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不需要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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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跟先射箭,後畫靶子沒有什麼分別。

  而沈毅這麼交代何山,並不是因為他要為難崔煜,或者是要借著這件事跟崔煜為難。

  而是因為,這件事已經非常明顯了。

  現在,沈毅的身份地位水漲船高。

  這種水漲船高,並不只體現在朝廷里,更是體現在民間,或者說,在民間體現的更明顯。

  因為民間崇拜英雄,沈老爺無疑是一個毫無任何疑問的大英雄。

  從東南剿倭的時候,他在民間的聲望就不低,到現在,勝了幾次齊人之後,他的聲望再一次攀升,不只是在民間,在朝廷里也多了不少擁躉。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在心心念念算計別人,朝廷里,也有熱血青年。

  按照正常的局勢發展,不要說沈毅沒有怎麼動孔家人,就算是動了,動的也是北齊的孔家,而不是建康的孔家,建康朝野的屁股不可能歪到北邊去,也就不可能因為這件事來非議沈毅。

  更匪夷所思的是,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讀書人,到沈家門口搞事,而且是用那種全無根據的傳言,硬生生往沈毅臉上摸黑。

  不止一次!

  從年中孔廟著火的時候,就開始了。

  而推想到這裡,事情就不難猜想了。

  一定是沈老爺的敵人幹的。

  而且,一定地位極高。

  如果是一些無名小輩,那麼不會有膽子,去這樣抹黑一個功臣。

  沈毅很自然的想到了崔煜。

  他心裡其實明白。

  早年他跟崔煜雖然有一些不對付,但是當年的事情,都不是什麼大事,對於一個官員,或者說政客來說,眼見沈毅迅速崛起,崔煜早就應該放下成見,跟沈毅罷手言和了。

  而崔煜之所以孜孜不倦的跟沈毅作對,出發點早已經不是當年甚至潑北齊公主間接導致他罷相的舊事,而是他自發的成為沈毅的政敵,想要藉此成為朝廷里,皇帝用來平衡沈毅的砝碼。

  這樣一來,沈毅不倒他大概也就不會倒,地位穩如泰山。

  這種政治操作,沈毅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有這麼個對立的宰相存在,皇帝用起他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放鬆不少。

  但是現在,不管這背後搗鬼的人是不是崔煜,這種直接影響到沈毅本人名聲,甚至影響到他家裡人的操作,還是惹惱了他。

  真把他沈七,當成了泥捏的了!

  吩咐完了何山之後,沈老爺一個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閉上眼睛,沉思良久。

  整整一天時間,他都待在家裡,沒有怎麼出門。

  一直到傍晚時分,沈毅才換上了一身厚衣裳,從家裡提了點小禮物,走出了家門。

  他一路來到趙尚書,不,應該說是趙相公府上,剛到趙家門口,剛好看到趙昌平的轎子落轎,沈毅邁步迎了上去,等趙相爺矮身出來,他笑呵呵的拱手行禮:「見過師伯。」

  趙昌平見到沈毅的身影,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上前攙扶住沈毅,笑道:「子恆莫不是派人盯著了?剛好在家門口堵住老夫。」

