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囚三十二天

  九華行宮的湖邊栽滿綠柳,微風拂面,清澈的湖面盪起層層漣漪,這裡的風景美的讓人心情愉悅。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鶯鶯看著站在顧凌霄身邊的兆時太子和欽容,一時間不敢上前。

  更何況欽容身側站著的是裘郁和裘安安,還有一人鶯鶯記得清楚,正是前世令鶯鶯心生嫉妒失去理智的張家大小姐,前世鶯鶯若不是看到欽容對她笑,也不會聽了兆時的話做出那種糊塗事。

  「鶯鶯你傻站著幹什麼呢,快點過來呀。」顧凌霄見自家妹妹傻愣愣站著不動,就走到她的身邊拉她。

  「哥哥。」鶯鶯順勢抱住顧凌霄的胳膊,尋求安全感似的靠的他極近。目光掃過那一行人,她小聲詢問顧凌霄:「咱們要和太子他們一起游湖嗎?」

  顧凌霄奇怪看了她一眼,「不然你想單獨霸占一艘船?」

  九華行宮圍湖而建,因這溪山湖一碧萬頃,所以當初在建造這裡時還特意造了兩艘畫舫,專供皇家游湖享樂。

  今日出來游湖不是顧凌霄心血來潮,這主意是武成帝提出來的。

  為了避免不便,所以武成帝特意將兩條畫舫分開,一艘是由武成帝為首的皇室權臣,皇后等妃子官婦人自然也在那艘畫舫上,而另一艘船則是以年輕一輩的皇子公主為首,名門閨秀與各府俊俏的公子同聚一處,與其說武成帝是為了讓他們這群年輕人放開玩,倒不如說是給他們互相結識攀親的機會。

  「我哪有那麼大臉。」鶯鶯清楚自己的斤兩,就算是前世她也沒生出過霸占畫舫的念頭。

  顧凌霄瞥她,「知道自己臉小那還這麼磨蹭,沒看出來這畫舫就等你一人了嗎?」

  武成帝那艘畫舫早就開出去了,如今就還剩一艘畫舫孤零零立在湖邊。

  鶯鶯摸了摸鼻子,這才發覺周圍的不友善的目光,她隨著顧凌霄經過人群時不停有俊俏公子掩面,還有三三兩兩的小姐聚在一起說悄悄話,看著鶯鶯的目光含著憤怒,卻敢怒不敢言。

  能怎麼辦呢?

  人家顧鶯鶯的姑母是皇后,親爹和親哥哥是陛下身邊的寵臣,就連太子殿下和三殿下都同她青梅竹馬護她護的寶貝,再加上她本人又不是個善茬,就算來的再晚也沒人敢開口抱怨。

  「走吧。」見鶯鶯到了,為首的兆時太子發了話往畫舫上走,一行人緊跟著他上了畫舫。

  武成帝子嗣不少,不算已故的皇子和嫁人的公主,他這些兒女中也就兆時太子和欽容成器。這次來九華行宮避暑隨行的還有幾名皇子公主,鶯鶯不由多看了眼,發現太子黨多於欽容黨派。

  在看到隨行中還有六公主景順荷時,鶯鶯腳下一虛險些踩空。

  顧凌霄及時扶住她,「走路看路。」

  鶯鶯點了點頭,表面鎮定內心已亂成一團。

  前世來九華行宮時,鶯鶯也不是沒參加過游湖,但還從未像今日這般無措。且不提她要照看好哥哥和同她有仇的裘安安,畫舫上多出來個裘郁就足夠讓她繞道走了,更何況兆時太子和欽容也在這上面。

  再加上『情敵』張大小姐,如今又讓她看到了順荷公主。

  要知道,這順荷公主是欽容黨派的人,因不受武成帝喜愛,所以她性子孤僻不愛說話。她在一眾公主中是最不起眼的那個,又加上相貌普通為人敏感木訥,無論宮裡宮外都沒個朋友,除了……裘安安。

  前世鶯鶯也沒想到,這順荷公主武功極高。在鶯鶯殺了裘安安後,一向對欽容言聽計從的順荷竟紅著眼殺到了東宮,若不是當時有欽容護著她,鶯鶯在她手上還真討不到好,後來順荷一聲不吭被欽容趕走了,鶯鶯只當她放棄了,誰知她竟去刺殺顧凌霄。

