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府。

  法海收妖，紫金缽爆發出恐怖的力量，金色波濤宛如萬丈巨浪，吞天滅地而降。

  危急時刻，三藏雙手結印，剎那，眉心佛印紅光大盛，硬擋紫金缽之威。

  「這是？」

  法海見狀，神色一凝。

  五境之力！

  師父竟是在三藏體內封印了部分佛元！

  「菩提三度。」

  驚濤駭浪中，三藏強行解除眉心佛印中的封印，運轉佛元，再現佛門秘式。

  「明鏡亦非台！」

  沉喝聲中，金色波瀾應聲而現，鏡光反射佛元，轟然震落紫金缽。

  「呃。」

  佛元反噬，紫金缽掉落的剎那，法海口中一聲悶哼，身形踉蹌，嘴角溢出一抹朱紅。

  「噗！」

  青青身前，三藏同樣受到佛元的衝擊，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佛衣。

  「郡主，走。」

  不敢遲疑，三藏強忍傷勢，一把抓住同樣重傷在身的青青，衝破侍衛的阻攔，逃出王府。

  「阿彌陀佛！」

  法海看了一眼被震落在地的紫金缽，壓下體內傷勢，旋即揮手收起紫金缽，立刻追了上去。

  「陛下。」

  正堂內，朝臣們看到佛子帶著青青郡主離開，目光立刻看向眼前的商皇，等待旨意。

  「追。」

  商皇平靜道。

  「是！」

  正堂前，眾多侍衛領命，旋即立刻追了上去。

  「老白，走！」

  正堂外，李子夜朝小紅帽使了一個眼神，示意道。

  「嗯。」

  白忘語點頭，一同離開王府。

  「轟隆！」

  就在這一刻，天際之上，雷聲大作，大雨傾盆而下。

  都城街道上，雨勢如此之大，連視野都受到了限制。

  「李兄，怎麼辦？」王府外，白忘語開口問道。

  「先找到小和尚。」

  李子夜凝聲道，「然後，想辦法幫他逃出都城。」

  「李兄，這可是在與朝廷為敵。」白忘語提醒道。

  「管不了那麼多了。」

  李子夜沉聲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和尚和那青青郡主出事，老白，你回一趟太學宮，幫忙傳個話，我想見儒首。」

  「好。」

  白忘語點頭，旋即快步朝著太學宮走去。

  傾盆的大雨，將街上所有人的衣衫全都澆透，李子夜站在大雨下，目光看著都城中越來越的禁軍，神色越來越沉。

  此次，小和尚和那青青郡主恐怕凶多吉少。

  必須要想個辦法，送他們出城。

  思及至此，李子夜收斂心神，快步朝李園的方向走去。

  「轟！」

  天際上，雷霆縱橫，照亮昏暗的人間，大雨中，連佛也看不到的人間，一身是血的小和尚背著少女踉蹌前行，一刻也不敢停。

  血水，雨水順著佛衣落下，縱然重傷在地，三藏的雙眸卻是從未有過的明亮。

  太學，白忘語匆匆走來，立刻拜見法儒，想要求見儒首。

  在這太學，若無儒首的召見，要想見到儒首，唯有通過四位掌尊的傳話。

  「忘語。」

  法儒看著眼前弟子，正色道，「這是佛門和朝廷之事，與我儒門無關。」

  「掌尊！」

  白忘語有些心急道，「那郡主並未害人，縱然是妖，也罪不至死。」

  「妖終究是妖。」

  法儒掌尊平靜道，「此前沒有害人，不代表以後不會，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個道理，你應當知曉。」

  「可是。」白忘語急聲道。

  「沒有什麼可是的，回去告訴那李家嫡子，此事，儒門不會插手。」法儒掌尊語氣堅定道。

  白忘語聞言，雙手緊攥，片刻之後，恭敬一禮，轉身離去。

  李園，傾盆大雨持續了一天還沒有停下，夜幕降臨前，白忘語從儒門歸來。

  前院，李子夜焦急地等待，看到小紅帽回來後，手持雨傘快步上前，急聲問道，「怎麼樣？」

  白忘語輕聲一嘆，搖了搖頭。

  「儒門不肯援手嗎？」

  李子夜神色微凝，果然，儒門也不願蹚這趟渾水。

  「罷了。」

  李子夜嘆了一聲，轉身朝著內院走去。

  「李兄要做什麼？」白忘語問道。

  「儒門既然不肯援手，我只能用我的方法去救人。」李子夜應了一句，走向內院。

  白忘語猶豫了一下，也邁步跟了上去。

  內院，李子夜走回自己的房間，轉動了書架上的機關。

  頓時，隆隆之聲響起，書架一分為二，一條密道出現。

  李子夜身後，白忘語看到眼前的密道，神色一驚。

  李兄的房間內竟然還隱藏著這樣的秘密。

  李子夜走入密道，白忘語隨後跟上。

  密道內，夜明珠的光芒閃耀，照亮前路。

  前行到密道中間時，李子夜沒有再繼續朝前走，而是轉過身，推開了一扇石門。

  後方，白忘語看了一眼不見盡頭的密道深處，旋即收回目光，一起走進密室。

  「這是？」

  走入密室的剎那，白忘語便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映入雙眼，整個密室全都是巨大的冰磚，白色的水氣瀰漫，寒意逼人。