  沈毅連忙搖頭:「豈敢豈敢,只是知道師伯盡職,往往天黑了才從衙門回來,因此趕了個巧。」

  說到這裡,他拱手笑道:「還沒有來得及向師伯道喜,恭喜師伯登堂拜相,位極人臣。」

  趙昌平搖了搖頭,啞然道:「明面上掛了個中書宰相而已,戶部尚書的職位沒有卸掉,實際上還是管戶部的差事,這不,我這剛從戶部回來的。」

  「師伯能者多勞。」

  趙昌平啞然失笑,看著沈毅的胳膊,開口道:「進去說,進去說。」

  爺倆幾乎是肩並肩進了趙府,沈毅一邊走,一邊微笑道:「二哥昨天也回來了,跟師伯相處的如何?師伯沒有再說他了罷?」

  聽到這句話,即便是已經拜相,趙昌平的神色依舊有些複雜,他微微搖了搖頭,嘆息道:「平白無故,我說他做甚?」

  「昨天他回來,也看到他辛苦了,黑了不少,也瘦了一些,你伯母見到他身上還有刀傷,嚇得眼淚都出來了,一晚上都在埋怨我。」

  沈毅聞言,也有些詫異:「二哥身上有刀傷?我怎麼不知道,二哥只上過幾次戰場,都是跟著我…」

  說到這裡,沈毅忽然頓了頓,開口道:「是了,從徐州到兗州,後勤輜重都是二哥在負責,應該是運糧的時候碰到了一些零星的齊人,受了傷。」

  他嘆了口氣:「以二哥的性子,竟從來沒有跟我提過。」

  「我看了。」

  趙相公緩緩說道:「只兩寸長的刀傷,並不深,應該是小傷,他不跟你說才是對的,跟你說了,老夫還要責問他幾句。」

  沈毅微微搖頭:「師伯對二哥,太苛刻了。」

  趙相公嘆了口氣:「先前就是對他管束太少,才讓他浪蕩的二十多年,一事無成,不是跟著子恆你,這會兒說不定還在秦淮河眠花宿柳。」

  沈毅也沒有繼續勸說,只是笑著問道:「那師伯明年還讓二哥去北邊麼?」

  趙相公停下腳步,看向沈毅:「子恆覺得呢?」

  沈老爺正色道:「我覺得還是不要了。」

  「二哥現在是宰相之子,上前線不太合適了,容易被人惦記。」

  「這幾年,二哥也鍛鍊出來了,留在建康,也不是不能做事。」

  趙昌平捋了捋鬍鬚,認真思考了一番,還是緩緩搖頭:「他這麼大了,你我說話都不作數,還是看他自己。」

  聽到這句話,沈毅才有些錯愕。

  因為趙昌平,是一個很典型的士大夫形象,有點大男子主義,在某些方面很強勢,容不得家裡人以及下屬質疑。

  但是現在,他似乎改變了不少。

  說話的功夫,兩個人已經進了客廳里。

  知道沈毅來了之後,趙家的趙夫人,趙大趙二,還有他們兄弟的夫人,以及趙家的孫輩,都出來見沈毅。

  趙家的老大趙幽州以及趙薊州,都早有兒女,這會兒一幫小娃娃出來,規規矩矩的磕頭叫著叔叔,沈毅也有些尷尬,摸了摸身上,硬是沒有摸出什麼值錢的玩意兒,只能苦笑著對兩個嫂子說道:「二位嫂夫人,今天來的遲,忘了帶禮物了,等下回來,再給這些侄兒侄女補上。」

  兩個夫人都笑,一旁跟沈毅熟悉的趙薊州笑著說道:「我家小兒子,跟你家那個小閨女同歲,要不然今天配了親,也就不要你老七什麼禮物了。」

  他對著沈毅眨了眨眼睛道:「不僅不要,回頭我還去你家,給你們家備上一份厚禮。」

  沈毅白了這廝一眼。

  「陛下也看中了我家桑桑做兒媳婦,二哥要不然去跟陛下搶一搶?」

  趙薊州一縮脖子,不說話了。

  坐在主位上的趙昌平咳嗽了一聲,開口道:「好了,不要胡鬧了。」

  他站了起來,對著沈毅笑道:「子恆,咱們書房說話。」

  沈毅點頭,也站了起來,跟趙家眾人打了聲招呼之後,跟在趙相公身後,進了書房。

  在書房坐下之後,趙相公才看向沈毅,問道:「今天什麼事,發這麼大的火?」

  「我在皇城裡都聽說了。」

  沈老爺低頭喝了口茶水,笑著說道:「欺負到我家裡人頭上了,再不發火,不解決掉這些後患,明年出去領兵都不安心。」

  趙昌平想了想,問道:「子恆找到,幕後指使的人了?」

  「還沒有。」

  沈老爺也不避諱,直接開口道:「不過小侄懷疑,是崔光顯。」

  趙尚書也低頭喝茶,輕聲道:「如果是他,你恐怕查不出任何證據。」

  「這人做事,謹慎得很。」

  沈毅輕輕點頭:「中書宰相,自然有手段,小侄相信師伯說的話。」

  「不過師伯…」

  沈毅輕聲道:「有些事情,不需要證據,只需要懷疑就足夠了。」

  趙相爺若有所思:「宮裡會如何反應?」

  沈毅伸手,給趙相公添水。

  「試過便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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