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這兒是完成了絹人佩飾的大體工作,其他人也沒閒著。阿木娜的心靜下來很多,按照之前白老師提出的建議,一筆一畫在絹布上畫著京劇臉譜,還算是有些模樣了。格桑和幾位裁縫師傅縫製的絹衣,也是有模有樣。再看李維安手裡的雕模,從頭到腳雕刻的都很細緻,比起之前製作雕模的方法,整個人形模的線條就更流暢了。所有工序都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等這些分工完成後,最後的組裝就由杜娟完成。
眼前的這件絹品,算是給京劇院的敲門磚。雙方雖然已經達成了合作,但杜娟心裡一直堅持的便是用作品說話,她知道這次京劇院選擇的工作室不止京華坊一家,就如之前一樣,到最後還是要比作品的,這件絹品作為提案作品,杜娟幾乎傾盡了所有心力。
今天組裝,所有人都圍在杜娟辦公室,屏著呼吸。不管是絹人的倒模還是手部的鐵絲造型,都得小心翼翼,生怕用力過猛了讓絹人「關節脫臼」。倒模固定到層層穿衣,再對絹人的四肢進行微調,佩飾搭配,頭戴冠霖,就像是一個角兒將慢慢的穿上這身行頭,才顯得出精氣神來。
眼前這個完整的京劇絹人,有板有眼的站在那兒,神采奕奕。杜娟提著的一口氣也鬆了,看著眼前的這件絹人,她道,「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了?」
「什麼時候這麼沒自信了,這不是已經做出來了嗎?有第一件就會有第二件。」文欣帶頭鼓起掌來,第一次參與京劇絹人的製作,杜娟心裡本就沒底,還好有大家的鼓勵,這件絹品是大家一起完成的。
杜娟擺擺手,大家安靜下來,只聽她說道,「這個掌是我們自己鼓勵自己的,我們都是第一次接觸京劇,更是第一次製作京劇絹人,做成現在這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京劇院那面過關。這對我們來說是一次新的嘗試,就看白老師那面怎麼說了,有什麼問題咱們再改改,可能要辛苦大家了。」
「娟姐,有什麼問題,你隨時說就可以,我們一定能做出滿意的作品。」這回的阿木娜倒是信心滿滿。
「這麼多人圍在這裡幹嘛呢,娟兒,在開會嗎?」是雨燕的聲音,老媽怎麼今兒有空來這兒了。杜娟正想著順帶向外看去,便忙迎了出去。來的不僅僅是老媽一人,還有趙璽老爺子也來了。
杜娟忙打招呼,「趙爺爺,快請進。媽,今兒趙爺怎麼有空來工作室?」
趙璽笑著進了屋,見大傢伙都在一塊兒。工作室各位也都衝著趙璽老爺子打招呼,老爺子眼尖,一眼就瞧見了擺在桌上剛剛組裝完成的京劇絹人。老爺子衝著大家點點頭,直接看向這件絹人。
雨燕在旁說道,「師傅,這是娟兒他們最近在忙的京劇系列絹人,這是做出來的第一件。」雨燕說罷忙衝著杜娟使眼色,杜娟秒懂,老媽請趙師傅過來就是為了讓老爺子指導指導作品?
當然也有這層意思,杜娟理會了母親的意思,便道,「趙爺爺,您來之前這件絹人剛完成最後的工序,您給指點一二,看看哪裡還有要修改的地方?」
「這怎麼能行,這是你們年輕人完成的作品,我一個老學究就別在這裡搬弄學問了。」趙老爺子倒是謙虛,他深知如今絹藝的隔輩子差,差的可不是絹藝,而是理念。
本就沒底的杜娟,這回恰逢老爺子來了,可得好好抓住這機會,便再次請求道,「爺爺,年輕更顯得沒經驗呢,就該需要您點撥點撥。這個系列的絹人是我們第一次做,說實話我們做出來之後心裡都沒底兒。」
老爺子也不推阻,應著杜娟的要求上前認真的打量起絹人來。剛一打量,門外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一回頭出乎意料的竟然是杜鋒過來了。
杜娟滿臉疑惑看著他小聲的問,「你怎麼來了?」
沒等杜鋒回答,雨燕倒先搶了話,「怎麼這時候才來,都說讓你準點過來了,先看吧,一會再說。」
老爺子正端詳著眼前的絹人,杜娟不知道老媽將杜鋒喊過來是什麼意思,還是等完事後再說吧。
這件絹人擺在眼前,杜鋒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只覺驚艷。見趙老爺子仔細看著絹人,他也不忍心去打擾。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便是如此。
不會兒的功夫,趙老爺子就看出了這件絹人的不對,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拿起一旁的鑷子,輕輕的將絹人的手部進行調整。以往杜娟調整的時候都是微調,可趙老爺子的這番調整在他看來基本就是「大刀闊斧」的在修改,這是她之前從未想過的。
等調整完後,老爺子只說了一句,「手型錯了。」
確實,這麼一看,比起剛才的確好了很多。杜娟也立馬就懂了老爺子這番調整的用意,「之前的手部曲度太小了,而且指尖部分用的是雲指,這裡應該用蘭花指的。」
「娟兒還是很有天賦的,看都看明白了。」老爺子夸道,「其實到底用雲指還是蘭花指,我也僅僅是憑我多年的經驗了,不過要有新的想法也可以嘗試嘗試。」
雨燕接著說,「這回老爺子過來,主要還是想看看你們,可能《北京娃娃》這本書出了之後,老爺子也就不管這些了。」
《北京娃娃》這本書大家基本都聽過,先前老爺子也曾說過幾次,大家都期待著這部書能夠出版。但雨燕的話卻有深意,杜娟沒怎麼聽明白。
趙老爺子笑了笑,便道,「現在身體是大不如前了,也該好好休息休息了。這絹藝拼了一輩子,如今也看到了你們的成長,以後的路都是後生的。絹藝這門類,是非遺,也是質疑。很多人都質疑這門類能不能延續下去,我們老一輩堅持的這些東西,如今看到你們在做,心裡還是很欣慰的。只是這門類,只靠我們這些匠人也難以長久,它如何傳承才是最重要的。」
老爺子雖未說自己身體情況,但所有人都明白,他是在自己的絹藝生涯上,點亮了最後一柱光亮。杜娟更明白,趙爺爺許久不來京華坊,而如今來這兒就為指導一二,他是想讓京華坊作為自己絹藝生涯的結束,這精神著實動容。
國禮絹人,跌宕三代絹藝世家,新興青年摯守非遺,訴不盡老北京的家長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