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連環兇犯

  胡商的屍體躺在正堂中間的地上,頸部被割斷了右側大血脈,胸腹有捅刺利刃傷多處,短褌撕爛掛在腿上,下·體·亦被捅刺多次,身下有一道拖擦血痕,從裡間屋子延伸出來。顯是在臥房被殺死後,又被拖到廳堂。

  胡商旁邊躺著其妻。胡商娘子亦死於頸間利刃傷,眼睛被挖下,眼球棄置身側,身上只著中衣,衣物完好,口中塞著衣物,雙手被反綁著,身下亦有拖擦血痕。

  謝庸、吳懷仁在外間驗屍,周祈與崔熠走入臥房。

  床上帷簾半掩,被褥凌亂,床頭外側和帷簾上有噴射血,地上、床頭小柜上有另一片噴射血,地上亦有大片血跡。

  看著地上和床頭小柜上的噴射血,崔熠皺眉:「這是——」

  「應該是兇手進屋,先殺死睡在外側的胡商,然後制住胡商娘子,反綁,塞住其口,胡商娘子萎坐在地,兇手再割其頸,這樣才有這兩片血跡。」周祈道。

  「殺胡商娘子這般大費周折是為什麼?為何要反綁她?」崔熠問。

  周祈搖頭,目光掃過臥房內被掀開的柜子、打開的櫥子、被扔得滿地的衣物東西,走去這些櫥櫃前約略翻找。裡面沒有什麼值錢財物,這胡商家道小康,不會沒點兒壓箱底兒的東西,應該是被行兇的匪徒拿走了。

  崔熠、周祈從臥房走出來,謝庸、吳懷仁這邊也驗看得差不多了。

  旁的倒還罷了,當聽吳懷仁說「該男子被雞·奸過」時,周祈、崔熠著實有些吃驚。

  「我大略猜到胡商娘子為何被反綁塞口錯後被殺了……」周祈道。

  謝庸點頭,淡淡地道:「讓她觀看辱屍。」

  崔熠「嘶」一聲:「這個兇手還真是……」

  周祈點頭,確實還真是……

  驗看完正房胡商夫婦的屍首,幾人又移步後房和下房。後房胡商的兩個女兒亦被姦殺,頸間都有利刃傷,但眼睛沒有被挖下。下房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僕、兩個四五十歲的僕婦都是頸間一刀斃命,身上沒有其它傷痕。

  崇化坊的里正、坊丁等在胡商家門口兒,謝庸、崔熠過去問詢胡商家的情況,周祈則獨自繞去查看門關和院牆。

  周祈站在北牆下,彎腰查看地上一雙只留了一半的新鮮腳印。

  這個時節,不朝陽處多有苔蘚,但今年雨水不多,牆根兒下青苔只有尺把寬,還帶干不乾的,便是在這青苔邊緣,留下了一雙前腳掌的腳印。

  印跡雖不全,但也能看出此人腳不小,據此推測,這人極可能是個高大壯漢。

  周祈直起腰,抬頭看牆,竟然沒什麼踏痕……胡商家的院牆頗高,與大多長安人家的一樣,中間是夯土的,地基和牆頭是青磚的。

  周祈在牆下逡巡一圈,後退兩步,足尖輕點院牆,躥了上去。

  蹲在牆頭往下看,上半部的夯土牆上確實沒什麼踏痕,不是自己在下面看錯漏了。牆頭青磚上也看不出什麼。

  但門插關沒有被刀撥動的痕跡,兇手應該就是跳牆進去的,不是只在牆下站了一站。

  周祈跳下牆,站在牆根兒下,又抬頭看看牆頭兒,猛地使力,腳未踩踏牆面借力,就這樣硬生生旱地拔蔥,再次躥了上去。

  手剛好攀住牆頭兒。

  周祈鬆勁兒,輕飄飄地跳了下來。

  周祈拍拍手,看著地上那一雙腳印,如今輕身功夫高手這般隨處可見嗎,還是一個壯漢高手?

  周祈在輕身功夫上頗用心,年少時天天上樁子踩繩子,便是進了干支衛也沒放下,她又是女子,本就身子輕盈,故而輕身功夫比旁的刀槍劍戟拳腳棍棒練得都好,被蘇師父嘲笑「練了一身逃跑的本事」。

  前年蘇師父喝醉了,考較周祈功夫進退,竟然誇她:「若入江湖,單憑這輕身功夫,也算年輕一輩里的俊才了。」固然老翁興許是喝糊塗了吹牛,但也興許是「酒後吐真言」呢?

  如今周祈卻有些臉熱,老翁可能確實在吹牛……

  周祈想了想,不過,也興許是別的……

  帶著屍體,謝庸、崔熠、周祈回了大理寺——鄭府尹打四月間身子就不大爽利,這幾個月京兆府崔熠當家,崔熠把自己當成半個大理寺的,有命案,直接去叫謝庸、吳懷仁,屍體也抬去大理寺,只等案件審結後補個移交文書。

  王寺卿看著一字排開的屍首,面色沉重:「是十年前那個兇犯回來了。」

  謝庸、崔熠、周祈、吳懷仁都看他。

  王寺卿走去書案前,拿來幾份舊卷宗分給謝庸崔熠等。

  周祈看自己手裡的一份,這是十年前豐安坊發生的一起命案。焦桐,四十三歲,是位塾師,與其妻葉氏、其子十七歲的焦長平、其女十一歲的焦大娘夜半時分被殺死在自家宅中。焦桐的致命傷在頸,胸腹亦被捅多刀,死後被奸屍,屍體也是從臥房被拖入正堂。葉氏的致命傷在胸腹,被挖下雙目,眼球棄於堂中。焦長平、焦大娘都被一刀捅在腰腹上,死於旁室,身上未有其他傷痕。

  周祈又換看了謝庸、崔熠、吳懷仁的,一個是延福坊進京科考的河東道士子,一個是靖安坊一個開印館的,還有一個是蘭陵坊一家布匹鋪子的帳房,都是滅門慘案,情形與豐安坊命案類似。

  「前兩日,平康坊發生命案,男子身中多刀,女子被挖下眼睛,我便有些疑心是這個兇徒再次作案,但因他每次都奸屍,且都是入戶作案,我還有些猶豫,如今看來,就是他了。」王寺卿道。

  「當年,他接連犯下命案,京城人心惶惶,不只大理寺和京兆府,禁軍也與我們一起全城查尋搜捕。便是在這樣的時候,這個兇徒又犯下了蘭陵坊一案,然後他卻突然消失了。」

  「十年,他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