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事,你們任何人都幫不了我。」公主走到那一箱箱繫著紅花的大箱前,一個個全部掀開,裡面琳琅滿目的金銀珠寶、翡翠寶石、奇珍異品堆滿了這些箱子。
而今,杜娟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公主要出嫁了,就不知輕重的祝福起來,「公主可是要與心愛郎君成親,這是舉國的幸事,是同慶的事情啊。」
說完杜娟就後悔起來,不對,不對,若真是成親,公主應該高興才對,可如今公主消頹,不像是同意這門親事,「公主勿怪,我……」
公主笑著,一言不發又將箱子合上,杜娟上前幫忙。
「和親使團」四個大字刻在箱子兩側,剛入這後堂時,匆匆找尋公主,再加燭火昏暗,杜娟並未注意到這些。
「和親!公主,你要和親!」杜娟驚愕,這樣一來所有奇怪的事兒都解釋通了。
「是,和親。」公主轉身看向地上的木匣,「杜娟,你可知為何大名府會這麼著急舉辦絹塑大賽嗎?」
杜娟搖頭,難不成這絹塑大賽與和親有關?她不敢往下猜了。
「近些年,金國屢犯大宋,大名府居鎮邊地帶,多次抵禦金國未果。前些時日,汴京的人過來了,與父皇商議和親之策,來化解宋金關係。父皇原想藉此次絹塑大賽重振大名府威望,讓大名府絹塑在讓整個大宋人盡皆知。可眼下和親這個機會,比起重振威望而言,更有說服力,也更有效。」
「這算什麼!就算是為了威望,也不能這樣啊!」杜娟憤憤不平,難不成公主就如剛才幻象中的虞姬一樣,明知道是那種結局,自己卻無能為力?千年歷史的演變中,紛爭不斷,和親雖為下策,但此法屢見不鮮,千百年來歷史也就是這樣過來的,可在這裡,要去和親的是自己的好姐妹。
「可為了皇家,為了大宋,這又算得上什麼呢。我被冊封為公主那日,父皇著令我為安邦公主,安邦定國,也就是如此了。」公主原認為,讓大名府百姓平安如意,便可以了。直到前些日子被定為和親公主之日起,公主就明白了「安邦」這個封號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了。
「這不公平!公主,要不我帶你走!咱們走的遠遠的。」
「走?你以為我走得了嗎?」公主看透了一切,「走能走到哪裡去?你知道京華坊是怎麼來的嗎?它原本是在我冊封為公主那日,父皇送給我的禮物,讓我統領大名府絹塑技藝,可人人覬覦它。我無心捲入這些無畏的紛爭,其實你為京華坊出頭時,我對京華坊已沒有了信心。是你給了我新的希望,杜娟,這段時光我真的很開心,要不是你,京華坊便毀於我手。但話說回來,可你我都無法把握命運,不是嗎?」
又是一個早已註定好的結局,杜娟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公主身為皇家,命運難握己手。公主,和親是什麼時候?」
「三日後。👺😂 ❻❾丂hU𝔁.𝐜𝕠ᵐ ☜☠」
杜娟原想日子長,可以再細細周旋一番,然三日的時間,即便有計劃,也難翻起大浪,而三日後,也是京華坊的特殊日子。
「那不是絹塑大賽開榜之日?」杜娟和小娘都在期待這天,對杜娟來說,在這兒來京華坊學習的日子並不長,開榜之日對兩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日子,可這天公主就要隨著使團離開大名府。
「京華坊會如期開榜,父皇會親自頒布榜單的。」
「可有人陪你同去?公主殿下!您若是不嫌棄,我願陪你一同前往,您就當我是貼身丫鬟……」
杜娟想盡任何方法,可能跟在公主身邊,一切都會改變,這樣的僥倖心,才是真感情。公主搖搖頭,道,「你我相識時日不長,我不能把你也置於危險之地。金國生性野蠻,怕是你去了會吃虧,我不想這樣!杜娟,我謝你一心想護我周全,可此番和親,是我的使命,若毀了契約,屆時金兵壓境,城裡的百姓又該何去何從呢!隨行丫鬟、士兵父皇都已經安排好了,當然還有它們,也會陪著我的。」
「它們也要去,這些絹孩兒?」
「是的。」公主深切的說道,「這是我主動要求父皇的,京華坊我傾注了太多心血,我不想就這樣把它們扔在這裡。坊內的繡娘這幾天我也派人告知,她們手中所有的絹孩兒,我都收了,又何況,這裡還有我的很多回憶,你原諒我的自私,我真不知道我去了那面,還有誰會聽我一言一句。至少我留一個在身邊,在我夜望大名府的時候,我有一個可傾訴的對象,我不知道我去那面,我會多恨父皇,又會多想他。」
「只留一個?虞姬?」
「是。」公主道,「這可是我們三個人一起完成的,剩下帶過去的絹孩兒,我打算散在民間,也算是一份禮物了。」
「公主,您大可不必這樣。」杜娟越說越委屈,為何會這樣?如此心系蒼生、悲憫萬物的公主,偏偏是這樣的命運!
地上木匣子中的絹孩兒不少,公主說全部收了,在大名府她早已散盡了一切。杜娟仔細看著木匣中良莠不齊的絹孩兒,它們一個個安靜的躺在那裡,不言不語。「只是有一事要託付於你。」公主從桌案角落拿起一沓銀票,遞給杜娟,「這是你走之後,我和坊內其他繡娘一起幫著小娘賣絹孩兒得來的營生,你可幫我轉交於她。」
「這……」杜娟在公主和親的悲傷中久久未能走出,可公主如今已開始安排身後事,心裡挺不是滋味。
「小娘她……」公主提起了小娘,杜娟也想在公主這裡搞清楚小娘的身份,可這樣,自己未免有些自私,「小娘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公主苦笑起來,那是一抹讓人難以琢磨的笑意,「怕是我離開後,京華坊不再如現在這般受人敬仰,你可想過要重新謀一份生計?」
「沒有,我剛來的時候便在京華坊,在這裡我遇到了小娘,還有公主您,還有坊內的姐妹們,我忠於絹塑,我不知道我離開這裡,我要做什麼。」
「可前面的路,總會有好的,不是嗎?」公主看著杜娟,緩緩一笑,這什麼意思,難不成公主也有金手指?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杜娟沒有回答,公主和親木已成舟。即便現在公主對自己笑意滿滿,杜娟明白,她的內心一定悲傷極了。剛出了幻象見公主的淚眼婆娑,不知道這藏寶閣內的多少夜晚,公主在此獨自落淚啊。
「還有一事,京華坊絹塑大賽的榜單,其實我已經擬出來交於父皇了。杜娟,咱們的虞姬未能入選……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因為飾品一事,宮內人知道不少,我不想讓這件絹品惹上麻煩。京華坊也有做得極為精緻的絹孩兒,它們可能更適合奪魁。」
杜娟當然理解,這個時候能不能入榜被認可已經不重要了。公主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杜娟感慨,「當時帶著小娘到京華坊,是為了幫她家裡人貼補家用,想著在絹塑大賽獲得頭籌,小娘家的生活可以改善,可現在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小娘……她屬於皇家,她不需要改善任何生活。」杜娟無心一問,公主說了實話,這次來大名府所遇的疑慮,都清楚了。
小娘,你又因何瞞著姐姐呢?
這青年間,有情有愛;奔著未來與事業,老北京的文化,哪能是一個「娃娃」說得清——傳承非遺,絲塑絹人——《京華天嬌》精彩不斷,感謝各位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