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視為畏途

  甄鴻儒兒子甄苗苗也由緊張到輕鬆,一路與妻子談論著司儀之事。

  從禮的出處,到禮的用處,再到禮的行為處,談的頭頭是道。

  妻子聽的煩了,就說他是一個榆木腦袋,與老子一樣,拘泥守舊,迂腐之極,有里子沒面子。

  汝爹窮酸相,還自比聖人,到我家卻是摳門的小氣鬼,慳吝的讓人鄙視。

  來看這個禮單,哪一樣能值錢?都是一些破銅爛鐵,沒有一件與俺家能相匹配,俺怎麼就嫁汝這個軟蛋?

  此次省親,如何面對親朋!讓俺家擺了面子,失了家顏。

  甄苗苗不敢頂嘴,只是微聲哆嗦道:汝只知針巧,不知琴高。金銀玉器何足貴!那張唐寅真跡,可是天價了,不可視人。

  這個女人如何膽敢譏諷丈夫?豈不是有悖三從四德了。

  出此怨言,定是話中有話,不好露骨,另有隱情吧。

  因為此女子十五歲時,因權勢聯姻,就嫁給了甄鴻儒的兒子。

  可這個兒子少不更事,無知無識,養在深院,只讀聖賢書,不懂風月事。

  甄鴻儒就怕出香火問題,因幾代單傳,偌大的家產,要有人繼承。

  於是就想著兒子早點知事,來個早生貴子,完成聖人之道,以防無後之大不孝。

  可事與願違,兒子總是個長不大的葫蘆娃,僵巴個果子,做著縮頭烏龜,成不了男女之歡。

  既使父母指點,伴床陪睡,又吃了多方靈丹妙藥,都無濟於事,雄不起來,實在是儒子不可教也。

  卻將兒子折騰的夠,有了陰影,心理壓製成抑鬱症,怕上床了,更是諱疾忌醫。

  故而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耕耘了好幾年,也未搗鼓出莊稼來。

  越是大人忌諱的事,越是在他身上靈驗,讓這個鴻儒實在難釋懷,又不敢張揚,怕的恥笑於人中。

  也難說,此小子生在溫室內,整天吃著滋補品,什麼鹿茸、虎鞭、人參、燕窩、魚翅,又有中藥,美味佳肴。

  這個越補越虛,身子有一米六七,形體只是一根麻杆,弱不禁風,勝比大菸鬼子,瘦得皮包骨頭了。

  這個甄苗苗也許是施肥過重,燒了苗,整天大補,叫物極必反,也許形成抗體,肌體接納不了這些成份了。

  但家裡傭人卻說這個小子有藥物依賴,小時多病,大人不知聽了誰方江湖郎中,開了若干草頭方子,裡面竟然有鴉片,小孩子吃了就好,不吃就生病,可能是腎虛了。

  這個聯姻也是利益所需,璞家經營離不開甄鴻儒的保護,甄鴻儒也離不開地方支持,政治經濟相互滲透,結成了廣泛的統一戰線。

  相對璞家小姐長的豐滿,眉清目秀,燕瘦環肥,惹人憐愛。也難說,家有美人基因,遺傳因子還是存在的。

  但她卻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被人糟蹋死了,實屬紅顏薄命。

  自己生理之事又不好與父母言語,既羞愧又恥辱。

  尤其古人對生育知識不知一二,但凡女人生不出孩子,都是女人有毛病,生男生女也是女人的事。

  此乃愚昧所至,怨不得那時人的錯誤認知。但有一張宮廷生男生女的偏方,甄鴻儒先前也生不出兒子,換了好多女人。最終通過李連英這個閹人,得了此方,花了不少心血,才有了甄苗苗。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出了無花果也是命里兜。事實是甄苗苗也是藥丹煉出來的,是一種轉基因產生了。

  在甄苗苗們得意洋洋行進中,卻有五位衙役大搖大擺地迎接轎子。

  領頭的是一個把手,聲稱:少爺!請快快停轎,不要再往前去了,據前面探了來報,前面路上結集大批行人,行跡可疑,良莠不辨。

  老爺吩咐馬勒力大人,安排小的們在此接應,由旱路改為水路,在此碼頭有官船接待。望少爺止步移駕,以保安全。

  說話的象是個洪桐縣人,言語親切,口齒伶利,有親和力,面相不是壞人,也表明身份,是馬勒力的副手,一身的官兵服裝,確定無疑。

  馬勒力是甄鴻儒的親信,是他從青年俊才中選拔出來的新秀,文武兼備,橫槊賦詩,德藝雙馨。更具風流倜儻,一表人才。

  才過而立之年,自古英雄出少年,當然要有伯樂舉賢或裙帶提攜,才有出頭之日,否則,懷才不遇者大有人在。

  故而馬勒力對甄鴻儒有知遇之恩,也就對他忠心耿耿,絕對聽命於他,無半點差池,那怕是赴湯蹈火,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也算是甄鴻儒的肱股之臣了。

  馬勒力平時多與甄鴻儒接觸,進入甄宅,不避婦孺,如入自家。而甄鴻儒因自己兒子羸弱不堪是事,扶不起的劉阿斗。

  於是有了靈魂出竅,大徹大悟,恍如隔世的臆念,情感有了轉移,視馬勒力如已出,偏愛有加。

  自己政務私事皆委以重任,馬勒力也歇盡奉承之能事,兩者相得益彰。

  而馬勒力也有好生之德,對璞玉貞既有同情的一面,也有相見恨晚的一面。

  這樣的美人,卻嫁給了這樣的膿包,汝說是不是一塊玉掉進了糞堆里,實在太可惜了。

  而自己又是表妹結親,商賈之女,尖酸刻薄,利慾熏天,凡事皆斤斤計較,利益觀勝過親情觀,待人處事挑剔、總帶鋸齒。

  自己又是上表,打斷骨頭連著親,說不得罵不得爭不得,夫妻感情談不上如膠似漆,燕約鶯期,那種形影相隨,紅袖添香。

  卻是夢裡蝴蝶,煢煢孑立,形影相弔,無情愧疚。自然移情別戀,欲紅杏出牆。

  但又受倫理道德束縛,飽讀詩書,乃授聖人教誨,自知坐懷不亂為正人君子,豈能誣妄褻瀆儒生,有喪仁愛教化。

  每日裡慾火中燒,又視為畏途,但心存牽掛,有點情愫縈繞,常也借入甄府辦事,而作遠視眺望,見影如見面,來給心靈一點安慰。

  這個甄鴻儒夫婦也有覺察,也想借精生子。

  但難於啟齒,常也給予機會,就是未見越軌。馬勒力省身克己,也未敢越過雷池,去偷食禁果,果真是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