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西城。

  一座住宅中，居住著完顏昌和完顏婁室。

  兩人沒有被單獨羈押，也沒有被下獄問罪，而是有單獨的宅子，有伺候的人。

  趙桓更沒有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唯獨走到哪裡都有人跟著。

  最早的時候，完顏昌和完顏婁室經常出去，看一看東京城的繁華。

  可是有一次，他們遭到刺殺，完顏昌的後背挨了一劍，完顏婁室的肩膀挨了一劍，多虧隨行的士兵保護，加上開封府的衙役及時趕到，才救下了兩人。

  此後，完顏昌和完顏婁室閉門不出，只是安排人盯著外面的消息。

  完顏昌和完顏婁室淪為俘虜後，又被趙桓狠狠收拾，已經徹底屈服，都一致認為金國派人來刺殺。

  畢竟他們都投降了，是金國的叛逆。

  大廳中。

  完顏昌和完顏婁室正在喝酒，打發著時間。

  完顏昌看著完顏婁室，直接道：「斡里衍，咱們一直在東京城，什麼都做不了，也回不了金國，這輩子算是完了。」

  完顏婁室開口道：「你我都歸順趙桓，回去也是被殺。真要說起來，要回去只有一個可能。」

  完顏昌問道：「怎麼可能？」

  完顏婁室解釋道：「唯有宋朝大敗金國，金國向宋朝求和稱臣的時候。」

  「那時候，趙桓需要我們回去掌權，才有機會。」

  「也只有這個機會，回去不會被殺，反而會被很多人供起來。」

  「現在回去，完顏杲會殺了我們的，皇帝也不會放過我們。」

  話鋒一轉，完顏婁室繼續道：「我聽坊間議論的消息，說吳乞買要帶著大軍南下了。大宋方面，正在備戰。」

  完顏昌嘆息道：「金國贏不了的。」

  完顏婁室有些驚訝，問道：「你這麼相信宋人？」

  完顏昌解釋道：「不是我相信宋人，是相信宋朝皇帝趙桓，這個人非常厲害。」

  「最最重要的一點，宋朝的震天雷非常厲害。」

  「你沒聽到消息嗎？西夏皇帝李乾順，也被宋朝的岳飛擊敗了一陣，連李察哥都險些淪為俘虜。」

  「在趙桓的主持下，宋朝正在迅速的撥亂反正，國力也在急速的提升。」

  「咱們金國，拿什麼擊敗團結一致的宋人呢？」

  「當初能取勝，是宋人內鬥，是南朝的太上皇趙佶廢物，是有無數的投降派。」

  「現在的宋朝，投降派已經死得差不多了，趙桓的手段又非常厲害，金國要贏太難了。」

  「如果吳乞買不南下，兩國相安無事，也就罷了。」

  「偏偏他急於求戰，越是如此，越可能落敗。一旦這一金國大敗，國內也會動盪。」

  完顏婁室也是名將，知道自家的事情，同意完顏昌的分析。

  金國一次次勝利，壓下內部的問題。

  如果一次次失敗，內部積累的問題就會爆發出來。

  完顏婁室也沉默了下來，打心底，他不希望金國衰敗。可是為了自己能回去，他又希望金國落敗。

  否則，難道這輩子都不回去嗎？

  兩人交談喝酒的時候，一名侍從進來，直接道：「宮中傳旨，官家召你們入宮覲見。」

  完顏昌和完顏婁室相視一望，察覺到了一絲不一樣。

  獻俘太廟後，他們幾乎沒見過皇帝，和皇帝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忽然間，皇帝召見。

  必有大事。

  兩人打起精神，穿戴整齊後火速入宮，見到趙桓後齊齊下跪行禮。

  趙桓吩咐道：「平身！」

  完顏昌和完顏婁室謝恩後才站起身。

  趙桓沒有兜圈子，開門見山道：「完顏昌，朕打算釋放你和完顏婁室，放你們回金國。」

  「啊！！」

  完顏昌驚訝不已。

  完顏婁室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沒想到，趙桓許久不見他們，突然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趙桓笑了笑，繼續道：「怎麼，不願意回去嗎？」

  完顏昌回過神，立刻想說願意回去，可是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搖頭道：「回稟官家，此間樂，不思金也。」

  完顏婁室也明悟，擔心是趙桓的試探，連忙道：「俺也一樣。」

  趙桓繼續道：「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願意回去的人，朕安排一番，護送你們回去。如果不願意，就一輩子留在東京城了。」

  完顏昌一顆心砰砰直跳。

  真的嗎？

  真要放他回去？

  完顏昌接連看了趙桓兩眼，咬牙說道：「官家，我想回去。

  完顏婁室一時間沒表態，想看趙桓怎麼說。

  趙桓繼續道：「你們願意回去，朕自然會放你們回去，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官家不可啊！」

  宗澤適時地表態，建議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放他們回去，必定會反過來殺我們的，請官家誅殺他們，以絕後患」

