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二章 陰陽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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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離開之後,沉家上下如在夢裡。【,無錯章節閱讀】

  陸若溪與沉恆夫婦,一併回到了正堂坐下,半晌沒有說話。

  過了片刻之後,沉恆才開口道:「不知道大兄立了什麼樣的功勞,竟然能夠驚動聖駕離宮,親自到咱們家來…」

  陸若溪微微嘆了口氣,開口道:「不管他立了什麼功勞,估計沒有怎麼少吃苦,我聽說,他人也跟著去了北齊境內,都沒有在淮安了。」

  說到這裡,她看了看沉恆,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叔叔,這件事情應該不小,如今夫君沒有在家,咱們家就只能你來做主心骨,我的意思是,你去一趟趙師伯家裡,向師伯請教請教…」

  「看他那裡有沒有消息,或者有沒有什麼交代咱們的。」

  沉恆默默點頭,他站了起來,對著陸若溪拱手道:「大嫂說的是,小弟這就動身,去尋趙師伯。」

  陸若溪想了想,也站了起來,開口道:「不好空手去,我從前聽夫君說過,趙師伯喜歡吃咱們江都的方糕,只是我不會做,正巧幼娘會弄,我們倆這兩天做了一些出來,你帶到趙家去,就說是家裡人親手做的。」

  陳幼娘出身農家,雖然大場面有些怯懦,但是很是勤勞,什麼活都會做,江都方糕是江都名吃,她人勤快,在江都沉家城做事的時候,就跟人學會了。

  沉恆點頭,回頭看了看陳幼娘,笑著說道:「夫人懷了身子,還做這些糕點,辛苦了。」

  陳幼娘有些害羞,低著頭摸了摸肚子,輕聲道:「不礙事的,嫂子說了,現在多活動活動才好呢,將來的孩子康健一些,你看淵兒,便沒有怎麼生過病。」

  「對了。」

  陳幼娘問道:「今天陛下說,要封淵兒做承直郎,這是個什麼官職?」

  沉恆微笑道:「正六品呢,比我這個叔叔,品級還要高一些。」

  陳幼娘連連驚嘆。

  沉恆跟妯里兩個人說了幾句話之後,便在陳幼娘的帶領下,去拿了一提方糕,提在手上,然後走出家門,朝著趙家走去。

  這會兒剛好是傍晚時分,沉恆走到趙家的時候,趙家已經有人等在門口,直接把他迎了進去,帶到了趙尚書的書房裡,見到了正在讀書的趙昌平。

  沉恆走了進去,先是把東西放在一邊,然後畢恭畢敬的拱手,低頭行禮:「拜見師伯。」

  趙尚書放下手裡的書卷,抬頭看了看沉恆,微笑道:「猜到子常今天要來,特意回來的早了一些。」

  沉恆這才把方糕提起來,放在了趙尚書旁邊,開口道:「聽說師伯喜歡吃方糕,讓家裡人做了一些,給師伯帶來了。」

  趙尚書有些詫異:「家裡人做的?」

  「是。」

  沉恆微微低頭道:「內人手巧得很,什麼都會一點。」

  趙昌平連連點頭,一邊把方糕收起來,一邊示意沉恆坐下,等沉恆落座之後,他才問道:「近來在中書舍人科,感覺如何?」

  「尚好。」

  沉恆連忙回答道:「前輩們都很照顧小侄,差事也沒有什麼難辦的,只是經常久坐,有時候覺得身子都僵了。」

  趙昌平搖了搖頭,笑著說道:「非是他們照顧你,是因為不敢招惹你。」

  「你家兄長,可是三品兵部侍郎,手提重兵,中書舍人科那些七品官,哪個敢惹你?」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感慨道:「當年,師伯剛剛補缺的時候,也是補了京官,不管到哪個衙門,都得給人家陪著笑臉,一年一年慢慢苦熬,好不辛苦。」

  「師伯還是熬過來了,你家老師,便受不了這種日子,乾脆辭官不做,回江都教書去了。」

  沉恆連連點頭,他抬頭看了看趙昌平,低聲道:「師伯,今日…」

  趙昌平微微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子常想問什麼,師伯大概猜的出來,無非是想問,陛下今天為什麼突然去了一趟沉家。」

  沉恆低頭:「原來師伯已經知道了。」

  「何止是我知道。」

  趙昌平微微搖頭道:「龍輦從正門出宮,儀仗俱在,一路到了沉家門口,現在大半個建康城恐怕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沉恆看著趙昌平,問道:「那師伯可知道,到底是因為…」