  而在密室中間，是一張寒冰床，上面躺著一個人，仔細看，卻又與人類不同。

  「妖物！」

  白忘語看清寒冰床上的屍身後，立刻認出，這就是當晚他們誅殺的那隻妖。

  寒氣繚繞中，妖物的屍身依舊保持的十分完好，並未出現腐朽，通體灰黑色的軀幹，與人類極為相似，卻又有著不同。

  妖物的身體十分乾癟，尤其是雙手，宛如獸類的利爪一般，細長而又鋒利，身體各處似乎還有著奇異的細紋，隱約間，黑氣繚繞。

  「鏗。」

  李子夜從腰間拔出一柄短劍，正是之前賄賂老秦的魚腸劍。

  秦婀娜離開李府時，很多東西都留下來，李子夜也就將這魚腸劍帶到了都城。

  魚腸劍的鋒利，舉世聞名，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李兄要做什麼？」

  一旁，白忘語不解地問道。

  「解刨。」

  李子夜給自己戴上了羊皮手套，旋即拿著魚腸劍直接朝著妖物的心臟插去。

  「呲！」

  頓時，鮮血噴出，將李子夜的雙手都染成了黑色。

  「這妖物的血是黑的，而青青郡主的血卻是紅色的。」

  李子夜一邊用魚腸劍劃開妖物的胸膛，一邊開口問道，「你可知道原因？」

  「不知。」

  白忘語搖頭道，「但是，曾有傳言，妖若吃人，血就會漸漸變成黑色，不過，傳言是真是假，無從驗證。」

  「我也聽過相似的傳言。」

  李子夜刨開妖物的胸膛，看著裡面黑色的心臟，道，「妖若吃人，妖血會由紅變黑，接著是身體，最後，妖心也會跟著變黑，你看，這妖物的心已成黑色，說明什麼？」

  「他吃的人，不止一個。」白忘語沉聲道。

  「不錯，但，同樣是妖，青青郡主的血卻還是紅色。」

  李子夜平靜道，「說明，傳言非虛，而青青郡主也真的從未吃過人，既然她不曾害人，人，又有什麼權力非要置她於死地？」

  「可是，世人不信。」白忘語認真道。

  「世人信與不信，關我屁事。」

  李子夜冷笑道，「而且，你覺得，世人即便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在世人眼中，妖，就應該死，寧可殺錯不能放過！」

  白忘語聞言，沉默下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若非為了救小和尚，其實我也不想蹚這趟渾水。」

  說話間，李子夜拿過一個玉瓶，用魚腸劍刺破妖心，收集妖的心頭血。

  黑色的妖心中，最後一滴紅色鮮血沁出，沒入玉瓶中。

  儒首說過，妖血便是極夜寒露，而妖的心頭血，是妖血的精華所在，可用於鑄器。

  這隻妖，吃了太多人，血都已經被污染，純淨的心頭血，也只剩下這一滴。

  可惜啊！

  李子夜收起玉瓶，轉身看著身後的小紅帽，道，「老白，現在是你做決定的時候了。」

  白忘語沉默，片刻後，開口道，「儒首說，讓我跟著李兄，多聽，多看，所以，李兄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夠意思。」

  李子夜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道，「那我們去救小和尚。」

  說完，李子夜扯過一旁的黑布，將妖物的屍身蓋住，牢牢捆好，咧嘴笑道，「背上它！」

  白忘語神色一怔，也沒有多問，聽話地將妖屍背了起來。

  兩人隨後一同離開，向府外走去。

  「李兄，你知道佛子在哪裡嗎？」

  「或許知道，小和尚對都城不熟，除了李園，他唯一知道的地方，你我都去過。」

  「那座破院？」

  「不錯。」

  ……

  都城，偏僻的角落，殘破的院落中，傾盆大雨中，小和尚、妖女到來，逃亡至今，無論體力還是精力都已到了極限。

  「小和尚。」

  青青伏在三藏的背上，感受著小和尚後背的溫度，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虛弱道，「你喜歡我嗎？」

  「我佛慈悲，願度眾生，無論是人，還是妖。」

  三藏沉默片刻，回答道。

  「小和尚。」

  或許因為寒冷，青青抱著三藏的手臂緊了一些，再一次問道，「你喜歡我嗎？」

  「小僧，願為郡主引渡。」三藏輕聲道。

  「小和尚。」

  青青沒有放棄，第三次問道，「你喜歡我嗎？」

  三藏身子一顫，許久，眸子漸漸堅定下來，輕聲道：

  「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