張望,一時間沒明白,神情也有些疑惑。只是目光落在涿水上,忽然發現涿水上游下來的水越發洶湧。
「不好。」
迪虎神色急切,咬牙道:「快渡河,加速渡河。」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河水沖刷聲,從上游傳來,加之此地開闊,是低洼的地區。
水流從上游沖刷而來,越來越湍急。
渡河的小船,迅速的搖擺著,金國騎兵渡河艱難。
緊跟著,無盡的河水洶湧而來,浪潮湧動,掀翻了小船,淹沒了金國的騎兵,連人帶馬一起並沖走。
這一波淹沒在水中的人,至少七八百人。
三千人葬送了四分之一多。
迪虎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氣得咬牙切齒。他還沒有來得及喊話,又是瞳孔一縮,注意到涿水南岸殺出一支騎兵。
「萬歲軍岳飛在此,殺。」
喊殺聲,此起彼伏。
岳飛和種彥崇率領著三百騎兵衝殺而來,直撲渡河的金人騎兵。
因為沿岸被涿水沖刷,加上士兵遇到埋伏,迪虎又一時間無法渡河,渡河的士兵軍心不穩,被岳飛打了個措手不及。
一眾士兵,不斷被殺。
迪虎看到這一幕,紅了眼睛,下令道:「結陣抵擋,務必要守住。」
可惜,他的喊聲被水流聲淹沒。
岳飛帶著人擊垮了金國的騎兵,殺了一通後就揚長而去,沒有再戀戰,留下一地的屍體。
迪虎看在眼中,愈發憤怒,卻又無濟於事。
等河水的波濤平復後,才帶著人繼續渡河。
大軍全部渡河,迪虎清點了人數,發現三千人只剩下兩千一百人,減員近三分之一。
一時間,迪虎氣得大罵道:「該死的岳飛,別讓我抓到你,一旦落在我的手中,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罵歸罵,迪虎還得趕路,帶著人繼續南下。
迪虎這回學乖了,傳令下次渡河務必要謹慎。大軍繼續趕路,離開涿州進入易州境內不遠,來到了白馬山下。
白馬山險峻,地勢奇特。
其中有一處道路是葫蘆地形,越往裡面走,道路越發的狹窄。
迪虎帶著士兵穿梭其中,看著附近的地形,感慨道:「本將安排了哨探沿途打探,沒有再發現岳飛的消息。」
「看樣子,岳飛知道不敵我們的大軍,已經遠遠的逃走。」
「岳飛的兵力太少,如果他的兵力更強一些,早早在這裡布下埋伏,咱們就危險了。如今,岳飛放棄了這個機會。」
「岳飛,不過如此。」
「哈哈哈……」
迪虎大笑起來,笑聲無比的得意。
咻!!
恰在此時,一聲冷箭破空響起,打破了山中的清靜。
岳飛提著瀝泉槍站在坡上,看著峽谷中穿梭的金軍,高聲道:「迪虎,岳飛在此等候多時了,今天送你們一場大火。」
「點火,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