  「不知道。」

  趙尚書微微搖頭,開口道:「此時非但是師伯不知道,恐怕朝廷里的宰相們也未必能知道,不過現在有一點可以確定。」

  「這對沉家來說,是福非禍。」

  趙尚書拍了拍沉恆的肩膀,輕聲道。

  「放寬心,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陛下是聖主明君,不會做沒來由的事情,想來等個一兩天,最多兩三天時間,就能見分曉了。」

  沉恆連忙低頭道:「是,多謝師伯指點。」

  …………

  事實上,並沒有等兩三天的時間,第二天上午,沉毅寫給朝廷的奏報,就送到了建康。

  依舊是兩份,一份送宮裡,另一份送朝廷轉交中書。

  以陳靖為首的議事堂的中書宰相們見到這份奏報之後,都是瞪大了眼睛,目光里滿是不可置信。

  不過,因為昨天皇帝出宮的消息,幾乎傳遍了建康的官員圈子,因此這幾個宰相已經有一些心理準備了,只是吹鬍子瞪眼,並沒有太過出格的舉動。

  等到五位宰相都看完這份文書,宰相,陳相默默站了起來,神色平靜:「諸位,不管這奏書上內容是真是假,咱們都要一同進宮,見一見陛下了。」

  崔煜崔相深呼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晦澀:「年初朝廷並未讓淮安軍攻齊,這沉毅…」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旁已經站了起來的宰相謝旻打斷,謝相捋了捋自己的鬍鬚,笑呵呵的看了看崔煜一眼,開口道:「崔相,年初那份讓沉毅便宜行事的聖旨,你可是看過的。」

  「現在想不認了不成?」

  崔煜悶哼了一聲,開口道:「謝相,我並非要不認,只是便宜行事也有個範圍!難道憑便宜行事幾個字,他帶兵調頭謀逆,也是…」

  「好了。」

  聽他越說越離譜,陳靖低喝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開口道:「崔相,這種時候,你要是還亂說話,陛下怪罪下來,沒有人能護得住你。」

  崔煜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點不太對勁,他很快調整了過來,開口道:「陳相誤會了,我並非是對沉毅這個人有什麼不滿,只是擔心我大軍孤軍深入北齊境內,要是被齊人圍在徐州,何以得出?」

  陳靖面色平靜。

  「這一切,要見了陛下之後,再說。」

  謝相笑呵呵的看了看崔煜一眼,開口說道:「等會見了陛下,崔相如果敢把剛才說的話,在陛下面前再說一遍,從此之後,老夫唯崔相馬首是瞻。」

  崔煜被他陰陽怪氣了一句,有些抹不開面子,悶哼了一聲,撇過臉去。

  岳謙,余芳兩位宰相,都是笑呵呵的站在一旁,沒有摻和進來。

  很快,中書省五位宰相,就帶著沉毅的奏書,一路進了宮裡,來到了甘露殿之中,見到了正在讀書的皇帝陛下。

  五人紛紛低頭作揖行禮。

  「臣等,拜見陛下。」

  洪德皇帝抬頭一看,五個宰相整整齊齊的站在自己面前,他被嚇了一跳,連忙站了起來,笑著說道:「什麼樣的大事,竟然能夠驚動朕的五位宰輔一同前來?」

  雖然皇帝表演有些「做作」,但五位宰相還是只能陪著他演戲,首相陳靖邁步上前,手捧文書,開口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淮安軍在北方大捷,大破齊人,收復重城徐州!」

  見他這麼說,幾位宰相也只能跟著拱手,向皇帝道賀。

  皇帝陛下眨了眨眼睛。

  「什麼?淮安軍不是不成氣候麼,如何竟能占了徐州城?」

  「不成氣候」這四個字,是某位宰相在兩年前,公然說出來的話,此時被皇帝有些「陰陽怪氣」的說出來,頗為刺耳。

  皇帝皺著眉頭,開口道:「莫不是弄錯了,還是說淮安軍謊報軍功?」

  陳靖無奈低頭,開口道:「陛下,此等軍國大事,沉侍郎應該不敢瞞報。」

  「請陛下,看過沉侍郎遞上來的奏報之後,再行決斷。」

  皇帝伸了個懶腰,這才從陳靖手裡接過這份文書,打來「認真」的看了一遍之後,便隨手放在了一邊,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澹澹的看了看面前的五個老頭。

  「既然諸位宰相都覺得此事不假,那就議個章程罷。」

  「是派淮河水師出兵接應淮安軍回來,還是…」

  皇帝語氣平靜。

  「還是揮師北上,徹底占領徐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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