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多麼痛的領悟

  秦宇拒絕了傅山請他入住新府邸的請求,甚至沒有讓他們動手清理廢墟宅院,在這些人心有忐忑的時候,一頭鑽進了修煉室。廢丹提純已完成,正是他大顯身手之時,哪有空閒浪費在這些瑣事上。

  除廢墟宅院外多出了眾多神色肅穆的值守聖冥衛外,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可變化終歸已經出現了。

  比如王朝、華延亭、黃山三人,沒人在意的小透明搖身一變,成了人人敬畏的統領親衛隊長,顧盼之間神采飛揚,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喜意,精神氣與先前判若兩人。

  意外已發生過一次,雖說傅山等人已下令,不許任何人泄露,關於統領如今的消息,可難保不會出漏洞。

  所以廢墟大宅所在,儼然成為聖冥城中,守衛最為森嚴之地,沒允許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就在這嚴密保護中,秦宇盤膝而坐,自儲物戒中取出九州鼎,拍了拍它語態誠懇,「老夥計,我們商量一下唄。」

  魔體淬鍊丹對秦宇太重要,關乎晉位聖階大事,若不提前溝通好以九州鼎的尿性,絕對要剋扣一大批口糧。

  鼎蓋落一下是沒門,落兩下是再加點,三下才是同意,好一陣拉鋸討價還價後,雙方終於達成協議。秦宇吐出口氣,咬咬牙決定忍了,這混蛋似乎知道他很看重這些丹藥,嘴巴張的要吞山。

  哼!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總有你犯在小爺手裡的時候!

  支付了足夠的「保證金」(各種丹藥、材料)後,秦宇終於開始煉丹了,至於魔體淬鍊丹的丹方,則是孫自富履行承諾外加賠禮道歉時,附贈的一份小禮物。畢竟魔體淬鍊丹珍貴,平日若能遇上煉製材料,自然要爭取拿到手。

  孫家不愧累世巨富,這種小細節的處理無可指摘,即便明知道他們見風使舵有意討好,秦宇如今還是忍不住,對他們多出幾分好感。

  關於魔體淬鍊丹的材料及品性,秦宇已經摸索清楚,腦海中仔細過了一遍,確定沒有不妥,翻手取出一份搭配完整的材料。

  十日後,最後一爐魔體淬鍊丹煉製完成,伸手排開鼎蓋將丹藥收入玉瓶,秦宇面露欣慰。

  魔體淬鍊丹無愧它珍貴丹藥的身份,煉製難度的確很高,好在他秦某人煉丹手段不低,又有寶鼎相助,再加上小藍燈可以重複提純。扣除所有必要、不必要的折損後,最終成丹六百三十七顆。比預想中少了一些,主要是剛開始煉製的時候,因為不太熟悉成功率較低。想來下一次開爐,出丹率應該就能,達到預期的程度。

  閉目調息,等到狀態恢復巔峰,秦宇翻手取出玉瓶,倒了十顆魔體淬鍊丹。這些丹藥變成淺淺的藍色,表面寶光瑩蘊,便似某種藍色玉質。很顯然經過小藍燈提純,這些魔體淬鍊丹,已產生質的提升。

  眼神露出期待,秦宇卻沒有衝動,略一思索又收回三顆,將剩餘七顆魔體淬鍊丹一口吞入腹中。以他帝位魔體層次,足夠承受這些藥力,若一顆顆的煉化,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小半個時辰後,秦宇睜開眼一臉欣慰笑容,果然小藍燈才是他最大的依仗,經過提純、強化後的魔體淬鍊丹,效果直接翻了數倍不止!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肉身比之前強大了幾分,雖然非常有限,可放在帝位魔體基礎上,這幅度已堪稱驚人。

  不過七顆一起吞,還是有些浪費藥力,而且煉化起來也會遲滯,反而需要耗費更多時間。實驗幾次後,秦宇將吞丹數目鎖定在五顆,於是接下來的事情,便是往來反覆的過程:吃下丹藥、煉化丹藥、吃下丹藥、煉化丹藥……

  但秦宇一點都不覺得枯燥,如果不是魔體淬鍊丹耗盡,他甚至想永遠留在修煉室中。廢話,這種舒服至極的,每時每刻都在變強的滋味,簡直就是所有修士夢寐以求的事情。你還敢嫌棄枯燥?就算一丁點的不耐煩,走上大街也絕對會,分分鐘被教做人!

