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磕生磕死
目送商務車徐徐駛離,原本熱鬧的溪谷,此時仿佛曆經冰川洗滌,一下子陷入冷卻。
很快,徐特助現身善後,安排人將廖副總的兒子送往醫療站,廖太太臨走前睇了丈夫一眼,不甘不願跟車隨行。
副總留下,對徐晝旁敲側擊,「港區小少爺何時抵達山莊,為什麼要隱藏身份,說是梁主管的弟弟?」
周圍眾高管豎起耳朵,都想聽。
畢竟,前刻場景帶來的信息量太大,一時半會,若無可靠解說,恐怕難以消化。
況且,看陳先生對梁主管的緊張程度,等同於變相公開了吧。
幾名私下走得近的女高管,全程進行眼神交流。
豈止公開,照這架勢,估計小姑娘距離嫁入豪門,不遠了。
別的不提,就港區小少爺,把人姐姐長姐姐短地叫著,那些自然而然的親近,絕不是一天兩天相處就能培養的。
足以證明,這段關係遠比外界知道的還要久。
執行董事和秘書拍拖,正兒八經的兩情相悅,上下級戀情,頂著壓力維持至今,非但沒有興味寡淡,反而仍像在熱戀期。
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越深究越有一種童話照進現實的復刻感。
可能是年紀大了,見不得別人絕美高光的愛情,好想落淚。
梁微寧不知自己和陳先生的故事,已被分部女同事們編寫成怎樣的出其不意。
總之,與她之前預判的,大相逕庭。
後來她分析,出現這種異常反應的原因,跟分公司晉升制度有關。
環顧一圈,從主管級到總監,乃至副總。其中年齡最小的,除她以外,今年二十七歲,並且已婚。
不得不說,梁微寧很幸運。
第一份公開帶來的結果,至少沒有惡意。
此時,徐特助被一群女高管圍在中間,進退兩難,頗為頭疼。
「最後一個問題,講完,我們就放你走。」
行政總監帶頭,問出大家最好奇的硬核點,「陳先生和梁主管交往期間,他們對彼此的愛稱是什麼?」
要命。
徐晝咬定青山,搖頭:「不清楚。」
顯然,該回答不足以令眾人滿意。
「你要是不敢泄露陳先生隱私,就給幾個選項,我們自己選,選對了,算不到你頭上」
給他挖坑,不管ABCD填什麼,姐姐們都能磕生磕死。
算了,徐晝只能使出殺手鐧。
招了招手,示意大家稍微圍攏,女高管們照做。
最終,匯成一句:「答案都是從細節里摳出來的,擅於觀察頂層私生活,看你們年終獎能不能翻倍。」
額。
赤裸裸的威脅。
果然,一提年終獎,大家瞬間歇菜。
開玩笑,好幾十萬。
幾分鐘後,徐特助終於獲得解放。
其實,他有時候也在揣測,先生與小姑娘之間,私底下究竟是怎樣稱呼對方的。
倘若連他這個特助都難以竊聽半分,估計這種事,要永久成謎。
另一邊,位於溪谷半山腰的高空棧道會所,私人茶室,保鏢帶著處理完傷口的小少爺敲門進入。
不到片刻,廖副總攜妻兒前來拜訪。
聽到門外通報,梁微寧喝茶動作一頓,目光投向對面人,眼神詢問,她是否要適當迴避。
陳先生卻說:「想不想見,決定權在你。」
為什麼?
仔細琢磨,回過味來。
兩孩子打架,表面看似與她無關,實則牽連甚大。
歸根結底,今日Josie跟人發生衝突,身份是她弟弟。
一定得見,這事不能拖。
梁微寧立即拍板,「不管事實真相如何,該道歉道歉,該檢討檢討,就算是個誤會,也要分清黑白對錯。」
要給青少年樹立正向價值觀。
寧姐姐話落,出於條件反射的Josie,下意識看向他爹地。那個靜坐主位,從他進門後,便一直未將視線落於他身上的男人。
是否不悅,是否對他主動傷人,而感到失望。
太多不確定性,導致少年神情忐忑。
梁微寧看在眼裡,難免有些心疼。偶爾會質疑和不認同大佬的教育方式,可是每當事情發生,過後再去回想,才理解他作為父親的良苦用心。
希望有朝一日,Josie也能明白。
她安撫般拍拍少年腦袋,以示鼓勵。換來大佬一記無波無瀾的警告,淡聲提醒:「他今年十一,不是一歲。」
「.」
十一怎麼了。
不能摸頭?
梁微寧癟癟嘴,轉過臉去。
半盞茶功夫,廖副總一家三口自下方棧道沿旋梯上來,明明有纜車,卻要選擇這種費時費力的方式。
其中緣由,不言而喻。
廖太太見著她,面露和善,整個人早已不似先前那般趾高氣昂,總覺自己高人一等。
茶霧繚繞間,陳敬淵微抬下顎,示意下屬帶家眷入座。
廖副總頷首,坐在下方第一把紫檀木椅上,身側是他太太,再往右側最邊緣位置,同齡少年低埋著頭,嘴角淤青上過藥,紅腫已消散許多。
不難看出,Josie揍人時沒怎麼收力,整體來講,對方明顯吃虧。
陳先生之前交代,讓倆孩子自行解決。
想必廖副總早有準備,只需一個眼神,他家兒子便主動起身,走到Josie正前方,態度誠懇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嘲笑你的普通話。」
就這?
梁微寧詫異。
她絕不相信,Josie會因對方一句嘲笑而大打出手。正待開口,卻見陳先生面色平靜將目光落向少年。
什麼都沒講,隱形威壓感十足。
於是,接下來出現和諧一幕。
短暫沉默後,Josie像下定某種決心,自座椅上站起來,高高的個頭朝對方邁近,最終停在半步之遙。
就在梁微寧以為,兩孩子即將化干戈為玉帛的時候,Josie竟面無表情來了一篇小作文。
「打人的確不對,但我不後悔。我接受你拿第一的事實,但我並不認可你的作弊行為。
我可以默許你嘲笑我的普通話,但我無法容忍你對我的家人出言不遜。以上,是我的全部發言。」
少年每蹦出一句,廖副總全副武裝的面具,就裂開一分。直至把話講完,茶室氣氛已無形降到冰點。
主位人全程一語未發,清貴身軀靜靠椅背,神色平坦端著那盞青釉茶杯,從容溫緩地啜飲。
然而。
只有梁微寧的關注點是,這傢伙一口氣說了這麼長,無論發音還是遣詞造句都驚人的標準,若能將該水平發揮到中文考試中,絕對能拿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