  所以……情急之下鶯鶯當著顧凌霄的面弄死了順荷,本就有了裂痕的兄妹因順荷之死徹底決裂。

  上了畫舫,鶯鶯想著順荷公主的事,不由就跟在了她身後。

  順荷公主出來沒帶一名宮婢,她獨自往偏僻的角落走,人來人往間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她,她蹌踉著後倒,鶯鶯下意識伸手去扶。

  「你沒事吧?」看著順荷公主那張普通的臉,鶯鶯不由想起她前世紅著眼殺人的模樣。

  順荷公主愣了愣,站穩後她抬頭看了眼鶯鶯,接著搖了搖頭沉默離開。

  鶯鶯站在原地未動,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她等了等又跟在了順荷身後,直到繞到畫舫的另一邊,她看到欽容負手立在船欄側,鶯鶯腳步瞬間止住,隱在舫後沒再靠近。

  隔著一段距離,鶯鶯並沒看到順荷同欽容過多交談,或者說二人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被人打斷了。

  來人是張家大小姐張凌雪,她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欽容看,鶯鶯雖然聽不清她在同欽容說什麼,但她想像得出張凌雪嬌滴滴的語氣,更能看到欽容側過面容聽她講話,薄唇輕輕彎起時溫柔繾綣。

  這簡直是和前世一模一樣的場景。

  鶯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欽容看,險些就忘了自己身在何處。重活一世,鶯鶯已經沒了前世的衝動和憤怒,所以在看到張凌雪對著欽容捂嘴輕笑時,鶯鶯默默轉身離開了這裡。

  湖面的水波盪起一層又一層,欽容如玉的手搭在了朱紅木欄上。在鶯鶯離開時,他輕側的面容微抬,含著笑意的雙眸溫柔過頭盡顯無情。

  「……」

  除了躲避欽容,鶯鶯在這畫舫上還需躲著兆時太子。只是她運氣不太好,才躲開欽容迎面就與兆時撞上,鶯鶯裝作沒看見轉身就要往別處走,兆時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問:「你跑什麼?」

  鶯鶯乾笑,死不承認道:「我沒跑啊。」

  兆時皺了皺眉,他身邊跟著的是五皇子和八皇子,兩人都是太子黨派,見到鶯鶯一人笑著道:「四哥正著你呢,哥哥們在前面組了小宴,鶯鶯跟著一起去湊湊熱鬧?」

  太子組宴,宴席上自然會有名門貴公子,按鶯鶯的性子來講,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拒絕的。

  任誰都沒料到鶯鶯竟然拒絕了,她將兆時太子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扯開,隨口編著理由:「我正找我哥哥呢,今天是真不巧,說好了要陪他一天,所以你們去吧鶯鶯就不去湊熱鬧了。」

  話音落,鶯鶯生怕兆時糾纏她溜得飛快,五皇子詫異看著鶯鶯跑遠,心直口快道:「四哥,我怎麼覺得這丫頭在躲你。」

  兆時太子面無表情看著鶯鶯離開,他收回手一言未發,甩了下袖子大步朝前走去。

  從兆時那裡逃出來後,鶯鶯就滿畫舫尋找顧凌霄。

  這艘畫舫極大,一共有三層,鶯鶯進入舫內發現一層多是在玩推牌九,想來她哥哥不會玩這種無聊的遊戲,鶯鶯正想去二樓找找,不遠處有人喊了她一聲,鶯鶯尋聲看去發現顧凌霄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哥哥!」

  鶯鶯穿過桌牌朝顧凌霄跑去,靠近才發現他身邊坐的人是裘郁和裘安安,唇邊的笑容僵了一分,鶯鶯看向面前的小木桌,有些遲疑道:「哥哥這是……」

  顧凌霄示意鶯鶯坐下,「李公子有事出去了,這邊人不夠你過來頂幾局。」

  原本這牌局是裘郁的朋友李公子組的,李公子剛好與顧凌霄熟識,就拉著他過來一起玩。幾人正在興頭上,誰知李公子說走就走他們這邊一時沒了人,顧凌霄想著藉此機會緩解裘安安和自家妹妹的矛盾,就拉著鶯鶯過來一起玩。