  沒了魔體淬鍊丹,修煉被迫中止,大概就是你在床上正爽快的時候,突然來個意外下面那位被叫走了……咳咳,好吧這比喻的確不太恰當,可大概就是如此。所以秦宇走出修煉室的時候,臉色相當不好看,總給人一股子幽怨感覺。

  王朝激靈靈一個寒顫,心想莫非是丹毒留下的後遺症,好端端的統領大人,怎麼成了這副模樣。他猶豫再三,終歸沒敢湊上來套近乎,遠遠行禮後帶人匆匆離開。

  好在秦宇很快就恢復過來,至少表面歸於平靜,他站在空曠的園子中,微微閉目似養神。

  整個心神全部釋放出來,感應著天地間的規則波動,它有時溫柔萬分,有時暴戾恐怖,千變萬化讓人難以掌握……這便是水之道,至柔至剛。

  沒了魔體淬鍊丹,修煉也得繼續,只可惜水之道變幻莫測,他至今遲遲未能窺得門徑。不過今日,秦宇沉下心神不久,眉頭突然輕皺,下一刻睜開雙眼。

  「什麼事?」語氣有些不善。

  不知為什麼,王朝現在對秦宇憷的很,總覺得這位統領大人,身上某種氣息越來越強,讓人非常有壓力。此刻聞言身體一抖,急忙道:「統領,外面來了一位姑娘,說是要求見您。」

  似乎怕秦宇搞不清楚,又加了一句,「就是那日,出面為徐威、徐虎兄弟求情的那位姑娘。」

  秦宇目光微閃,她怎麼來了,眼神落到不遠處,被清理乾淨的石碑上,他眉頭舒展開來,「請她進來吧。」

  王朝心頭一喜,多虧自己機靈,否則今天拒絕傳信,必然要得罪人了。作為新晉的親衛小隊長,品階看似卑微,可實際地位卻很高,三大鎮將對他們也笑臉相迎。

  聖冥衛裡面,王朝需要敬畏的人已不多,可枕頭風這種東西,但凡經歷過男女之事的都很清楚,威力大的嚇死人。

  什麼?你說外面那女人,跟統領沒關係?我呸你一臉花露水!

  沒關係的話怎麼不見,這種禍國殃民的美人來找我老王?而且統領大人醉心修煉,傅山等人的面子都不賣,會抽出時間見個陌生人?

  秦宇看著王朝快步離開的背影,絕對想不到他一身威武不凡煞氣驚人的聖冥衛甲冑下,藏得竟是一顆如此猥瑣的心靈。

  將女人帶到園子入口,王朝就體貼的停下了,「姑娘,統領大人就在園中,屬下職責在身,便不送你進去了。」

  更深一層的意思是,我老王跑去給你們站崗,所以不要害怕,想做什麼就大膽的做,絕不會有人打攪你們的。

  海藍藍行禮道謝,覺得這位親衛隊長,倒是一個沒有架子,不是得志便張狂的人物,但若是知道了,王朝此刻內心的齷齪念頭,絕對甩手給他幾個響脆耳光。

  邁步走進園子,很快找到秦宇背影,他沒有故作高深的背對著入口,眼神正向這裡看來。雙方眼神對碰,海藍藍表現很平靜,透著幾分淡淡疏離的眉眼間,滿滿都是從容平靜。

  這才是她本該有的氣質,果然當日見到的情緒外露,屬於極罕見的畫面,秦宇斂去腦海亂七八糟的念頭,微笑道:「姑娘何事見我?」

  「海藍藍。」她輕聲開口,聲音非常好聽,有種細小浪花撞在礁石上的韻味,溫柔卻又蘊含著,讓人不敢小覷的力量。

  秦宇微怔,因為這一刻,他從海藍藍的聲音中,竟品味到了一些水之道的韻味,這韻味他已尋找許久,遲遲未能有所領悟。

  所以出現在海藍藍面前的,就是新晉統領大人,聽到她開口後呆住,怔怔發呆的模樣。這種情況海藍藍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她很平靜的輕咳一聲發出提醒,免得統領大人太丟臉。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像是根本沒聽到,仍舊保持著直視姿態。

  僵持了好長一段時間,海藍藍疏離淡然的面頰上,浮現出淡淡紅暈,或許有一些羞澀,但更多的卻是暗惱。就在她忍無可忍的時候,秦宇突然長出口氣,眼神重新浮現神采,「抱歉,姚某失禮了。」

  他臉上,喜意外露。

  水之道的門徑,居然由此打開,當真是意外之喜。

  海藍藍神色越歪冷淡,「請統領記住我的名字。」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石碑,她露出一抹隱藏極好的哀傷,轉身向外行去。

  其實來此之前,她準備了一些說辭的,可秦宇的表現讓她選擇沉默。

  秦宇面露無奈,有些明白自己剛才,怕是無意唐突佳人,讓人家姑娘對他的人品產生懷疑。以他如今的心性,對這些事情並不如何在意,不過想到剛才終歸承了人家的人情,他朗聲道:「海姑娘放心,姚某會照料好這塊石碑。」

  海藍藍腳下微頓,旋即頭也不回離開。

  見面兩次,共說了兩句話與一個名字,有性格的姑娘!

