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少年的夢
豫地。
開州王周相終於遭受到他起兵之後最沉重的打擊。
這次打擊不是來自朝廷軍,亦不是來自被開州王視如洪水猛獸的晉王。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把開州軍打得落花流水的是一群叫花子。
他們手裡拿著五花八門的兵刃,穿著五花八門的衣裳,甚至還有穿女人花棉襖的。
可就是這群傢伙,卻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就是這群叫花子,偷襲了駐紮在城外的開州軍。
敵人來得太快又太多,開州軍猝不及防,最終慘敗收場。
餘下的開州軍倉惶退進開州城,城門緊閉。
叫花子們倒是也沒有追進來,可是令開州王無法忍受的事情發生了。
這些傢伙見什麼搶什麼,就連死人身上的衣裳也不放過。
次日,叫花子們退走,開州軍出城查看,卻見原先的營帳、沒來得及帶走的車馬糧草全都不見了。
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那一地赤條條的屍體!
叫花子掩埋了同伴的屍體,留下沒埋的,都是開州軍。
且,這些開州軍一絲不掛,身上的衣裳都被扒走了。
就連裡衣也沒有留下來!
衣裳尚且如此,就更別說死人用過的兵器了,肯定全都沒了。
連用來搭營帳的油布都被捲走了。
事後,開州王才知道,原來這是虎威軍,也真的是一群叫花子組成的軍隊。
開州王覺得遭受了奇恥大辱,敗給這群叫花子,還不如讓晉王打一頓。
不過,北邊傳來的消息,晉王最近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只是敗給了叫花子而已,可晉王卻被一個女人追著打,還被搶了不少地盤。
開州王覺得,輸給叫花子遠比輸給一個女人要強得多,至少還有點面子。
儘管這一仗輸了,可開州王並沒把這狗屁的虎威軍放在眼裡。
烏合之眾!
豈能與他的開州軍相提並論,不過只是一場偶然的勝利而已。
可是開州王誤會了!
黑妹顯然對他另眼相看,沒等開州王從來自叫花子的污辱中走出來,黑妹便發起了第二場進攻。
如果說上一場是明打明攻,那麼這第二場就是暗箱操作又化零為整了。
開州府和其他府城一樣,都在不知不覺中湧入很多流民,且,越安置越多。
流民多了,城內治安便不太好,打架鬥毆的事情時有發生,甚至還發生了幾起綁架的案子。
於是開州王便下令,每隔十日便清理一批流民。
一部分流民都被清理去了村子裡,在那裡落戶就能向開州王繳納賦稅了。
而另一部分流民則充盈了軍隊,尤其是上次與虎威軍一戰死傷了不少人,急需徵兵。
開州城是不拒絕流民的,尤其不拒絕身強力壯的青年流民。
最近幾日,開州城裡又來了很多流民,開州王的長子,世子周燈下令,再等三日便清理流民。
這一次清理,軍隊裡又能補充一批新血了。
可是三日之期未到,周燈的世子府便被這群新來的流民攻破了!
這些流民攻進世子府里,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搶東西!
見什麼搶什麼,就連丫鬟頭上的銀簪子也沒放過。
待到支援的軍隊趕到時,這些流民早就跑了,只留下一地狼籍,以及周燈的一根手指。
沒錯,世子周燈被綁走了,還不是全須全尾綁走的,人家給留了一根手指頭。
開州王有六個兒子,可卻只有周燈一個嫡子。
這些年裡,他耗費心血培養周燈,周燈也沒有令他失望,周燈文武雙全,即使是在一眾皇子皇孫當中也是最亮眼的。
若不是擁有周燈這樣一個出色的兒子,開州王也就不會起兵造反了。
可現在周燈被綁走了,開州王只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另外幾個兒子,都是一副兔死狐悲的作派,那硬擠出來的眼淚,看得開州王直咬牙。
「父王,大兄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父王,您的身體最重要,您還有我們呢。」
開州王揮揮手,對身邊的親信說道:「有沒有收到勒索的信件?」
親信搖搖頭:「暫時還沒有。」
開州王閉了閉眼睛,對親信說道:「去,貼告示,就說本王願以一千金換回世子。」
一千金,就是一萬兩銀子了。
另外幾個兒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瘋狂交換小眼神。
他們之間也有磨擦也有矛盾,但是他們都有共同的敵人,那就是周燈。
面對周燈,他們就是戰友,就是好兄弟。
於是開州王的告示,剛剛貼出去,就被人撕走了。
衛兵跟著撕告示的人一路追過去,卻連周燈的影子都沒有。
這就是來搗亂的!
開州王勃然大怒,又讓人往城外貼告示。
可是告示貼出去,就像一顆小石子落進了大海,連個響聲都沒有聽到。
開州王咬咬牙,讓人加了砝碼。
二千金!
還是沒有動靜!
別說真的周燈,就連假的也沒有。
早春二月,便在開州王的不斷加碼和不斷思念中渡過。
青春的少年,也在早春二月里迎來了他成長中的第一次尷尬。
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裡他來到一個很大很大的院子外面,院子外面有人站崗,站崗的人手裡拿著他從未見過的武器。
他看到一對兄妹走進那個大院子,哥哥十來歲,英俊壯實,妹妹只有四五歲,粉雕玉琢。
他看著他們在這大院子裡出出進進,看著他們漸漸長大,看到哥哥穿上軍裝,看到妹妹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再後來,哥哥不見了,進進出出的只有已經長大的妹妹。
妹妹的短頭髮變成了披肩長發,她手裡抱著書本,身後還背著畫板。
小女娃變成了青春洋溢的姑娘。
姑娘轉過身來,美麗的面龐似曾相識。
姑娘向他伸出手,去捏他的臉。
那手很白很小,柔若無骨,捏在他的臉上痒痒的。
黑妹從夢中驚醒,心怦怦直跳,一種不好的感覺從身下傳來。
天還未亮,他避開所有人,鬼鬼祟祟跑到河邊,在早春二月依然冰冷的河水裡清洗自己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