  完顏昌急忙道：「官家，我完顏昌絕不是恩將仇報的人。就算我回了金國，也必定促成兩國的和平相處。」

  完顏婁室道：「俺也一樣。」

  完顏昌又補充道：「我投降了宋朝，歸順了官家，如果沒有官家為我撐腰，我回國也難以立足，完顏杲甚至要殺我。我唯一的依靠只有官家，只有宋朝，豈能和官家為敵呢？」

  完顏婁室連忙點頭，一副贊同的模樣。

  趙桓一副讚許模樣，笑說道：「宗公，完顏昌和完顏婁室說得有道理。」

  「他們不依靠朕，依靠誰呢？」

  「他們回了金國，以現階段的情況，只要一露面就會被完顏杲問罪，會被完顏吳乞買抓了。」

  完顏昌也知道其中的利弊關係。

  一時間，又怕了。

  萬一回去被殺了呢？

  完顏昌轉而願意留下，表態道：「官家，我願意留在東京城，不回去。」

  完顏婁室也想到在金國舉世皆敵的模樣，打心底的有些慌了。

  故鄉雖好，卻無立錐之地。

  故鄉雖好，卻無處容身。

  完顏婁室義正言辭道：「我已經習慣了南朝的一切，喜歡上了東京城的一草一木。這樣的歡樂的地方，我怎麼捨得離開呢？」

  趙桓忍不住笑了。

  這才對嘛！

  人都是趨吉避凶的，都是知道權衡利弊的。

  完顏昌和完顏婁室懂得趨吉避凶，權衡利弊，後續就可以利用。

  趙桓抖了抖衣袍，沉聲道：「你們念著大宋的好，朕自然是喜歡。」

  「只是，你們有能力又有身份，留在大宋可惜了。」

  「朕想了一個策略，既確保你們的安全，又能讓你們安全回國，乃至於奪權掌握權勢。」

  完顏昌連忙道：「敢問官家，什麼辦法呢？」

  完顏婁室也眼巴巴看過來。

  他太想回去了。

  只要腦子正常，他不願意留在大宋，也不願意留在這裡當人質。

  回國才是最好的。

  趙桓正色道：「為了讓完顏吳乞買和完顏杲確信，你們會留在東京城，以及跟著朕一起抵抗金國南下的大軍，你們兩人要行動起來。」

  「你們各自在東京城內設立講壇演說，闡述金國和大宋開戰的弊端，以及金國必敗的原因，說完顏吳乞買會葬送金國。」

  「你們闡述得越清楚，完顏吳乞買就越篤定，你們是留在大宋了。」

  「自此，完顏吳乞買和完顏杲等人，絕不會相信你們會北上的。」

  「在這一前提下，你們悄悄的北上，一切就安全了。」

  「你們回了金國，暫時不要露面，先藏起來，等朕的大軍擊敗完顏杲和完顏吳乞買，你們就可以出來，帶著人奪權。」

  趙桓笑道：「你們意下如何呢？至於朕能不能贏，不用擔心。我大宋研製了新神器，是必勝的局面。」

  完顏昌瞬間瞪大了眼睛。

  新的神器？

  什麼神器？

  完顏昌眼中充斥著求知慾，問道：「官家，是什麼武器呢？」

  趙桓笑道：「開戰後，你們在金國會知道的。」

  完顏昌見此情形，也覺得趙桓一定能贏。

  趙桓在最弱的時候都贏了，如今大權獨攬，軍隊強盛，又有神器在手，絕不可能落敗的。

  完顏昌也明白趙桓的安排。

  他沒有拒絕的餘地。

  說是讓他演說，實際上，是讓他進一步做宋人的走狗，把他綁在宋國的身上，使得完顏吳乞買和完顏杲仇視他。

  自此，斷絕正常回國的可能。

  完顏昌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也甘願借力宋朝。

  如果可能，他願意給宋朝當兒皇帝，畢竟兒皇帝也是皇帝，比現在給完顏吳乞買當臣子好多了。

  完顏昌有了心理建設，表態道：「官家的安排，我願意去做。只是，官家什麼時候放我們回去呢？」

  完顏婁室也瞬間看過來，眼巴巴的期盼著。

  眼中，有著渴望。

  他也想回國。

  在東京城是給趙桓當狗，回了金國也是給趙桓當狗。

  區別在於可以掌權。

  等他們推翻完顏吳乞買，到時候，還有機會掀翻和趙桓的約定，到時候和趙桓抗爭到底。

  當然，那都是很以後的事情了。

  總之這是機會。

  完顏婁室一念及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高聲道：「我完顏婁室對天立誓，誓死忠於官家，誓死忠於大宋。」

  「我回了國內，一定聽從官家的安排，促成兩國的百年之好，絕不再有戰事發生。我金國上下，願為大宋之藩籬。」

  完顏昌愣了下。

  狗娘養的完顏婁室，說得這麼多，還直接下跪了。

  他鄙視完顏婁室。

  完顏昌也是乾脆利落的跪下，高聲道：「我完顏昌，誓死效忠官家。」

  「金國上下，願意向大宋稱臣，不再有戰事發生。」

  話鋒一轉，完顏昌說道：「官家若是不棄，我完顏昌願拜您為義父，請官家受兒子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