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杲聽到趙桓的話,眉頭深鎖,他不能不管完顏宗望。
完顏昌這樣的軟骨頭,死了就死了,不值一提。
完顏宗望卻不一樣。
似完顏宗望、完顏宗弼和完顏宗翰這些小輩,有能力有骨氣,又驍勇善戰,就必須保護起來。
沒有年輕一輩的人才,大金就沒有未來。
完顏杲強硬道:「趙桓,我金國不可能向你南朝賠款求和。」
「金國不是被人三兩句話,就嚇唬到的。」
「本太子就一句話,立刻釋放完顏宗翰和俘虜,我可以代表大金皇帝陛下,同意和你宋朝的休戰。」
趙桓淡淡道:「不可能!」
完顏杲一時間有些遲疑,如果直接下令進攻,完顏宗望的性命就危險了。如果不進攻,就會徹底被趙桓拿捏。
以後再攻打宋人,每一次都會被掣肘。
怎麼辦?
完顏宗望看到城外的一幕,也明白了完顏杲的為難,提醒道:「叔父,不要管我,進攻,進攻啊!」
「我死,仍是金人。」
「我就算做鬼,也是堂堂正正的金人,絕沒有屈服宋人。」
「今日以我的性命,換來攻破元氏縣的機會。他日叔父為我報仇,用趙桓的腦袋來祭奠我就足夠了。」
一番話後,完顏宗望看向趙桓,咬牙道:「趙桓,我金人永不為奴,我在地下等著你來。」
說完,他摁在城牆上的雙手發力,縱身一躍翻上城牆摔了下去。
換做完顏宗望肥胖時,一舉一動都顫顫巍巍的,走路都氣喘吁吁,一路要戰馬馱著。
如今,完顏宗望瘦了很多。
靈活了許多。
瘦削的身軀縱身一躍,翻出了城牆墜落,瞬間腦袋著地,直衝沖的撞在了地上。
砰!!
腦袋碎裂,鮮血流淌,完顏宗望直接一命嗚呼。
這一幕落在趙桓的眼中,他也是心中讚嘆。
金人是敵人,完顏宗望是敵人,卻不是孱弱之輩。
這一代的金人中,也有雄傑,似完顏宗望、完顏宗弼和完顏宗翰等人。
以及,遠在金國後方的完顏吳乞買。
除此外,金國還收降了很多遼國的文臣武將。這些人的存在,都造成了金國的強盛,造就了要覆滅金國不容易。
現如今,是在大宋內部交戰,一切好一些。
未來殺入金國就更不一樣。
會更難!
只是未來,大宋也更強了,戰事也不一樣了。
趙桓目光一掃,瞥見完顏昌,此刻完顏昌也徹底愣住,似乎難以接受完顏宗望跳樓自殺。
何必呢?
活著不好嗎?
宋朝和大金是可以和平共處的,有了遼國和宋國的先例,現如今完全行得通。
趙桓安撫道:「完顏昌,完顏宗望的做法是最錯誤的。」
「他的自殺,導致了完顏杲必定進攻。兩國的仇恨進一步加劇,未來談和的難度就更高。」
「你,才是真正懂大局的人。」
「你接下來好好看著,完顏杲和完顏宗望等人,會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完顏昌面頰抽了抽。
只是,他也點了點頭,相信趙桓的話。
金國和宋朝之間,唯有休戰才有未來。
其他的路,走不通!
完顏昌深吸口氣,高呼道:「完顏杲,你看到了嗎?」
「因為你的死戰,因為你的頑固不化,導致完顏宗望死了。」
「如果你停戰求和,兩國和平共處,就不會有這樣的慘狀,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完顏杲,你是大金的罪人,你枉為完顏宗望的叔父,不配做長輩。」
一番話越說越有底氣,完顏昌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立足點,找到了立足的根本,覺得自己的考慮才是最周全的。
完顏杲氣得心口疼。
該死!
金國怎麼出了完顏昌這樣的軟骨頭。
給趙桓當狗,向南朝求和,竟然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完顏杲高聲道:「完顏昌,你這個棄國棄家無父無君的人,我一定會讓你跪在列祖列宗的面前請罪。最後,再將你千刀萬剮。」
完顏宗弼也紅了眼。
他和完顏宗望不是一母所出,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可是完顏宗望的年紀大,又飽讀詩書,對南朝的情況很清楚。
完顏宗弼的很多知識,都是完顏宗望教導的。
這是亦兄亦父的人。
完顏宗弼身體顫抖著,咬牙道:「叔父,進攻吧,不要再猶豫了。趙桓殺我二哥,不殺趙桓,誓不罷休。」
完顏杲眼中充斥著恨意和冷漠,下令道:「擂鼓,進攻!」
咚!咚!咚!!!
戰鼓聲響徹起來,聲勢巨大。
金國的士兵緩緩往前,如同牛羊般,驅趕著周圍大宋的百姓往元氏縣的城樓來了。
宋人百姓的手中也有武器,不過只有一柄刀,沒有甲冑,沒有其他的防護。
一個個百姓哭泣著,忐忑著,不安著,可是少有停留的人,就被金人打殺。
他們不想往前,卻沒辦法。
他們不願意進攻自己的國家,卻被逼迫著往前。
趙桓看在眼中,也是冷著臉。
宋朝被人殺到境內,被人驅趕著宋朝的百姓來攻城。
太屈辱了!
這就是大宋太弱。
如果宋朝名將輩出,軍隊不是軟骨頭,有真正的精銳,就不需要防守,可以敢於殺出去一戰。
如今百姓受難,如同牛羊一般被鼓譟著往前。
痛哭聲,哀號聲,迴蕩不休。
聲聲也傳入趙桓耳中。
趙桓臉色愈發的冷漠,更有著悲憤。
這是自己的子民,身為君主,怎麼能對自己的子民動手,怎麼能任由子民被屠戮呢?
身為君主,豈能坐視不理,豈能畏畏縮縮?
王彥一直看著,見宋人百姓組成的炮灰軍越來越近,急切道:「官家,可以反擊了,射殺這些百姓。」
「不!」
趙桓內心掙扎後,一瞬間下了決定。
他看向岳飛,高聲道:「岳飛,金人來了,敢戰嗎?」
「敢!」
岳飛毫不猶豫回答。
趙桓看向李彥仙,問道:「李彥仙,金人的大軍蔓延無數,你的火器營敢戰嗎?」
「敢!」
李彥仙毫不猶豫回答。
趙桓最後的目光,落在王彥的身上,擲地有聲道:「王彥,外面是咱們的子民。」
「遇到自己人,豈能對自己的人刀斧相加呢?」
「他們是自願來攻打元氏縣,該殺就殺,朕不會手軟。可他們是無辜的,是被驅趕著來的。」
「朕可以殺貪官,殺投降派,卻不能殺自己百姓。」
「金人要戰,我們也有這麼多人,憑什麼不敢一戰嗎?」
「寇可往我亦可往,不是一句口號。」
「是遇到了金國的精銳,我們大宋的軍隊不會龜縮起來,敢於亮劍,敢於去廝殺。你,敢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