  推牌九是以骨牌點數的大小分勝負,一般輪流坐莊。

  鶯鶯前世因為閒著無事跟著兆時太子玩過一段時間,她不愛動腦,對牌時也做不到其他人那般不露聲色,因為屢戰屢敗很快就沒了興趣。

  想著與其緊盯著哥哥和裘安安,倒不如把他們聚在一起玩到游湖結束。

  第一局由鶯鶯做莊,她想了想步驟,砌好牌後拿出篩子擲出點數,按照從左到右的順序她給每個人發牌。裘郁一向話少,可能因顧凌霄在場的緣故裘安安話也不多,同鶯鶯說話時雖有些彆扭,但也不算太差。

  毫無疑問,第一局鶯鶯做莊慘敗。

  輸了就要按注給錢,因裘郁全程壓著鶯鶯,所以他贏來的銀票也最多。鶯鶯摸出錢袋將錢一一分出去,裘郁眼皮不抬收下了就算了,竟然連顧凌霄也把錢收了去。

  「哥哥……」鶯鶯委屈喊了顧凌霄一聲,她可是他親妹妹啊。

  這局輪到顧凌霄做莊,他敷衍拍了拍鶯鶯的頭安慰,「乖啊,牌場無親情。」

  當欽容過來看牌的時候,鶯鶯已經連輸數局。小姑娘手中捏著牌不時看看其他三人,在與莊家對牌時她算著點數,欽容站在她身後將她的牌面看的一清二楚,勾著唇無聲笑。

  就算欽容不說話,但鶯鶯就坐在風口,他身上的氣息借著風撲面而來,鶯鶯根本無法裝不在意。

  聞著風中飄來的淡淡雅香,鶯鶯不由就想起清晨做的夢,夢中欽容的氣息無處不在,雅香混合著醉人的荷花香氣,還有……

  「鶯鶯。」

  「鶯鶯?」

  「顧鶯鶯你想什麼呢,到你了!」

  想的不由有些出神,鶯鶯被裘安安推了一把才發現一局結束,這次又輪到她做莊了。手忙腳亂砌牌擲骰,期間顧凌霄藉口胳膊酸痛拉欽容入局,二人面對面坐著,鶯鶯一看到他更加沒了分寸。

  「……我的錢袋已經空了。」無論做不做莊,鶯鶯一直再輸,等到與欽容對牌時她手中捏了兩張點數最小的牌,再比大時輸的一敗塗地。

  她也就贏過裘安安幾局,但這幾局比不過她在剩下三個男人手中吃的虧。當初與兆時太子玩時她都沒那麼心累過,再次與欽容對上視線,鶯鶯見他風輕雲淡用玉骨牌敲了敲桌面,一口氣沒上來將錢袋丟在了桌上。

  「我不玩了。」

  鶯鶯早就沒了耐性,她一把拉過在一旁忍笑的顧凌霄,將他按在椅子上命令道:「我不管,哥哥你要把我的錢都贏回來!」

  自重生起,這還是鶯鶯第一次給顧凌霄撒潑,撂下這句話她就跑了出去,顧凌霄沒忍住笑了出來,搖著頭道:「這丫頭真是沒一點牌品。」

  玩急眼就跑。

  鶯鶯哪裡是玩急了眼,她是和欽容、裘郁對牌時心理壓力太大,實在受不了才跑了出來。

  總之裘安安此時和顧凌霄老老實實待在舫內就是安全的,鶯鶯到甲板上吹了吹風,遠遠能看到不遠處青黑一片的溪山。她望著那片模糊無際的輪廓,如畫如境莫名讓人心生畏懼。

  鶯鶯忽然疑惑,她前世到底是為了什麼跑進溪山裡面去呢?

  「系統……」鶯鶯恍惚記起,那次她出意外進溪山尋她的人不止有顧凌霄,好像還有裘安安。

  聯想到前世順荷臨死前質問顧凌霄的話,鶯鶯皺了皺眉忽然想到了某處疑點,張口剛要同系統說話,耳邊忽然傳來噗通一聲,有人尖叫了一聲喊道:「啊,那是誰落水了?」

  鶯鶯尋聲只看到一抹白色的衣角,湖面泛起層層漣漪激烈晃動,然而落水的人直直下墜竟毫不掙扎。鶯鶯不知聽誰喊了聲『燕寧殿下』,她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救人。

  「顧鶯鶯!」

  裘安安扭頭剛好看向窗外,在看到鶯鶯跳船時她的手一哆嗦骨牌落地,不由驚呼出聲。與此同時牌桌上的幾人迅速站了起來,因接二連三的落水,畫舫內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