  秦宇笑笑,踱步來到石碑前,眼神掃過上面,很快在中段部位找到了一個名字:海雲生。

  是她什麼人呢?而且這麼久了,如果真的在意石碑拿走就是了,廢墟般的宅院想來不會有人在意這點。

  至於這姑娘會不會是故意如此,找機會接近他……好吧說實話秦宇的確想了一下,可轉念就壓了下去。雖然接觸不多,但這姑娘絕對是一個很驕傲的人,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沒有理由,秦宇就是相信,看著樣式並不起眼,質地普通的石碑,他心底按捺不住的,生出幾分好奇。

  王朝正在撓頭,盯著海藍藍離開的背影,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統領大人看似精氣飽滿,速度居然這麼快?

  嗯,我如果找些補藥悄悄進獻,會不會得到統領大人的嘉許呢?呃……或許更大的可能,是被統領殺了滅口吧!

  正轉著亂七八糟的念頭,等聽到腳步聲發現秦宇走到面前時,王朝「啊」了一聲差點仰面倒下,一副受驚過度模樣。

  「你在想什麼如此入神?」

  王朝哪裡敢說,支支吾吾搪塞過去,好在秦宇只是隨口一問,放過他道:「你去查一下,院子中的那塊石碑,還有海雲生這個名字,究竟是什麼回事。」

  「屬下遵命!」帶著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王朝匆匆遠去。

  頂著如今親衛小隊長,統領親信的名頭,調查一件過去多年的隱私事,並沒有什麼難度。

  很快秦宇便拿到了記錄玉簡,裡面有著關於海雲生及這塊石碑來歷的詳細記錄,大意如下:二十年前,聖冥衛中發生了一次小型叛亂,數十名聖冥衛試圖私自離開無盡海,最終死於圍剿之中。

  這些聖冥衛有一個共同點,家有親眷身患虛脫之症,調查證明他們叛亂的原因,是為了獲得風信草。

  海雲生便是其中之一。

  秦宇放下玉簡,輕輕嘆了口氣,想到那日海藍藍冰冷眼神,如今仔細品味才能察覺到,其中的悽苦、怨懟。

  難怪她這麼清冷疏離的性子,也會站出來為徐威、徐虎求情,想來是感同身受。粱守一等人,只怕也是因為她的原因,才會一起站出來吧。

  王朝調查的很仔細,對海雲生的記載很多,比如他死戰不退狀若瘋魔,最終自爆屍骨無存。

  或許海藍藍心目中,這座記載了當初叛亂之事,用以警告後來人的石碑,是她對父親唯一的寄託。

  至於她為何不將石碑帶走……海雲生涉及叛亂,死於圍剿之中,她能有今日在年輕人中超然地位,心性智慧自然是不差的,當然不會做這種讓大家臉上難堪的事。

  秦宇突然想到,剛來聖冥城的時候,海藍藍每日必到,原本心頭還有幾分竊喜。雖說並無其他念頭,可能被這般等級的女子矚目,雄性生物本能中,多少會有幾分自得。

  可現在看來,只怕是人家姑娘,生怕篆刻著自家父親名字的石碑,無意中被他毀掉吧。

  多麼痛的領悟……

  秦宇摸了摸鼻子,暗暗慶幸四下無人,否則這一臉尷尬,必然僵硬無比。

  「王朝,將院子裡我先前清理出的那塊石碑移走妥當安置,不可損壞半點。」

  「是。」王朝轉過身來,臉上肅穆頓時散去,一副我真聰明的的興奮表情。海藍藍這小妞,果然跟咱們統領關係匪淺,這可是隱藏的主線啊,只要結交好了,日後地位便可穩如泰山。

  石碑必須安置好,而且是非常非常好……唔,最好還得不經意的,在某個時候被海藍藍發現,知道統領大人為她做的一切,這小妞不得感動到哭?到時候,統領一定會看到,默默做了這些事的老王,還怕不能走上人生巔峰嗎?

  想到這裡王朝興奮滿滿,念頭快速轉動,一個主意自心底鑽出,他越想越妙忍不住笑出聲來,步伐越發輕快飄然。