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行人,不知怎麼馬踏淤泥,一直在牛汪塘里行走,一路鞍馬勞頓,苦不堪言。
最主要的是氣候炎熱,正值汛期,天似娃娃臉,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那個無晴是暴風驟雨,那個晴就是熾熱太陽。
他們始終處在熱人遭涼雨,衣裳時干時濕,全靠那身體調控。濕時被曬乾,干時又淋濕。
沾染了寒濕之氣,有了熱燥之虛,得了寒熱症。按照中醫理論氣血運行受阻,脾胃不和,不思飲食,精氣不足了。
各種病魔都窺視著他們,那個微生物,有生物都來趕熱鬧,蚊毛蠕蟲最是個積極分子,不光做個吸血鬼,還成了細菌傳播者。
馬勒力他們幾乎都感染上瘧疾病,那個症狀是六月蓋被子,周身抖擻著沒精神了,出了一場汗,似個好人。
明天又如此,周而復始,沒完沒了,寄生蟲在那血液新陳代謝,複製出無數的菌蟲,將人體掏空。
卻擠占了五臟六腑,肝脾增大了胃子縮小了。不思飯食,還有的好!那是削皮刮骨的不成人型了。
馬勒力到此地,已是精疲力竭,那樣的身骨,被不住瘧疾的那個小蟲蟲了,有氣無力,如張飛扔雞毛有勁難使,英雄也有落難的時候,似曹操敗走華容道,更似關羽敗走麥城。
前者是有驚無險,後者是有險無命,這個就著馬勒力的運數了,他身心交瘁的急需調治,無需考慮,也無力考慮。
因為他遇到的是獨角蛇,又是個采精玉女,他能好果子吃,就怕他性不起來,那個瘧疾可是送命的鼓錘子。
但他命好,有女人緣。這個吳三娘子,可用心呵護了,食物藥物調整到位,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發的慈心,做的善事。
以至用心過度,可讓夥計們都有了疑惑,吳三娘子是在放煙幕彈,還是在設計著美人計,蛇毒婦人心,看來下的是老鼠藥。
按以往慣例,吳三娘子所施陰情,必使對方人財遭劫,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失蹤之人無不與之驚人的相似,只可憐又是一個刀下鬼,魂落天涯何處?
冥冥之中還真有說不清的時候,總是防範風險大於心存僥倖,平安無事來至於橫刀立馬,縱橫捭闔中,與世無爭,那是不可能得到的安寧。
因為時不我待,只爭朝夕。吃人的社會,就存在著吃人和被人吃,爾虞我詐,弱肉強食,是那個時代的產物,更是強人世界。
要說馬勒力感慨萬端,還有幾分思想,他是官府的人,又在官府中衝鋒陷陣,為他人作嫁衣,自己零落在鞍前馬後,也算成是個弼馬溫大人。
今天又是虎落平川,似乎成了陳勝吳廣,遭雨逾期,不能到位,而要遭洪渾烈責罰,甚至於做個替罪羊,有可能在洪渾烈怒火中燒,拿他開刀。
這個洪渾烈就是殺人魔頭,他就是王法,大有軍閥坐鎮於東南,槍桿子出政權,轄區內不服官者、有異端邪說者、敢於逆耳者,殺!
馬勒力聽說了,也領教了。那翻臉比風還翻的快,人在他眼中,就是一個雞鴨鵝鳥,眼睜睜地就沒命了。
何況這次是帶著使命,帶著公幹,與虎謀皮,是承擔罪責,而且是生命攸關之責。
他來的之前就有:
慷慨赴死義,
從容負重難。
為報知遇恩,
不比情何堪。
有著知遇之恩,去報效主子甄鴻儒的情結,大有捨生取義,殺身成仁。
當然也有逃避現實於璞玉貞的那份矯情,和他的節操,思想複雜了。
但他憂心忡忡,既見君子之心,卻時過境遷,似那爛柯一夢,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了。
馬勒力也算是不幸中萬幸,他逃過剿匪一劫。如若不然,他定是衝鋒陷陣,領兵打仗,也許成英雄,也許成狗熊,就看他的造化。
死不足惜,名聲是大,在這正義非正義的絞殺中,他成了眾矢之的,好壞都是他剿滅湖匪惹下的禍端。
殺心太重,惹怒了龍王,傷了魚蝦鱉。這是為情所困,還是為國所忠,誰也說不清楚。
但今天吳三娘子那份情結,又使他的情愫在潛移默化中,作了莫須有,是情是怨是苦惱,都在心無寧靜中升華,說是甘心情願,一往情深,那還要經得住時間的考驗。
因為社會太複雜了,讓他這個文武雙全的人,也感覺到無所適從,對人生,對社會,迷茫困惑,不知所措,何去何從難解其奧。
尤其在病榻中,聽來了洪渾烈詐取剿匪之經費,而又不行剿匪之事,又禍害黎民百姓,弄得天下一團糟,更是氣噎喉堵,激憤填膺。
又聽來甲午戰敗後割地賠款,將台灣及澎湖列島割讓給日本,實在是令國人恥於羞辱,難以割捨。
凡有血性的中華兒女,無不為之動容,痛罵賣國賊。這是他們的血性的噴張,卻是直觀的,無法用政治觀去看待一切。
尤其是那吳三娘子,也多日裡叫罵不絕,將自己的一腔熱血,化為碧血丹心,欲治罪於官府之人,以示對無能之政府的不滿,矛頭直接指向了馬勒力。
那種好感化為了失落感,一落千丈,由愛到恨,遷怒到他的頭上,向假洋鬼子開刀。
且說干就干,從言行中噴薄欲出熊熊烈火,漲紅了臉。
在道不同不相與謀的情況下,話不投機半句多,對他採取不正當手段,那就是欲置之死地而後快。
說出手時就出手,翻臉不認人,以武比高下。這兩個廝不歡而散就動了拳腳。
一個使得羅漢拳,一個用來繡腳功,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打的不可開交,還真露一手,都有一身好本領。
如果說穩打穩紮,在氣力上馬勒力還是占了上風,立地生根,出招遒勁,狂風暴雨般的。
而在技巧上,吳三娘子輕功勝他一籌,進如蛇頭,退似輕燕,以柔克剛。
雙方既相纏又相離,纏住了脫不了身,離開了近不得身。高手出招,其架勢與凡夫俗子相比,真有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