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沒有情份

  第255章 沒有情份

  他攥著這帳簿,又問她:「你後來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李夫人道:「她看完我帳本不到半年,我發現她私下裡看我時的目光變得可怕了,我雖然沒有見過狼,但我看過書里描述的狼,她看我的目光,活脫脫就是一頭餓狼。」

  她頓一頓,接著道:「話說回來,一個眼界低到嫉妒原配嫁妝的女人,到底是有多沒見過世面?……

  「還有件事我也很疑惑,高家子嗣不旺,父親跟我母親成親好幾年我母親才過世,也只生了我這麼一個女兒,怎麼她胡氏一進門就連生三胎,這是不是也太好生養了些?」

  永王怒起:「你住嘴!你竟敢無端臆測!」

  李夫人冷笑:「生氣?你引以為傲的母親,當年也是這麼臆測我的母親呢,我這才不過一回,她卻是很多回,無數回!

  「只有我和她在的時候,她會說,敏姐兒,你可千萬別學你娘,她太丟人了。

  「又或者說,敏姐兒,你親娘為什麼會早死?她莫不是做了對不起你父親的事情?你長的一點也不像你父親,你別不是高家的孩子吧?

  「你外祖家這麼有錢,還想把女兒嫁進世家,她死了還讓你有這麼大一筆家產,可真不公平。

  「諸如此類,還有很多很多!

  「你讓我住嘴,你怎麼不先回去讓她跪在我母親面前自刎謝罪呢?我的母親,也是你的嫡母!

  「你愛你的母親,我就不愛嗎?如果你長年累月被她如此對待,你會怎麼樣?

  「誰都有資格說我不好,就你們不配!」

  永王通體發麻,喉嚨像火燒一樣,如果說母親貪圖周太妃嫁妝還情有可原,是胡家太窮了,那她連一個小姑娘都下手這麼狠究竟是為什麼?

  隔壁忽然傳來一聲悶響,接而又傳來一聲貓叫。

  永王回神,睚眥欲裂看向對面:「這些你又有什麼證據?」

  李夫人揚唇:「我要什麼證據?難道我需要向你證明什麼?你信不信於我來說,都沒有什麼損失。」

  她譏諷道:「不過你倒可以好好想想我的話,畢竟你引以為傲的母親可是靠生養上位的,給二房連生兩個兒子……你是我弟弟,你弟弟就未必是我弟弟了。」

  這句話再次把永王給激怒,沒有什麼比侮辱自己的母親更讓人血脈賁張!

  永王拳頭在顫抖,但忽然他一個激靈,目光又犀利起來:「胡宗元的事情,是不是在背後操縱的?」

  李夫人坐下來,氣定神閒捧起冷了的茶:「何以見得?」

  「我永王府從不與人結怨,胡家雖偶有逾矩也還夠不上大惡,再者能鋪下這麼大陣仗的人一定不是等閒之輩,你這麼恨他們,不是你還會有誰?」

  李夫人啜茶不語。

  永王怒道:「我要進宮狀告李存睿,他假公濟私禍亂朝綱,他有不軌之心!」

  「儘管去,皇上不是還給了你三日麼?只要你有證據,告誰不能告?」李夫人睨著他。

  「你就一點不怕?」

  「我怕什麼?」李夫人冷笑,「你當我出閣前那些年都是吃素的?胡氏做的那些事,祖母心裡都有譜了,不然你以為那麼多年沒回過娘家,為何祖母不為難我?

  「告訴你這些不過是讓你明白點,別拿自己當什麼好貨色,也別狗眼看人低,我的兒女至少有個端正的母親,比你強多了,以後也別拿什麼阿貓阿狗在他們面前擺譜!」

  她把帳本自他手裡抽回來,又道:「這件事從頭至尾就是胡宗元自己的鍋,他行賄是事實,自己求著要進織造局是事實,他上任之後屢出奇計逼迫商家,造成大批絲商罷市也是事實。再有,他親自挑選的船工,親眼核對過綢緞,這些都不是假的。

  「出事了就想找背鍋的,當初就別那麼貪得無厭啊!」

  永王握拳,竟想不出話來應對。

  李夫人把帳本捲成一個筒,沖他揚唇:「沒有別的事,我就告辭了。你姐夫每天下衙回來要用點心,他只喜歡我替他準備。」

  「慢著!」永王忽然喚住她。

  李夫人轉身,隔空望著一臉頹唐的他。

  日光不知幾時出來了,透過窗紗在屋裡灑下薄薄光影,將兩腳下都鋪出一團陰影來。

  永王連續咽下幾口氣,說道:「你說的這些,我會去求證的。如果是真的,這帳本上缺的東西,我會原原本本給你送回來。」

  李夫人站半日後冷哂:「你不還,我也會有法子拿回來。」

  「姐姐!」

  李夫人背轉身:「不要叫我!」

  永王上前:「雖然我知道我找不到證據,也知道胡宗元兄弟死定了,但我知道是你。」

  「沒有證據,話就不要亂說。」李夫人回過頭,「誹謗抹黑朝廷命婦,也是要獲罪的。

  「我跟你之間不可能有情份,今日我之所以來,且是一個人來,就是不想污了外子他們的眼耳,不是要給情面你。

  「以後也不要再拿家人兩個字來噁心我,噁心透了。心裡有我的才是我的家人,只想從我這裡占便宜的,只會算計我的不是我什麼家人,你也認清認清自己的位置。」

  語音落下,她人已經開了門。

  裙擺拂過門檻,冷風簌簌地闖進來,將簾幔吹得飛起,但留下來的這番話語,卻比寒風還刺骨。

  屋裡一下變得寂靜,永王呆立著,望著門口久久沒有再動。

  右首屋裡坐著的李南風指甲已折斷了,掌心有著模糊血痕。但血液還在四肢各處梭梭地流躥,躥得人全身發麻還停不下來。

  前次聽金嬤嬤說胡氏苛薄時便已經恨得牙癢,但那種感覺到底還隔了一層,如今經由李夫人親口說出來,那些感受便終於落到了實處。

  她終於明白李夫人的冷靜冷漠是怎麼成就的,為何會在永王來京的當口,她還能若無其事地操心李摯的婚事,只因為面對這一切她毫不心虛。

  李摯在扯她袖子,他的手今日也格外有力。

  她蜷了蜷麻木的手指,再度透過門縫看了眼那頭呆坐未動的永王,跟隨李摯出了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